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駱三

……

“咯吱吱……”

“嘣~”

“噗~”

黑熊部落一處密林內,響起一陣牛筋弓弦霹靂彈嘯,一支急貫的三棱箭鏃準確的命中林外一騎路過的零丁人。

“呃~”

那異族人在馬背上剛伸展雙臂舉過頭頂,三棱箭鏃就準確無誤的命中他腋下肋骨,痛的他淒厲的呻吟一聲,無力的翻落馬背,感受著那股絞痛帶來的冰冷。

射出這一箭的人叫達翰,烏族人,是聶磐麾下的神射手,自當年冀北爭奪戰在玉陽關上亂軍之中,射翻箭樓上一堆呼蘭弓箭手後,就一直深受聶磐器重。

“上~”

眼看零丁人被射翻,一名二十七招,十幾個人齊齊和他一道衝出樹林,直奔那零丁人所去。

到達零丁人身邊後,其他人立刻牽過馬匹,唯有那漢子撲到那傷患身上,一把將他提起,抽出腰間的匕首抵在他脖子上,目露凶光。

“說,黑熊部落在哪裏,有多少人?說了就給你一個痛快,不說就讓你見識下三爺的手段,保證讓你後悔來到這世上!”

對於那漢子的恐嚇,受傷的零丁人隻是張著嘴盡力保持著抬臂的姿勢,防止自己的手觸碰到腋下的箭枝,帶來更巨大的痛苦。

“不說?看樣子你是不把三爺我的話放在耳中!”

漢子露出殘忍的笑意,將匕首插入土壤內,下一刻一把手握住零丁人腋下的箭杆,用力一扭……

“啊~唔~”

劇烈的絞痛讓零丁人忍不住慘叫掙紮起來,但他剛張口就被漢子的另一隻手掌死死捂住,隻能從他嗔目欲裂的眼神中感受那非人待遇的痛苦。

“說~~”

漢子麵目猙獰,臉頰因為激動而不停扭轉著箭杆,完全不顧及那零丁人的感受。

“唔……唔……”

零丁人痛的雙腿拚命掙紮,眼球也開始翻白,漢子捂嘴的手掌甚至已經有層層暗紅的鮮血順著指縫淌落下來。

“哢嚓~”

一聲木裂脆響,由於漢子用力過猛,硬生生折斷了箭杆,那零丁人也在這時停止了掙紮,瞳孔內的聚焦瞬間四散,沒了動靜。

“甲長,冷靜些……”

一名同伴連忙上從胡人身上前拉開漢子,又有兩人去檢查那零丁人屍體,等探過脖頸脈搏後,都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

“死了,找個地方埋了吧……”

確定零丁人已經氣絕身亡,探查生息的什長對身邊的同伴拍了拍肩,吩咐了一聲,隨即來到那漢子身邊,從隨身攜帶的行軍包內取出一把煙絲遞到他跟前。

那漢子喘了口粗氣,接過煙絲後,也隨手從自己的包裏取出煙鬥,將煙絲裝滿煙鍋後,取出火折猛吸了兩口,情緒這才慢慢恢複了平靜。

“甲長,都勸你多少次了,冷靜些,你這樣會把自己逼瘋的……”什長坐到漢子身邊同樣叼著煙鬥對漢子說道,“兄弟們知道你心裏有怨氣,但都過去這麽久了,你妻子到底有沒有活著都不知道啊……”

漢子聞言,深吸一口煙,吐出一個煙圈,語氣深沉的說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當初就是因為我無能,胡人南下害的我家破人亡,一雙兒女和老父親都慘死了,

我那可憐的秀兒也被胡人掠走,至今下落不明,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他的蹤跡,要是還活著,下半輩子我要把對她的虧欠十倍百倍的還給她,

如果死了……我……我也要找到他的屍骸,將她帶回故鄉好生安葬……”

這漢子就是駱三,當年呼蘭人劫掠蕪萊鎮時,自己的妻子秀兒被胡人抓走,兒子和老父親慘死在胡人手中,女兒也活活餓死,可謂是家破人亡。由於當初駱三在遠州城給大戶人家做工,故才躲過一劫。

在當山匪期間,他遇到了剛上任漢陵太守的劉策,在一波清繳山匪的征途中,成為了俘虜,但也改變了人生軌跡,一番與胡人血戰的經曆後,成為了精衛營一員,並已升任為甲長,目前在封愁年底下聶磐所部效命。

駱三對胡人是深通惡絕,隻要落在他手中的胡人,基本死的是極其痛苦,這幾年來,僅死在駱三嚴刑逼供下的胡人已經多達上百人,活脫脫就是個冷麵閻王。

而且,每次自己所部一有對胡人的行動,他都會第一個自告奮勇,隻為了能在收拾胡人部落的時候,尋找自己妻子的蹤跡。

懷揣著這份渺茫的希望,駱三一直在熬到了現在,雖然最近他和一個小自己四歲,丈夫同樣被胡人所殺的寡婦暗生情愫,可心中始終放不下秀兒,不敢和她明麵表白。

“甲長,你跟何珊姑娘的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既然你不嫌棄她被胡人糟蹋過,索性就娶了她吧,快五年了,你還放不下麽?你倆也都是苦命的人……”什長抽著煙對駱三勸道。

