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職一個月接受調查,又加上醫生的強烈要求,梁夜這回總算乖乖地在醫院住滿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他不看案件不接觸網絡,也沒什麽特別操心的事情,傷勢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半個月已過去,醫院他實在不想再待了,便向醫生申請了出院。

這段時間梁夜又是受傷又是不配合治療的,為了照顧自己哥哥,梁爽消瘦了不少,一張混血兒高級臉短短兩周肉眼可見地滄桑了十歲,完全失去了青春活力。

現在梁夜出院了,她總算放下了心頭大石,整個人一夜之間變得容光煥發。

“哥你真的煩死了,我過幾天就回英國,再也不要照顧你!”梁爽嫌棄地推著梁夜的輪椅,趁他沒注意到,在他頭頂做了個要掐死他的動作。

梁夜笑了笑說:“辛苦了老妹,回去老哥給你準備個大紅包。”

“我又不缺錢,你最好自己安分點,別老讓家裏人操心!”

梁夜輸入密碼,公寓的房門“嘀”的一聲打開了。梁爽將他推進屋裏,又幫他將醫院的行李衣物放回衣櫃,才打算離開。

“哥,兩個老人過完年就回京北了,這段時間你受傷的事我和爸爸叔叔都幫你瞞著,你要是好點了就給老人家打個視頻電話,別讓他們擔心。”

“嗯,會的。”梁夜扶著牆,慢慢地從輪椅上站起來,摻扶著各種家具獨自走到了沙發上坐下。期間梁爽想扶他一把,他擺擺手沒讓人幫。

見他基本能自己走動了,梁爽才收回伸出去的手:“那沒事我先回家了,明天再來看你。”她人瀟灑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想起了一件事,回頭將玄關處的助力拐杖送到梁夜的沙發邊上。

“這個給你,別太逞強。”

“行了別操心了,你哥什麽人,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梁夜躺在沙發上衝入揮手,大意是“快走吧別打擾哥的一人世界”。

梁爽又衝他努了努嘴,才關上門離開。

在梁爽離開幾分鍾後,梁夜家的門鈴響了。

梁夜拄著拐杖走到門邊開門,林朵朵抱著警長站在門口。

“梁哥,給你把警長送回來了。”

梁夜愣愣地對著貓看了好一陣:“你確定這是我家那隻貓嗎?”

林朵朵扯了扯嘴角:“有什麽問題嗎?”

“你確定沒有給我掉包?我記得上一次見它的時候,它比現在小一倍!”

警長自從跟了謝離之後,就被謝離養出一身貴氣,吃的用的全都是進口貨,純純從一隻可憐的流浪貓搖身一變貴族貓,林朵朵給它買點便宜的貓糧它還搞絕食,可折騰人了。

“我還沒跟你抱怨呢,這貓吃得比豬還多,還非要吃貴的!都快把我吃窮了!”林朵朵果斷將警長放下,又將貓的各類用品往地上“咚”的一放,總算無貓一身輕。

她這邊剛吐槽完,口袋裏手機就響起了親切的女聲:“支付寶到賬一萬元……”

梁夜搖了搖手機,和顏悅色地對她說:“辛苦了,林朵朵同誌。”

林朵朵頓時喜出望外,還想抓警長回來親幾口,但被梁夜無情攔住了去路:“我讓你帶的東西呢?”

“梁哥吩咐的事情我哪敢不辦?”林朵朵從包裏抽出一枚U盤遞給他,“謝醫生的殺人視頻,還有歐陽的驗屍報告,我都偷偷拷進來了!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出賣我啊……現在張局在枰南指揮工作,我可不想把我工作搞丟了!”

梁夜接過U盤,慈祥的衝她揮手:“你梁哥我是那種人嗎?去去去。”

林朵朵再次被他冷漠地趕出家門,但她在走之前還是忍不住跟梁夜說了句:“梁哥,昨天我聽張局說,麗蓉姐在陳曉峰用過的辦公筆記本裏查出了與‘盲點’關聯的那款虛擬係統病毒的安裝痕跡,導致整個京北警局內網都要全麵檢查所有警員的通訊設備。不過還好,內網係統沒有檢測出被病毒入侵的痕跡,除了這部筆記本之外,也未發現有別的安裝跡象。”

