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八衛怏受辱

……

七月二十三,湄河鎮……

“哎呦,皇叔,您也別總冷著張臉啊,好歹獲救了不是,來來來,皇侄先敬你一杯……”

湄河鎮議事廳內,衛稷坐在為衛怏壓驚所辦的酒席上,端著酒杯滿臉朝向衛怏是滿臉堆笑。酒桌上除了衛怏之外,還有孟珙也是一並作陪。

隻是衛稷這笑容和神態怎麽看都給人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令衛怏十分不適應,不過好在他對衛稷的性格也有些了解,便強忍下心中的不滿……

現在的衛怏,已經重新換上了件新的一件儒袍,臉上也經過了精心梳洗,相比在成為階下囚的時候,總算恢複了些許氣質,隻是臉上依舊掛著被折磨受刑留下的痕跡,身邊的孟珙也是如此。

見衛稷向自己敬酒,衛怏想了想,端起酒杯朝衛稷晃了晃,隨後問道:“衛稷,本王問你,劉策他人呢?兩天了,為何本王至今都沒見他來拜見本王?”

衛稷聞言,一臉無辜地說道:“皇叔,這你可難住你皇侄了,我也是剛隨大軍到湄河鎮,聽到皇叔脫離苦海,就火急火燎的趕來拜見您了,哪有那閑功夫管劉策去哪兒了不是?

更何況,本王與皇叔也多年未見,如今正是咱共享天倫之時,你提他一個外人作甚?莫非皇叔你覺的你皇侄礙眼,還不如劉策不成?這樣的話,本王是傷心欲絕啊……”

說著,衛稷揮袖往自己眼角擦了擦,好像真的有淚水一般,可是他擦拭的神情,分明就是在憋著笑意,擺明就是在裝模作樣。

“哼……”

衛怏見到衛稷這作態,冷哼一聲,把手中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隨後指著衛稷說道:“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副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樣子,你都快三十的人,懂不懂些皇家禮儀?難怪皇室族親都不喜與你接洽,就連皇上都對你十分失望!”

“皇叔教訓的是……”衛稷一聽,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情,笑著對衛怏點頭說道,“你皇侄我也沒啥什麽遠見,就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有了閑錢去風月場所喝杯花酒樂嗬樂嗬,辜負皇叔的期望嘍……”

“當真無可救藥!”衛怏見他這副模樣,不屑地嘀咕一聲,又道:“行了,你別跟本王打岔,劉策到底去哪裏了,本王不信你堂堂監軍會不知道劉策行蹤?”

衛稷聞言,幹笑一聲,回道:“皇叔,您也說了,我隻是一介監軍,不是劉策的管家,我哪能管他去哪兒了?你這問題可真的為難我了,畢竟一軍主帥是劉策,可不是你皇侄我啊……”

衛怏怒道:“既然是監軍,就應該隨時隨刻知曉一軍主帥的動向,你堂堂皇族貴胄居然連這一點威望都沒有,還有半分大周皇室的氣魄和膽量麽?”

麵對衛怏的怒火,衛稷依舊一臉的無所謂,他自顧自的斟滿一杯酒,然後仰脖一口飲下,慢悠悠地對衛怏說道:“皇叔,你說的都對,我是沒什麽出息,是沒大周皇室的威望,在你眼裏,我衛稷就是個貪杯好色的廢物,可你也別忘了,

就是你口中這麽個廢物,跟著前軍都督從遠東一路殺到了河源,就是這麽個廢物,跟著劉策大軍一起平定了大周北方軍閥之害,

也就是這麽個廢物,聽聞自己皇叔落難身陷囹圄,不惜策馬趕路,風餐露宿,隨軍一起擊潰了十萬流賊,救您脫出困境,

嗬嗬,皇叔,你憑良心說一句,本王這廢物全大周皇室子孫裏幾個做的到?從遠東到河源足足五千多裏路,本王一句話沒說就馬不停蹄隨軍而來,為的是啥?還不是心係皇叔安危,不成想啊,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唉……”

聽完衛稷的話,衛怏臉色變得格外陰沉,望著衛稷那似笑非笑,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樣,他恨不得一把衝上前將他的胖臉撕成碎片。

衛怏對衛稷實在太了解了,這家夥根本就是皇族之中的一個異類,皇家的利益他壓根就不會放在心上,他這番話的意思其實擺明就是在向自己耀武揚威,明言沒有他衛稷,自己恐怕早就被流賊整死了,還想坐在這裏跟他喝酒?跟鬼喝去吧,自己應該對他感恩戴德才對……

“軍長,殿下……”孟珙敏銳的感覺到氣氛變的十分詫異,連忙端起酒杯出聲打圓場道,“不管怎麽樣,現在段洪已經成了階下囚,大家應該高興點才對啊,來,末將敬二位王爺一杯!”

說完,一口飲盡杯中酒水,然後空杯對著衛稷、衛怏二人……

衛稷見此,立馬換上一副笑容,舉杯對孟珙說道:“還是孟將軍爽快,本王也敬孟將軍一杯,來,喝了……”

話畢,衛稷也是一口喝幹杯中酒水,唯有衛怏依舊擺著一副陰沉的神情,雙眼死死盯著衛稷,令氣氛依舊十分尷尬,孟珙也不好再說什麽……

“啟稟王爺~”

就在這時,焦絡一腳跨入議事廳,對著酒桌之上興衝衝的拱手施禮,臉上滿是春風得意,而在他身後不遠處,韋巔正光著半邊膀子,肩扛雙鐵戟,來回擺動臂膀,踩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搖頭晃腦咂著嘴緩緩向大門走來。

“何事?”

