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熟悉的身影?

……

大周373年,四月十六,東部草原……

“咩~~”

一陣綿羊的叫喚此起彼伏,不停回**在廣袤無垠的草原上。

定睛望去,整片牧場上到處都是成群結隊,數之不盡的牛羊,在蔚藍的天空下,悠揚的吃著青草。

四月的塞外,驅散了嚴冬帶來的寒意,萬物複蘇,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呀啦嗦~~”

一名甜美的異族少女,身穿細棉縫製的嶄新胡服,將她誘人的身段展現的淋漓盡致,臉上掛著舒心愜意的笑容,敞開嘹亮的嗓音,趕著牛羊群盡情的放聲高唱。

“哞~~”

數頭奶牛邊上,幾名頭裹番巾的女牧民,蹲在地上將兩個寬大的木桶放在牛身上,正用力從奶牛身下擠出乳色的**。

看著木桶內的牛奶慢慢變高,聽著奶牛輕哞聲斷斷續續的響起,那些女牧民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籲~~”

“咯噠噠~”

牧場另一邊,十幾名雄壯套馬的異族漢子,端坐在馬背上,手持長長的套杆,驅趕著前方幾十頭未曾馴服的野馬。

但見一條條套圈甩在幾匹健壯的馬脖子上時,開始用力拉動套杆,迫使馬匹屈服停下馬蹄。

類似這樣的情形,在整片草原各處都能見到,那些牧民們臉上露著喜悅的神情,這都是發自內心的……

相比呼蘭人統治時期,劉策給予在東部草原上,願意歸順的異族牧民相當優惠的政策。

那些放牛羊的牧民,眼下正在管理的牛羊基本都是屬於飼養場的,而且這些牛羊都會有人來收購,每賣出去一頭牲口,他們都能從中獲得一定利潤,不用擔心如同呼蘭人在時的那樣會把養了一年的糊口牛羊全部搶走,渣都不留一點。

一邊是常饑腸轆轆朝不保夕,一邊是豐衣足食穩定安和,隻要腦子沒進水的都知道該怎麽選擇。

所以現在在劉策統治下的胡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發自內心擁戴劉策和軍督府的,他們都比以前更加的悉心照料這些牲口了。

現在的他們,對眼下生活很滿足,完全結束了靠不停遷徙才能維持溫飽的生活習性,每隔三五天都能吃到肉不說,還能有多餘的財富換取自己以前不敢想的東西。

男人可以問那些中原商隊買一些茶葉、蔬菜甚至煙葉等一些“奢侈品”,女人則是能購買胭脂水粉,漂亮的布匹打扮自己。

總之,這日子越來越好,兩年來已經徹底習慣了劉策的治理,對他的擁戴幾乎是發自內心的崇拜。

“阿骨蘭,聽說你下個月就要成親了,對象是個中原人,還是軍中的武士,真是好讓人羨慕啊……”

一群年輕的女牧民正圍在一名剪羊毛的異域少女邊上,發出成片的細聲笑語。

這要換以前,這些牧民如果被發現不幹活圍在一起偷懶,少不了被族裏那群凶神惡煞的族長、長老狠狠鞭打一頓。

但現在,她們完全沒有這方麵的顧慮,因為她們的勞動成果是按“計件”算的,多勞多得。

那叫阿骨朵的異族少女聞言,俏臉一紅,停下了手中的活,提了提裝羊毛的籮筐,嬌聲說道:“其實,當中原人妻子的壓力實在太大了,畢竟他們的繁文縟節我怕承受不住呢……”

阿骨朵的話引來女子們一陣歡笑,直笑的她臉都羞紅到了脖根。

其中一名異族少女抱起一頭小羊羔揉著上麵的毛發,對阿骨朵無不羨慕地說道:

“你還不願意啊?嫁給了那中原漢子,就能拿到中原戶籍,以後生的孩子也是中原人,

聽說你那男人手中有靠軍功換來的兩千多畝土地,又有不少的積蓄,還有一座冬暖夏涼的房子,家中又有仆人,

你隻要嫁過去,什麽都不用做,就能過上讓我們羨慕尖叫的富足生活,當然最重要的是,那個男人也很年輕很威武……”

異族少女的話,引來周圍女人一陣認同,不停的竊笑起來,讓阿骨朵的臉頰紅的更深了。

笑過之後,另一名紫色胡服的少女無不羨慕的說道:“唉,我的情郎到底在何方啊?也想和阿骨朵那樣能找個優秀的男人,最好也是中原人……”

所謂飽暖思那啥,無論男人女人,中原人還是異族人,當眼下生活衣食無憂後,本能會期望一場唯美的感情。

尤其女人,都是感性的生物,總是會憧憬著一段甜美的愛情降臨在自己頭上。

就比如阿骨朵,自和那個中原男人一次偶然機會相識後,就深深的迷戀了上了他,無數次幻想著能和他一起馳騁在草原,與自己相擁在草坪上翻滾……

“籲~~”

一聲戰馬嘶嘯的聲音打斷了女牧民們的聊天,大家齊齊抬頭望去,卻見是一名身披寒甲的騎士正翻身一躍向自己這邊走來。

“阿骨朵,是你的未婚夫來了……”