聽罷,梁夜沉吟片刻才說:“如果是他,並不奇怪。很可能在我們還在京北的時候,甚至更早之前,他就已經試圖用這款病毒獲取他想要的信息了。隻是他在警方到底滲透了多少,又與多少人有過聯係我們尚不得而知,不過……”梁夜突然臉色一變,“這倒讓我想起陳家行的案子……”

“你是說……”林朵朵有些詫異。

“嗯,如果我沒記錯,之前陳家行在警局廁所內服毒自殺,跟隨他左右的除了肖麗蓉,還有陳曉峰。況且那時,小張不是說跟蹤到從京北發出去的虛擬係統信號嗎……”

梁夜突然眸光一冷,當時的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把這幾件事聯想到陳曉峰身上,他絕不相信警隊裏會出現內鬼,還是在自己身邊!

不過話說回來,當初他懷疑與‘盲點’有關聯的人,與陳家行的死有關的人是誰來著?

——當初他懷疑的是謝離。

“梁哥……你想到什麽了?”林朵朵看向梁夜一臉自我懷疑的模樣,有些擔憂。

梁夜扶著屋門使勁搖了搖頭,他看上去十分迷茫,似乎陷入了一種自我矛盾之中,嘴上開始反複地喃喃自語:“不對……這不符合邏輯……不對……”

林朵朵捂著嘴巴,一臉驚訝道:“……什麽不符合邏輯?”

梁夜抬頭看了她一眼,眉頭上的烏雲更深了:“你先回去,我一個人想想。”

諾大的房子再次恢複了沉寂,梁夜拄著拐杖走到沙發上,他打開筆記本電腦,將林朵朵給他的U盤塞進電腦凹槽。

夜幕降臨,落地窗外的景色從昏黃的日落景象逐漸變成了五彩紛呈的燈光夜景,屋裏的光線也從明亮變得昏暗。

月亮不知何時爬上了夜空,月光裹著時而變幻的江邊燈光無聲潛入屋裏,梁夜沒有開燈,卻也能看清屋裏的所有家具擺件。

擺在他麵前那台筆記本電腦屏幕斷斷續續發出的藍光,映照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謝離射殺徐遠的視頻他已經反複看了幾十遍,又將視頻放大放大在放大,仔細研究每一幀畫麵。

歐陽的驗屍報告上清楚寫著,屍體死亡時間是在直播視頻發出的一天前,也就是說,這個視頻是錄播,並非“直播”。

除此之外,屍檢報告上還有一條讓梁夜詫異不解的結論:射入口彈孔帶有明顯擦拭輪及汙垢環,微少煙暈無灼傷。創道自射入口呈左側傾斜20°角形成橢圓形。

梁夜抬頭,一遍一遍放大看那個視頻,視頻裏的謝離舉起槍時,他與徐遠的位置為水平狀態,舉起手槍時,槍孔確實是與徐遠的心髒呈垂直狀態。甚至在開槍的那一刻,他的手都沒有抖動一下。

按照正常的槍彈創傷判斷,垂直狀態下射入口的子彈創道會呈90°直角的圓形形狀,隻有從斜側射入的子彈創道才會偏離直角。

那為什麽從謝離手中的槍射出的子彈,會偏離20°角從心髒左側射入呢?

夜已深,江邊的燈光全都熄滅,月亮也逐漸西沉消失在視野裏,而梁夜卻像是發了瘋一樣,將手中模擬了幾十遍的子彈彈道分析紙張一掀而散。

他拿起馬克筆,一瘸一拐地走到落地窗前,大筆一揮,直接在透明的玻璃窗上一條一條地寫下自己曾忽略、錯過的疑點。

時間軸以去年秋天遇到謝離為開始,直到現在自己被停職調查為結束,其中林林種種被他忽略掉的細節,都如同謝離的“殺人視頻”一樣,在今晚被他一一放大了。

“謝離啊謝離,你騙得我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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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枰南還是寒氣逼人,要是不小心的人不注意保暖,無論多麽強健的體魄,都會被寒氣入侵。

“啊——啊——欠!”張劍明捧著紫砂壺坐在枰南市局的獨立辦公室裏,突然感到渾身發寒,猛地打了個噴嚏。

他抽了張紙巾把鼻涕擦掉,罵道:“哎喲我去,是誰在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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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晚了!不好意思!那就鞠個躬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