轉天,付善瀧和盛傑帶著林姥姥去了一趟醫院,給老人家做了個昂貴的全身檢查。

檢查的結果不是太好。林姥姥年輕時日子過得苦,中年後抑鬱多年,心髒和肝髒部分均有小的毛病。這些還不是最主要的,醫生通過腦部CT推斷林姥姥有很大的可能會在未來一兩年內患上老年癡呆症。

這一消息讓盛傑心酸不已。好不容易他姥姥可以過兩年安生日子了,又遇上這種事。

付善瀧在醫院門口安慰他,“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帶姥姥去大城市做更權威的檢查,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治療的辦法。”

這一次盛傑沒有拒絕。他不希望林姥姥變得什麽都記不起來,他想讓她好好地活幾年,壽終正寢。

“正好,我們可以回龍城過年。”付善瀧道。

林姥姥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什麽毛病,她老人家第一次跟著兩位親人出門,有些怯意又有些興奮,全程都像個四五歲的小孩子。

付善瀧和盛傑帶著她去了本市著名的養身菜館。盛傑恨不能把所有對身體有益處的食物全都讓他姥姥吃下去。林姥姥被他哄得眉開眼笑,還真多吃了些東西。

吃飯的當頭,付善瀧和盛傑商量著什麽時候回龍城。

盛傑想了想,“就臘月二十七以後吧,等我給外公上完墳再走。”他們這裏過年給故去的長輩上墳是在年三十前三天,每年他都會偷偷地買上一掛鞭,帶上幾刀紙,再來一盒煙和一瓶酒帶去外公的墳頭,和老人家坐上一會兒。

“好!上墳的時候能帶上我嗎?”付善瀧問。

盛傑一臉的理所當然,“不帶你帶誰?”

林姥姥在一旁聽到這話,跟著連連點頭,“要帶的,要帶的。給老頭子看看你。”

付善瀧滿意地笑了。

“我去個洗手間。”付善瀧擦了擦嘴角,拉開椅子站起來,禮貌地告退。

出了包間往洗手間方向走過去的時候,路過了收銀台,那裏正有幾個人與飯店收銀在對峙。

其中一位手上拿著張金閃閃的信用卡,嘴裏說話很是不客氣,“我這裏多的是信用卡,難道還會故意賴你們這點吃飯的小錢嗎?這張拿去,看清楚了,這是金卡!”

服務員麵上恭恭敬敬地接過卡,背過身後對著自己人就露出了一幅鄙夷的表情,把那張卡重新給了收銀。

收銀在刷卡機上劃了一下,警報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收銀的臉色也不好看了,“抱歉!盛先生,這張卡也不能用。”

付善瀧一眼看清說話人的樣子後,麵不改色地把視線往前方投射出去。

盛江惱羞成怒,“你們這卡機絕對有問題!我這可是XX銀行的金卡,怎麽可能不能用?一張卡不能用也就罷了,連著幾張不能用是什麽意思?”

收銀員盡量心平氣和地和這人說話,“這位先生,我們的卡機是沒問題的,在你之前還刷過幾單,到了你這兒才出的問題。你是不是考慮一下,你的信用卡出毛病了?”

盛江又拿出兩張卡,“我的卡怎麽可能出毛病,刷這個,如果再刷不出來就是你這裏的問題。”

說話間,有另外一位買單的顧客成功地在那台卡機上刷卡消費了,對方臨走時瞧著盛江的眼神,讓盛江氣得五內俱焚。

付善瀧從洗手間裏出來,盛江還在收銀台站著,挨個試他的每一張卡。

“老盛……你要是不方便的話,刷我的吧!”跟著盛江一起吃飯的同事,這時候覺得很丟臉。他們心裏沒有認為是卡有問題,隻是以為盛江不情願請他們吃這頓飯。

“不行不行!”盛江連忙擺手,“說好是我請客的。王主任,張處長,不如你們先出去等我,我這卡……會不會消磁了,我還有別的銀行卡。”

盛江這次轉過身來時和付善瀧打了個照麵。不過付善瀧裝著不認識他的樣子,盛江尷尬了一秒後同樣傲氣地假裝沒看見付善瀧。

尷尬的客人們這時候相攜著離開了飯店。

盛江把錢包裏頭所有的卡都拿了出來,“挨個刷,我就不信今天我一張都刷不了。”

付善瀧回到自己的包廂後,見盛傑正在給林姥姥剔魚刺,認認真真的樣子惹人疼極了。付善瀧在座位上坐下,“剛剛在外麵遇上你父親了。”

盛傑沒有任何表示地應了一聲,“現在才發覺這個城市真TM的小。”

見他這樣,付善瀧就沒有描述盛江身上發生的事,而是看向林姥姥,“您老人家還想吃點什麽啊?”