牧民們一見那騎士,也不害怕,繼續圍著阿骨笑著打趣。

而阿骨朵見到那襲勁裝革履的騎士向自己走進,隻感到內心如小鹿亂撞,激動不已。

靠近自己的男人叫聶磐,最早一批隨精衛營封愁年麾下轉戰南北的他,如今已經升遷到了千總的位置。

他昂首闊步,漫步走向阿骨朵,同時對她周圍的異族少女露出一個淡淡地微笑。

“喂,阿骨朵,問問你的男人,如果他要娶妾,務必要考慮考慮我啊,畢竟我們是好姐妹……”

阿骨朵身邊的一名異族少女望著聶磐靠近的姿勢,臉上已經泛起了花癡,直勾勾的望著他。

阿骨朵沒有理會少女的話,放下手中剪子,擦了擦手,快步向聶磐迎了上去。

等靠近聶磐身邊,阿骨朵語氣激動的問道:“今天你怎麽有空過來啊?”

聶磐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從身後拿出一個精致的梳妝台,對阿骨朵說道:“當然是來見我的未婚嬌妻啦,這個梳妝盒送給你……”

阿骨朵聞言,心裏如同吃了蜜一樣甜,接過後迫不及待的打開,但見內中盒蓋內側有一塊圓形鏡麵嵌在上麵,映照出自己嬌嫩的臉頰,盒子內擺放這價值不菲的胭脂水粉,足以讓普通女人放聲尖叫。

“這,這要很多錢吧?”阿骨朵強壓心中狂喜,顫聲對聶磐說道,“要多少羊毛才能換這些啊……”

聶磐笑著說道:“喜歡就收起來,這算什麽,等我們成了親,還有很多好東西呢……”

“嗯……”

阿骨朵輕輕應了一聲,小心翼翼收起了梳妝盒。

“今日來找你是跟你說一聲,下月初一咱倆就成親,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對了,你可以把你娘也接過去一起住,我不會虧待她的,以後也不用再在這牧場幹活了,就在家裏把我伺候舒服就行了……”

聶磐說話的時候,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這副神情阿骨朵無論看多少次都不覺得膩。

等聶磐說完,阿骨朵才指了指他身上的鐵甲說道:“對了,你這身裝扮是要出遠門麽?”

聶磐點了點頭,對阿骨朵說道:“是啊,背麵還有幾股零丁人的部落威脅著草原的太平,封將軍命我部前去勸降,大概五六天後才能回來。”

所謂勸降,其實隻是對外的宣稱而已,事實上軍督府每次派兵去勸降,勸回來的隻是一顆顆帶血的人頭。

阿骨朵聞言,也是麵色一變,氣呼呼地說道:“是啊,那群零丁人真是執迷不悟,軍督大人那麽優惠的條件他們不接受,為什麽總是選擇要作對呢?

去年,他們趁我們飼養場不備,偷走了幾十頭羊,氣的農場主是破口大罵扣了好幾個人的工錢呢……”

“所以才要勸他們改邪歸正,認清局勢啊……”聶磐臉上依然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咱東部草原也快平定了,也就一些跳梁小醜翻不起大風大浪,估摸著這一部消滅後,他們也就差不多該認清局勢了……”

阿骨朵異常堅定的對聶磐說道:“那你小心點,回來就來娶我,我和阿媽等著你……”

草原上的女人或許沒有中原女人溫柔似水,但他們很理解自己的男人要去幹什麽,不會去阻止,隻會給予鼓勵,不讓他有所牽掛。

聶磐點了點頭,瞥見阿骨朵身後那些在羊群掩護下,偷偷望著自己的女人,咧嘴一笑,將背上懸掛的包裹取下,遞到阿骨朵手中:

“這裏有些糕點和飴糖,你去跟你和那些姐妹一起分食了吧,時間緊迫,我得回營去做準備了,你多保重,走了……”

說完,聶磐轉身向自己的坐騎走去,一躍上馬向著朔方城池的方向疾馳而去。

阿骨朵一直等聶磐的身影消失在在地平線後,才揣著包裹和梳妝盒,踩著輕快的步伐回到了姐妹叢中。

當大家吃著平日難得吃到的甜點時,一連串恭維嬉笑的話語再次在牧場之上回**,紛紛誇讚阿骨朵的男人前所未有的體貼人,對她是相當羨慕,讓阿骨朵的內心十分的歡喜。

“咩~”

“哞~”

牛羊的輕吟不斷回**在草原之上,在正午陽光的映射下,繪成一幅綺麗的壯闊景象。

……

四月十七日,零丁黑熊部落內……

“呼~”

一名矮黑粗壯的胡人挑開帳篷簾子,赤著上身步出帳外,望著部落內破敗的景象,吐了一口濃痰,然後緊了緊自己的褲腰帶,隨手從一個掛有羊頭骨的樹架上取下一間獸皮大衣披上。

剛做完這一切,身後的帳簾又被輕輕挑開了,步出一名衣衫襤褸,發絲淩亂的婦孺,也正整理著自己身上的衣物。

從她的麵容裝束來看,很明顯是中原來人的模樣,似乎是這樣的熟悉,好似在哪裏見過。

“趕緊把四周收拾一下,等我回來不要讓我見到一絲穢物……”

胡人惡聲惡氣的留下一句話,然後向部落內一座寬敞的帳篷走去。

“是……”

那中原女子應了一聲,默默地拿過一支掃把,回轉帳內開始收拾起髒亂的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