“不找到秀兒的行蹤,我始終無法放下心結……”駱三放下煙鬥歎了口氣說道,“一切等塵埃落定再說吧……”

“咯噠噠……”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緩緩傳來。

“隱蔽……”

駱三趕忙熄滅煙鬥裏的火苗,輕聲呼喚一句,然後跟夥伴一起翻身躲入一片深坑內。

“咯噠噠~~”

馬蹄聲越來越近,駱三緊握出鞘的環首刀,打算等馬蹄聲再逼近一些就動手。

“颼~”

“噗~”

“籲~~”

就在這時,密林內的達翰又是一箭射出,直接命中馬首,隨著戰馬的一聲長嘯嘶鳴,將馬背上的同伴一起,同時掀落在地……

“上~”

駱三一聲令下,十幾人同時衝了上去,一把將那落馬的零丁人團團圍住。

“你們是什麽人?”

望著四周的人不懷好意的望著自己,那摔的七零八落的零丁人臉上露出極其驚恐的表情,嘴裏不住吐著胡語。

“一次機會,黑熊部落多少人,地點在哪,想活命就老實點……”駱三將環首刀架在零丁人的脖頸上,惡狠狠地說道。

零丁人感受著脖頸處傳來的森森寒意,吞咽了下口水,瞪大眼睛搖了搖頭。

“噗~”

“啊~唔~”

下一刻,環首刀尖直接刺穿那零丁人的手掌,在他大喊的同時,什長立馬用一塊破布塞住了他的嘴巴。

“嘴硬,在我這裏不好使……”

駱三麵色極其猙獰的對零丁人說道,趁機將刺入他的手掌的刀尖又狠狠的抽出,直痛的零丁人額頭青筋暴起,喉嚨裏發出一陣極其恐怖的喊叫,可惜都被嘴裏的碎布給活活堵了回去,想要掙紮,身體又被另外兩名士兵給控製著,可謂是痛苦萬分。

“現在,你是說還是不說?”

駱三將環首刀尖滑向零丁人另一隻手掌,殘忍的威脅道。

“唔……唔……唔……”

麵對駱三的威脅,那零丁人終於屈服了,對著他連連點頭,表示願意配合。

駱三向什長使了一個眼色,什長會意,立馬取下他口中的碎布。

零丁人喘了兩口粗氣,忍著手掌上的劇痛緩緩開口說道:“我說,全都說,此地向西北方向四十裏,就是我們黑熊部落,

部落裏,有五千族人,三千奴隸,控弦之士兩千人,奴隸多是女人,有來自中原的,也有其他部落的……”

駱三聞言,沉思片刻,又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我?”

零丁人點點頭:“我說的句句屬實,可以放我走了麽?”

“當然可以了……”

“噗呲~”

駱三來回踱步走了一陣,忽然麵色一冷,嘀咕一句後,環首刀一下劈裂了零丁人的脖子。

但見一灘飛濺的血液四散撒開後,那具屍體就重重的倒了下去。

收起環首刀,駱三對什長吩咐道:“回去稟報聶千總,西北方向四十裏有零丁人部落,我先派人去察探信息是否屬實,沿途會留下印記,到時跟上就是。”

說完,駱三回到密林內,牽過自己的快馬,帶著十名同伴,向西北方向疾馳而去。

……

黑熊部落內,那名熟悉的中原女子將清洗好的布襪衣服晾在一條懸掛的繩索上,然後來到一口冒著熱氣的瓷鍋前,打開蓋子攪動了幾下內中混有奶酪的疙瘩野菜湯,確定沒其他問題後,又將蓋子重新蓋上了。

“阿媽……”

一聲呼喚在中原女子身後響起,隻見一個三歲大的異族女童,掛著兩行鼻涕,滿臉期盼的望著她。

中原女人見此上前蹲下身子,對她笑了笑:“雅格乖,再忍一忍,等你阿爹回來,就能開飯了……”

女童很懂事,衝中原女子點了點頭,指著她的脖子上的烏青說道:“阿爸又打阿媽了麽?是雅格不聽話才惹阿爹生氣了麽?”

中原女子笑著搖搖頭,對她說道:“別多想了,你阿爹很疼你娘的,快去照顧你弟弟吧,別等他醒了找不到人又要哭了……”

“嗯……”

雅格應了一聲,聽話的轉身向帳篷內走去。

看著自己女兒離去,中原女子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回想起之前在帳篷內丈夫對自己不可描述的那種粗暴,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輕笑一聲,眼裏竟是沒有一絲的恨意,繼續開始忙活起來。

她將一塊塊牛糞丟到圍砌的火堆上,確定火又燒的旺了些後,又開始去忙著擠馬奶。

在這裏,她似乎有著永遠都幹不完的活,可這麽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對此沒有半點的怨言。

“嗝~”

就在這時,自己的丈夫,那個長相醜陋,身材矮壯的胡人,打著酒嗝,醉醺醺的來到了帳篷前。

中原女子當即起身,上前去攙扶他進賬,臉上滿是疼惜的神情。

“嘿嘿……”

望著自己的女人,這個胡人吐著酒氣發出一聲極其猥瑣的笑聲,然後一把躺到地毯之上,不等中原女人問話,就響起了炸雷般的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