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九欠我的

……

許府大廳,喬漪萱帶著一雙兒女,戰戰兢兢的站在正中,從她臉上那憔悴的神態可以看出,他是有多麽狼狽。

三天時間,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打亂了喬漪萱一家的生活軌跡。

自周瑾被抓後,周府兩個下人怕自己被波及,與是不管喬漪萱如何挽留,毅然離開了周家,雖然現在這世道找個吃飯的地方很難,但相比之下,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而喬漪萱說到底還是個傳統的婦道人家,縱使有才華也隻是一個女人,見自家丈夫被抓走,自是想方設法要解救他出來。

與是,喬漪萱按照那天官兵留下的信息,便來到了神都保安司求情。

但是,早就受到許文靜囑咐的保安司官吏自是不可能把周瑾放出來,任憑喬漪萱把家中僅存的積蓄全部奉上,也無濟於事。

就在她感到絕望之際,還是左朔給喬漪萱指了一條“明路”,讓她去許府找軍師大人碰碰運氣。

喬漪萱常年呆在家中,對許文靜的事跡了解不多,雖有耳聞,也覺得這隻不過是同名同姓的人罷了,應該不是自己的初戀情人。

就這樣,在左朔的安排下,喬漪萱踏入了許家府邸,等候這位傳聞中的許文靜到來,好懇求他能救出自己夫君。

“喬夫人……”

就在喬漪萱還在為自己丈夫擔憂之際,身後一名侍女款款上前,對她微微行了一禮。

喬漪萱立馬回禮,不等她開口,侍女說道:“喬夫人,許大人吩咐了,您若來府上,奴婢就應該好好招待你,想必您還沒吃飯吧?”

說畢,侍女回頭對廳外說道:“都端進來吧……”

不多時,廳外一群侍女端著一道道做工精細的美味佳肴,放在桌案上,不一會兒功夫就放滿了整整一桌。

然而,喬漪萱卻是哪有胃口去吃飯,隻是忙對那侍女說道:“敢問許大人何時肯見民女?民女現在是心急如焚,求您能不能勞煩稟報一聲?”

侍女聞言,淡淡一笑:“喬夫人,奴婢身份卑微,如何能去見許大人,不過許大人吩咐奴婢,隻要喬夫人有任何要求,奴婢都會盡力滿足。”

說完,又有一群侍女端著幾件絲綢衣裙來到喬漪萱跟前。

“這是許大人吩咐的,等喬夫人用完膳後,奴婢就替你沐浴更衣……”

喬漪萱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欠身對侍女說道:“這位姑娘,民女與許大人素未平生,為何她會這般待我?”

侍女搖搖頭說道:“這個奴婢真的不知,許大人隻是吩咐奴婢若喬夫人前來,務必要好生招待,不能有半分怠慢……”

喬漪萱聞言,心中疑惑更重了……

“莫非……”

忽然,喬漪萱想到一種可能,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應該不會,文靜哥哥隻是商賈出身,自那年之後就再未見過他,不可能的,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

否決了心中“荒唐”想法後,喬漪萱隻是苦笑的搖搖頭,把懷中兩個孩子摟的更緊了些。

“喬夫人,請入座用膳,要是讓許大人知道奴婢怠慢了您,一定會怪罪奴婢的,請莫讓奴婢為難……”

聽侍女這樣說了,喬漪萱總算是忐忑不安的坐了下來,但依舊沒有動筷的打算,倒是她的兩個孩子望著滿桌子精細佳肴,不斷吞咽起口水。

殊不知,此時的許府門外……

許文靜正坐在四輪馬車內,不斷搓著雙手,臉上罕見的露出一抹緊張卻又期待的神色。

十三年了,許文靜這才知道,自己內心深處依然留有喬漪萱的影子,本來以為自己掌握權勢後會對喬漪萱的移情別戀展開瘋狂報複,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對她卻是怎麽都恨不起來。

而對此絲毫不知情的左朔,站在馬車外對許文靜說道:“軍師,為何還不進去?喬漪萱已經在府內等候半個時辰了……”

許文靜深吸一口氣,對左朔說道:“本軍師知道了……”說完,他大開車廂門,緩步走下馬車。

左朔說道:“軍師,屬下實在不明白,您為何要對這喬漪萱如此器重,雖然這喬漪萱頗有才華,縱使年近三十也尚有姿色,可你也不必……”

“你怎麽那麽多廢話?”許文靜沉聲喝止住左朔,“什麽時候本軍師的事務還要經過你來揣摩了?做好自己的事,不該問的別問!”

左朔被一頓喝斥,不由咂了咂嘴,隨即低頭應道:“是屬下多嘴,軍師息怒。”

許文靜沒有理會他,一雙眼眸隻是死死盯著許府大門,最後呼出一口氣,邁開步子進入了府內。

“喬夫人呢?”