不想,焦絡這一嗓子,可引起不小的誤會,衛怏和衛稷這對叔侄竟是齊齊對焦絡出聲問道,且頻率出奇的一致。

焦絡微微一怔,隻是瞥了衛怏一眼,就直接將他晾到一邊,來到衛稷邊上說道:“王爺,軍督大人請您過去一趟,說有要事和你商議……”

衛稷聞言眼睛一亮,忙問道:“軍督大人勘察地形回來了?正好,本王也有些日子沒和他碰麵了,快帶我一起前去吧……”

當衛怏確定焦絡是來找衛稷不是自己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傻子一樣,這臉瞬間就變得慘白慘白。

他剛要開口說話,不想焦絡忽然又開口道:“對了!誰是孟珙?”

孟珙聞言,立馬起身對焦絡拱手說道:“末將孟珙,見過這位將軍……”

焦絡仔細打量了一陣孟珙,然後點了點頭對他說道:“軍督大人也點名要見你,請孟將軍也隨我一起去見見軍督大人吧……”

“末將領命!”孟珙大聲領命道,臉上神情萬分的激動,“早就聽聞軍督大人用兵如神,末將也是心馳神往,今日能得見,正好向他求教如何用兵的良策……”

不想,這番話傳入邊上衛怏的耳朵裏,卻是令他感到萬分的難堪,劉策用兵如神,豈不是在說我不會用兵麽?

此刻的衛怏已經變的疑神疑鬼,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他對劉策深深的嫉妒產生的,想想昔日的不過雷霆軍附屬營的區區小卒,螻蟻一般的存在,在短短數年時間就成長為“用兵如神”的名將,就連自己的命也是他救下的,這不是在罵自己就是一名庸將,連一介庶民都比不過麽?

事實上,衛怏並非什麽庸將,如果真的是庸將就不會掌管大周王牌軍團幾十年了,隻是他的治軍和作戰風格已經嚴重落伍,對付雜牌軍綽綽有餘,可一旦遇到青峰營這樣的新軍,立馬就顯的不堪一擊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衛怏,畢竟他的眼界和知識麵有一定局限性,加上根深蒂固的門第成見不思變通,才讓他葬送了大周最後的王牌鐵衛。

“等一下……”見焦絡帶著衛稷和孟珙要出們去見劉策,衛怏一把喊住了他們,“你們打算就這麽走了,把本王一人撂在這裏麽?”

焦絡聞言,側過身瞥了他一眼,隨後隨手一拱手說道:“抱歉,軍督大人吩咐,讓末將帶王爺和孟珙兩位前去商議軍情,其他事末將一概不知……”

“哼,好大的膽子!”衛怏怒道,“你可知本王是什麽人?昔日劉策的上司,你區區一個下將居然敢對我這種態度?他到底怎麽教的下屬?”

焦絡聞言,眼中凶光頓現,然後正麵朝他,陰著臉對著他說道:“我警告你,我不管你什麽身份,你罵我可以,但你要再敢對軍督大人出言不遜,就休怪我不客氣……”

“哼哼……”衛怏聞言,嘴角不由**幾下,微頜雙眸對焦絡說道,“庶民皆不可理喻,劉策教出來的人各個都是一點基本禮數都不懂的莽夫,不過也難怪,他本身就是一介庶民,能教出什麽大道理來?”

“哐啷~”

衛怏話音剛落,焦絡正待發作之時,忽然屋內響起一陣金屬觸地的轟鳴,隻見韋巔慢悠悠的步入了議事廳大門,將兩支鐵戟直接丟在地上,正在不停揮動自己的胳膊。

衛怏一見那道魁梧的惡漢出現在自己眼前,再次冷哼一聲,說道:“瞧瞧劉策軍中都是些什麽人?連強盜土匪都招進來了,真是令人不齒……”

“啐……”

韋巔聞言,吐出一口口水,緩緩來到桌前,忽然雙手猛地一拍桌麵,讓整個桌子都止不住震晃了一陣,連湯水都灑落半桌,隨後衝衛怏大聲吼道:“你陰陽怪氣的說什麽屁話!媽的,一個敗軍之將,階下囚神氣個屁啊!敢在老子麵前唧唧歪歪,信不信把你的蛋給捏爆了!”

衛怏臉色頓時變得漆黑一片,但見韋巔惡狠狠地望著自己,心裏也有一陣犯慫,隻好別過臉去不在看他,順便小聲嘀咕了一句:“不與匹夫一般見識……”

眼見氣氛越來越尷尬,衛稷眼珠子一陣轉動,忙站出來打起了“圓場”,隻見他一臉壞笑對衛怏勸道:“好了,皇叔你也先別發火了,等見到劉策,我在跟他說你想見他不就行了麽?您就在這裏好好歇一會兒,等候你皇侄的回信吧……”

話畢他又來到韋巔身邊說道:“韋將軍,你餓了吧?不如就在這裏陪我皇叔吃頓飯,你倆也好增進增進感情,先走了……”

說完這些不等衛怏回應,衛稷連忙拉著孟珙和焦絡快速衝出了議事廳大門,臉上掛著一絲不可遏製的壞笑……

“衛稷!你給我回來!”

衛怏氣的衝衛稷的背影大吼一聲,他哪裏不知道自己又被這個侄子給耍了……

“哼哼……”

韋巔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衝衛怏冷笑一聲,直笑的衛怏頭皮一陣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