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小玲的姑娘相貌身段都屬於中等偏上,在如今這種社會,一個年輕姑娘為什麽會願意到富人家中做個保姆,這本身就有些讓人覺得好奇。

風起雲給那姑娘包紮傷口,借機便也與她閑聊了起來。一番詢問,這才得知,小玲是從山裏來的,家裏還有兩個弟弟,中學畢業後就進城打工。來到這兒也是經人介紹的,不過才半年,錢滿堂對待家中的傭人開出的薪水要比外麵高上不少。

一個標準的窮苦人家孩子到富人打工的故事,看似並沒有什麽漏洞,說出來的時候也很自然。可就是這份自然,讓風起雲卻起了疑心。

回去的路上,她是這麽跟查文斌說的:“太自然了,就像是事先已經演練過很多遍。她盡力保持著情緒上的克製,可眼神卻一直躲閃,我覺得她是問題的。”

胖子道:“是不是錢滿堂那個老不羞的想占人便宜?哪有人家裏請這麽年輕的姑娘來做傭人的。”

“從氣場上來看,應該就是她。”查文斌道:“但是,我相信人與人之間都是有因果的。錢滿堂這種縱橫江湖數十年的人物,最後卻會被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女子給絆倒,這裏頭本來值得我們去思考。”

風起雲反問道:“你覺得她像小人嗎?”

“小人也不會把字寫在自己臉上,”超子道:“再說了,偽裝本來也就是一種技能。不過,小人這個詞,是不是相對的?對於錢滿堂來說,那個姑娘或許是小人。可對於那個姑娘來說,站在她角度呢?”

查文斌點頭道:“在命理中所謂相克的小人,的確是個中性詞,所以查一查那個姑娘的底細。”

“在這兒!”風起雲揮了揮手中的一張會員卡道:“這是我趁她不注意時,在她房間裏拿來的。這個品牌的超市,據我說知都是實名會員製,我相信很快就能拿到她的過往信息。”

蔣玲,今年二十五歲,四川樂山人。

“她說了謊,”風起雲道:“她讀過大學,並且讀的還是醫學專業,成績還不錯,保送本校碩士,但卻主動選擇了休學。”

“她家裏情況呢?”

風起雲繼續翻了翻資料,道:“她家裏情況不是特別好,有個弟弟,腿有殘疾,母親在一年前也去世了。”

“什麽原因知道嗎?”

“說是因病死亡,”風起雲繼續道:“一個準醫學碩士,農家女,她能和錢滿堂那個樣的人物有什麽冤仇,為什麽寧可放著自己的前程不要,費盡心思的如此接觸一個老人。”

“她從不可能把錢滿堂當偶像崇拜吧,”胖子道:“要麽就是為了錢和權,可那也不至於做個小傭人。那隻能是有別的目的,說不定那個老家夥欺負過她。”

就在這時,超子也回來了,他把錢滿堂的那根頭發送去做了化驗。一回來時,他的臉上就帶著興奮,道:“你們猜,找到什麽了!蓖麻毒素!他的頭發裏含有蓖麻毒素!這玩意,可被認為是暗殺界的首選之物,我敢說這老小子是遭人惦記上了,能給他下毒的,一定是身邊人。”

胖子道:“他不是經常體檢嘛……”

超子解釋道:“蓖麻毒素一次性超過1.5毫克就可以致死,可如果對方采用長期下毒的方式,那麽微量的蓖麻毒素很快就會被代謝出體外,幾乎發現不了。少劑量的蓖麻毒素能夠加速人台的細胞凋亡現象,也就是我們說的老得快。原本可能還有十年的壽命,最終會被縮減成兩年。”

“高手啊!”風起雲道:“這種下毒方式,神不知鬼不覺,更像是自然死亡,不愧是醫學院的高材生,普通人可掌握不好那麽小的劑量值。”

超子道:“這也是我想說的,想要保證安全劑量,就一定會用到專業的儀器設備。很顯然,她在錢家是無法完成這種複雜操作的,所以隻需要跟蹤這個姑娘就一定能夠找到一些線索。不過,我的意見是先不要告訴錢滿堂,因為我怎麽看,都覺得那姑娘不像是個壞人。”

“你是覺得人家漂亮吧?”風起雲道:“虧你還是幹偵查出身的,合著那些敵特分子都得長得像壞人啊?”

“不,我是覺得那個女子有怨氣。”查文斌道:“這種怨氣,是活人的怨,憋在心裏的怨。雖然她已經表現的很平靜,但怨氣重的人,我還是能夠感覺到,先盯著她吧。我倒不是救錢滿堂,而是想救她。根據你這份材料上的信息顯示,兩天後就是這個女孩母親的周年祭日。”

在距離成都五十公裏的一處鄉村裏坐落著十來間高低不平的農房,其中一間位於山坡上的農房非常特別。特別的並不是房子本身,而是在它的院子正前方,壘著一座新墳。在有些地區,墳是墓建在房屋周圍的,他們並不認為這有什麽不吉利。相反的,他們覺得這樣做,親人就不會覺得孤單,即使死後也不會離自己很遠。

一大早,新墳的前方就跪著一男一女。女孩就是錢滿堂家的傭人小玲,那個男孩應嘎是他的弟弟。姐弟倆恭敬的磕頭,上香,並對著母親的墳墓在訴說著什麽。

看得出來,他們和母親的感情很深,女孩和男孩在那地上整整跪了一個上午。一直到太陽升至高點的時候,女孩才扶著雙腿起身。她似乎和弟弟爆發了什麽衝突,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用力的甩開他的胳膊朝著山下衝去。

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有一趟公交車開往城區,以前母親是坐著它走的,自己也是坐著它走的。可是今天,女孩等了很久卻依然沒有等到它的到來。而眼看著弟弟就要追來,她隻能跑,拚命的跑,弟弟的腿實在是跑不快,跌倒在那山路上,哭的撕心裂肺。女孩不敢轉頭看,她知道,知道自己回頭,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要搭車嘛?”風起雲搖下車窗。

女孩很詫異,很顯然她記得兩天前這個人給自己包紮過傷口,她怎麽會在這裏?

“上車吧!”風起雲的笑還像那晚一樣的溫暖,女孩猶豫了片刻,還是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