一進大廳,見喬漪萱不在,許文靜立馬叫來一名侍女問道。

那侍女立馬說道:“回稟大人,喬夫人和他的孩子已去後殿沐浴更衣了……”

“哦……”

許文靜應了一聲,隨即坐到主座之上,那侍女立馬給他倒了杯茶水。

當許文靜拿起茶碗,瞥見那一桌未曾動過的飯菜時,不由臉色一黑,語氣不善的對侍女說道:“怎麽?這些飯菜不合喬夫人胃口?”

侍女忙解釋道:“大人明鑒,喬夫人並未動筷,也不讓她的孩子吃,奴婢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啊……”

許文靜重重放下茶碗道:“我離開前怎麽吩咐你的?要把喬夫人伺候好,她不吃飯餓壞了怎麽辦?你們是怎麽辦事的?”

侍女嚇得忙跪下說道:“大人息怒,是奴婢的疏忽,請大人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吧……”

“算了算了……”許文靜罷罷手,不耐煩的說道,“姑且饒了你這回,以後絕對不能再怠慢喬夫人,明白麽?”

“多謝大人……”

侍女總算舒了口氣,她是京城普通人家的女子,為了補貼家用來到許文靜府上做活,時日尚短,並不清楚這位軍師大人的脾氣,隻知道觸怒這樣的大官肯定沒好下場,哪怕被趕出府邸對她來說也是不小的經濟損失,畢竟許文靜給這些侍女開的薪水隻高不低……

又過了一陣,喬漪萱和她的一雙兒女沐浴完畢,在另外一名侍女的帶領下,身披嶄新的衣裙來到了正廳。

“大人,喬夫人帶到……”

“你們先退下吧……”

遣退侍女後,正廳隻剩下喬漪萱和許文靜以及那一雙兒女,總計四個人。

喬漪萱自始至終都是低著頭不敢去看許文靜,隻覺得坐在主位上的那道身影給自己一股巨大的壓力。

“你……”

許文靜仔細打量一陣喬漪萱,眼中充滿了柔情蜜意,隻是剛開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倒是喬漪萱聽聞許文靜開口,立刻拉著一雙兒女跪在他跟前,苦苦哀求道:“許大人,求你為民女做主,我家夫君他是冤枉的,夫君絕對不會做出通敵叛國這等大逆不道之舉,請大人明鑒,早日放歸夫君回家……”

見昔日青梅竹馬跪在自己跟前,許文靜心中一顫,本能想要起身把她攙扶起來,但一聽到她是在給周瑾求情,頓時臉色一黑,硬生生止住了這股衝動。

“你如何證明周瑾是無辜的?”許文靜努力讓自己不帶一絲感情,對喬漪萱冷冷的問道。

喬漪萱雙手貼在腹部,躬身跪在地上低頭說道:“大人,民女和夫君到神都三年有餘,除了采購生活所需,幾乎不曾與外界接觸過,他怎麽可能會犯下這等重罪,想必一定是搞錯了。”

許文靜道:“這隻是你的片麵之詞,何況你們是夫妻,相互袒護也是意料之中,所以這不能證明你夫君的清白。”

喬漪萱眉頭微微一皺:“大人,民女知道你不信,但你可以派人去民女所住左鄰右舍打聽一下,我夫君為人本本分分,斷不會做出違法亂紀的事。”

許文靜輕笑一聲:“喬夫人,你夫君有沒有犯事,保安司自然會審理清楚,如果無罪那自是會還他一個清白,你隻需回家好好等候就是了……”

喬漪萱俏目泛紅,對許文靜苦苦哀求道:“大人,早就聽聞保安司的衙門,隻要被送進去即使沒罪也會落的一身傷,我家夫君怕是承受不住酷刑,萬一屈打成招,豈不成為冤案了麽?”

許文靜淡淡一笑:“原來喬夫人是在擔心自己被波及?放心,漢王新法頒布,禍不及家人,你就安心吧……”

喬漪萱連忙搖頭:“不,大人,我家夫君真的是無辜的,求您開恩,去跟保安司的人說說,讓他早日回家團聚吧,民女多謝你了!”

說完,喬漪萱拉著兩個孩子一起向許文靜磕起頭來。

許文靜見此,心中是怒不可遏,猛的起身,指著喬漪萱大聲說道:“你就真的離不開周瑾這個廢物麽?喬漪萱,你抬起頭來,看看我是誰!”

喬漪萱聞言,心中一個激靈,緩緩抬起頭望去。

瞬間,她隻感到腦海一片空白……

眼前之人雖然麵貌隨著歲月流逝有所變化,但她依然能清晰的認出他是誰。

足足十多年未見,自那一夜之後,二人之間就再也沒有聯係,不想再見之時,竟會以這種方式重逢。

“文靜哥哥,怎麽是你……”

喬漪萱眼眶濕潤了,忍不住輕聲呼喚一句。

許文靜也是眼含熱淚,指著喬漪萱的手指不住纏鬥,哽咽的說道:“喬漪萱,你當初為何要背棄與我,你知道這些年,我許文靜是如何熬過來的麽?”

喬漪萱尚在震驚之中,完全不知該如何去回答許文靜的責問。

良久,她雙眼落下一行清淚,躬身說道:“文靜哥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