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允家,查文斌沒有做太多逗留,隻是以允龍吟的名字送了花圈和白包。至於這個允龍吟是誰,恐怕允家人一輩子也不會猜到,或許是某個遠方從不聯係的親戚吧。

嶽陽樓邊,看著湖麵與那晚霞倒映成了一片,風起雲道:“剩下的事兒,我會委托這邊的人照料。我會做到讓她那個老母親,老有所依,病有所靠,安詳這個晚年。”

“不要做的太過,”查文斌道:“畢竟我不想讓任何人懷疑。”

“會的,”風起雲道:“我準備以招聘的方式給老人家安排一份輕鬆的工作,總之,這件事你不用再操心了。傑布呢?你想去看她嘛?”

“不用了,”查文斌搖頭道:“她的人生應該有全新的開始,該和過去的種種都做個徹底的了斷。”

“我覺得你也應該有個全新的開始了。”風起雲看著她道:“你看,王已經入世,而你是不是也該傳播道和德了?太平觀還是需要你去主持的,千萬不要讓它也變成了你心中那種俗不可耐的旅遊景點。”

“太平觀?”查文斌忽然轉身對她道:“你真覺得一座道觀能夠影響多少人?一個鎮?一個縣還是一個市?就算做到了極致,也隻能是在一個區域內有點影響力,可人們還是擺脫不了對道士固有的印象。

我想出去,就想當年老子周遊列國一般。人到哪,就把道德傳播到哪。”

“可是世道不同了,”風起雲道:“這麽做,恐怕更加會讓人覺得你是個……”

查文斌道:“偉人不是曾經說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我一個人的力量是單薄了點,可這件事要沒有人做的話,隻會讓這條路走的越來越難。我要改變世人對道士的印象,我堅信在我們這個群體裏,還是有一批誌在遠方的道友的!”

這一次,查文斌原本打算是單獨出門,可拗不過幾人的勸,最終還是帶上了葉秋和風起雲一起。

此行的第一站,就是離本地不遠的飄雲觀。這個道觀是個始建於南宋年間的道觀,後在幾經風雨中破敗,建國後甚至成了當地的糧食倉儲中心。後在90年代後期重建,坐落於太湖邊的一處山間。因道觀置於白雲之上,所以得名飄雲。

重建後的飄雲觀一直不溫不火,後來又引入了一家旅遊投資公司,不過好像依舊活的很艱難。

這次,他是以太平觀的名義發起,又用交流作為名義,所以一切倒也還算順利。

順著盤山公路,翻閱了足足一個多小時,飄雲觀終於是出現了在了眼前。

這是一座標準的叢林廟,也就傳說中,天下眾道人,不分派別都可以居住的那種道觀。當然了,這種道觀也是有人管理的。

領頭的被叫做常住道人,按照道門規矩,他應該是由居住在裏麵的眾道人共同推舉出來的,這裏的常住道人道號叫做羅衝。他下麵再分“三都五主十八頭”,這些人分管講經、化緣、安全、齋醮、人員安置、自養、做飯等等事宜,加起來本也該有個五六十人的規模。

過了山門,首先便是一道崗亭,裏麵坐著一個穿著淡藍色製服的中年婦女正在嗑瓜子。

她探出頭來瞟了一眼那汽車道:“門票五十元一個人,你們一共幾個人啊?”

“您好,三個人!”風起雲剛想掏出錢包,卻被查文斌給攔住了,隻聽他道:“我是天正道的掌門,也是個道士。”

那女人道:“證書拿來看看。”

“我們是一起的,”查文斌解釋道:“我們是來拜訪羅衝道長的,我沒有帶什麽證書。”

“我管你找誰!沒有證書,那就是遊客,三個人一百五十塊!”

“你這不是個叢林廟嘛?”查文斌繼續解釋道:“但凡叢林廟,普天下的道士都可以進出!”

那女人輕蔑的看了他一眼道:“是,沒錯,叢林廟是不分門派,凡是道教的法裔弟子都有權利居住,可有一條:赤腳和民間道士除外!我在這裏幹了五六年了,什麽派別的道士都見過,你這什麽天正道我還真就是頭一次聽說!”

查文斌還想爭辯,可風起雲卻已經把錢遞了過去。那女人接過錢冷哼了一聲,打開了門崗,看見那三人的背影,不忘補上一句:“想逃票,門都沒有!”

聽聞此話,查文斌這就想要回頭要說法,一旁的風起雲趕緊拉住他道:“你跟她一般見識做什麽?等見了羅衝道長,跟他反映一下不就是了。”

道觀,有零星的遊客正在閑逛,走進大殿,迎麵剛好出來一個年輕的道人。一打聽,那年輕道人指著大殿裏那個正在給人解簽的年長道人,道:“喏,他就是羅衝。”

“哎呀,你這個簽不太妙啊。”隻見那羅衝翻閱著跟前一本早已破爛的解簽書道:“你看看這兒,‘家道憂凶,人口有災,祈福保慶,獨恐破財’,這是一支下下簽啊!”

問簽的是個中年女子,打扮的挺光鮮亮麗,一聽這話,那臉上擦著的粉都抖來了幾層,連忙道:“大師,那您說這個咋辦啊?”

羅衝坐直了身子,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那搓胡須道:“不怎麽好辦……”但他又話鋒一轉道:“不過這簽文裏不也講了嘛,祈福保慶,破財消災嘛!”

一旁的查文斌幾人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的聽著,在那女子從包裏掏出一疊百元大鈔後,羅衝開始了他給出的解決方案。無非就是自己會替她念經祈福,渡災消難。什麽連續七日,每天七次雲雲。

最後他又掏出了一塊八卦牌子,說是開過光的,讓那女人帶回去掛在車上。當然了,這牌子可不是白給的,同樣也要掏錢,明碼標價,兩百塊!

這女人覺得不貴,掏的也很爽快,連聲道謝後取了牌子喜滋滋的出去了。

待那女人走後,羅衝又笑著看向他們道:“你們是要測字還是求簽?”

查文斌道:“難道貴道觀除了這兩樣之外,就不會別的了嘛?”

羅衝笑道:“哦,你要別的當然有,關鍵是看你有什麽需求。”

查文斌抓起那個簽罐扒拉了一下,看著他道:“這罐子裏的簽不對啊,怎麽有幾個簽號不見了,有些簽號又有好幾個重複的?”

羅衝解釋道:“有些簽被人請回家了,還沒來得及放進去。”

查文斌把那罐子往桌上重重一磕道:“這剩下的,八成都是下下簽吧?想不到當年的羅衝道長也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告辭了!”

一聽這話,那羅衝連忙起身道:“且慢,閣下是?”

“姓查,名文斌!”

“原來是查道兄!”羅衝上前拉著他道:“真是慚愧啊,聽聞道兄太平觀如火如荼,我早就想去請教了,想不到今日您竟然屈尊到訪,是我眼拙啊!”

“道兄二字,不敢當,我這道士身份連你這山門都進不來,還算哪門子道士?”

“哎,世風日下啊!”羅衝歎了一口氣道:“不怕道兄您笑話,我也是生不由己啊,來來來,裏麵請,待我詳細給道兄說明這其中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