“不吃了,吃飽啦!這粉絲湯還沒我做的好吃呢。”林姥姥舀著麵前剩下的魚翅湯,小小地嫌棄了一下。

盛傑咧嘴笑,“我也這麽覺得。”

為了不想和外麵那不願意見麵的人撞上,他們在包間裏坐了一會兒,想著盛江可能已經走了,他們才起身去收銀台結賬。

剛走到收銀台就看到盛江氣鼓鼓地坐在旁邊的等候區內,而李家二舅正從皮夾裏掏出自己的信用卡來,轉交給一旁的服務員。

“這事是公司裏的人沒辦好,忘記通知你了。”李家二舅好聲好氣地開解盛江,“本來這些信用卡是你們一家在用的。隻不過現在公司裏頭有難處,從上到下都在縮減開支,一些不必要的信用卡就注銷了,你看看,我這個星期的汽油錢都沒報銷呢。現在情況緊張,不是針對你一個,老爺子身邊的小保姆都辭退了兩個呢。妹夫,你消消氣,別在這地方動怒,傳出去讓人笑話。”

盛江小心眼地認為李家二舅這是故意在敲打他,“那些卡我都用了十年了,那是不必要的嗎?不行,這事我得告訴李琴。”

李家二舅眼神中有明顯的不耐煩。他都已經好言好語地說了這麽半天了,還是聽不明白嗎?

“行!你打電話跟她說吧。這決定又不是我下的,你要是真有意見去找我爸去。”李家二舅的態度變硬了些。

盛江放下胳膊重重地哼了一聲,卻是不敢就這句話有任何意見發表。

“那你的信用卡怎麽還能刷?”盛江的眼角斜了一下收銀台的方向,見已經成功地刷上卡了,心裏當下不舒服起來。

怎麽著?這是拿他當外人哪!

李家二舅傻眼,“我?我這是自己辦的。可不像你,你們家吃穿用度,那可都是從公司走的賬。這麽多年來我和我大哥一句閑話都沒說吧,盛江,你現在倒是想和我算賬來了?”

李家二舅覺得盛江的變化驚人。怎麽從前他沒看出來這小子心眼兒這麽多,而且小肚雞腸的呢?

盛江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對,不過他向來在李家兩位哥哥麵前擺譜慣了,明知道這時候應該道歉,他卻死活不願意低頭。

李家二舅心裏不是滋味的很。他已經夠意思了,接到盛江的電話他馬上就過來幫這位買不起單的妹夫付錢的,現在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真是能氣死個人。

盛傑無聲無息地站在一旁看了一場戲,現在的他越來越覺得他這位血緣上的父親是個極品了。難道是李琴這麽多年給他縱容的,讓他覺得自己可以無視所有人的感覺,以自我為中心?

“走吧!”盛傑扶著林姥姥輕聲地對付善瀧說了一句。

盛江轉臉看到了他們,臉上再度浮現出難堪的表情來。他知道剛才那丟臉的一幕被盛傑他們看到了,這很讓他難以接受。

李家二舅同樣看到了盛傑,他飛快地掃了盛江一眼,見盛江半點和自己兒子打招呼的意思都沒有,他反而走上前來笑嘻嘻地看著盛傑,“盛傑來這裏吃飯哪……對哦,我忘了,你有了林先生這麽優秀的親戚了嘛!林先生,還沒正式見過麵呢吧,我姓李,李……”

“滾!”盛傑簡短有力的一個字,嚇得李家二舅猛地顫抖一下。

李家二舅擰著眉頭責怪道:“你這孩子真不討喜。我好心好意和你說話,你這是什麽態度!”

說著,李家二舅像是尋求認同一般看向付善瀧,付善瀧冷冷地瞄了他一眼,沒說話,卻讓李家二舅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意思“滾!”

他怪模怪樣地翻了下眼皮,“什麽人哪這是!”

李家二舅是想和付善瀧攀交情的。自打他們家接二連三地出了事後,公司裏頭也跟著有了危機,其中兩名大股東鬧著要撤資,正在做的各個項目不是出錯就是遇到麻煩,鬧得老爺子焦頭爛額。

他之前和盛江說的也不是故意編造的借口,事實上就是如此,他們公司最近陷入了經濟危機,外債收不回來,貸款借用不到,曾經和他們做生意的現在對他們是兩麵三刀,見麵還客客氣氣,可要是想向他們尋求些幫助,那簡直是癡人說夢話。

李家二舅看著付善瀧的背影,在心裏感慨連連。要是能搭上這位有錢人,那該有多好啊!盛傑他們把林姥姥送回老街後,一起回山上。

在路上的時候,盛傑向付善瀧打聽李家目前的情況。

付善瀧摸著他的肩膀,慢條斯理地說著:“李家現在內憂外患,得意不了多久了。我還沒出手呢,他們自己就把自己給送上了不歸路。”

“我還以為是你做的手腳。”盛傑小聲說著。

“我?!我要是出手,他們還能堅持到現在?小傑,你這是瞧不起我的實力呢。”付善瀧撓了撓盛傑的腰肢,小孩兒笑的歪倒在他懷裏,扭來扭去靈活得像條小泥嫩。

“你看著吧!那些曾經在你麵前趾高氣揚,自覺高人一等的家夥們,很快就會自食其果的。”付善瀧像是對未來做預言一般如此說道。

盛傑並沒有幸災樂禍,“就算沒有這些醜聞,總有一天我也會自己親自回報他們的。”

“我知道,你可不好惹。誰讓你是我付善瀧的愛人呢。”付太爺說這些話時的語氣洋洋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