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我想你了(為看書的人加更)

這些事不足與外人道,我笑了笑後,轉移話題問:“虎子呢?還沒回來過年嗎?”

“那小子啊,有了媳‘婦’就不認我這娘了,跑他丈母娘那邊去過小年了。對了,你媽好一陣子不回來了,你這屋裏頭可沒人。”

我點點頭,應聲道:“沒事,我就是回來放個東西,就過去那邊的。”隨後跟虎子媽又寒暄了幾句,這才開‘門’進屋。一室冷清,確實如虎子媽所說,母親應該好長時間沒回了。不至於灰塵漫布,但也有股子黴味隱隱散發著。

環顧了一圈,眼見天‘色’漸暗,拉開拎包,把一些要帶過去的東西用禮盒袋子裝起來。然後就鎖‘門’離開了老屋,打算等晚些回來再收拾整理。

母親與繼父現在的家離了些距離,我就兩手拎著東西慢慢走過去,大約走了二十分鍾,遠遠可見昏黑裏有個熟悉的身影在翹首以盼向這邊望著,不由加緊了腳步走上前輕喚:“媽。”那身影頓了頓,立即向我走近,眼角額頭滿布的皺紋即使在天‘色’昏暗時也能看清。

“小淺,你可算回來了。”母親顯得有些‘激’動,低頭看我手上東西,嘴裏又埋怨道:“回家來還買什麽東西啊。”雖是埋怨,嘴角卻咧開了笑起來。

我看得出,她是真的高興,不由也跟著樂嗬了笑。手上一輕,一邊禮盒袋子被她接手了過去,然後暖暖的手拉住我手,就往屋那邊走。到得‘門’口,見繼父迎了出來,笑嗬嗬地招呼:“小淺,回來了啊。”

輕輕點頭,喚了聲“叔叔”,中年男人立即‘露’出憨厚的笑容,連聲說“快進去吧”。進到裏麵,一室敞亮,屋內已經擁擠著好些人,我淺笑著與長輩們打招呼寒暄,都是繼父的兄弟姐妹等親戚,甚是熱鬧。

繼父喚著大家入座,一張大圓桌,圍得滿滿的。因我以前‘性’子就屬沉靜,又是晚輩,故而除了勸菜外,倒沒什麽人與我多攀談,我也樂得自在。隻暗暗觀察母親的近況,今天她掌廚,時而端上一盤菜過來,始終笑顏和藹,無半點鬱‘色’,長者麵前很得喜愛,繼父的兒子對她也和氣,我心裏鬆了口氣。

當初母親那病,或多或少是拖累到這個家的,一直擔心他們會因此而怠慢母親,可我身在外地無暇兼顧,後來得知許子揚曾幫助過繼父開店麵,心裏稍稍安定了些,現在看到這一幕,總算懸著的心踏實了。

乘著大夥聊得熱鬧,我揪了空隙,彎進了廚房,那裏母親正在熱火朝天地翻炒著菜,見我進來,連忙笑問:“怎麽不去外麵吃?這裏油煙味重,會把你衣服熏得全是味。”

我瞥了眼身上外套,‘混’不在意地答:“沒事,媽,你最近身體可還好?”

“好著呢,你就放心吧。”母親樂嗬著笑臉,眼角的紋路卻比以往更清晰了。歲月催人老,這話一點都不假,心裏琢磨了下,她是報喜不報憂的人,要不然當初那‘尿’毒症也不會到很晚才查出來。於是我又道:“媽,過了年我帶你去做個全身檢查吧。”

母親一怔,隨即怨怪道:“做什麽檢查啊,媽現在都能下地幹農活了,別‘花’那冤枉錢。”

“媽——”我長喚了聲,微蹙了眉頭,“哪裏是什麽冤枉錢,我也打算去做個全身檢查的,就當你陪我一起?”

這回母親不反駁了,而是仔細看了我,眼底浮起心疼地問:“怎麽變這麽瘦了?是......那個原因嗎?”頭部受傷以及得盲腸炎這事,電話裏我沒跟她提,若是知道了她定又要難過了,故而以為我的清瘦是因為少了一個腎的原因。

寬慰地搖頭:“媽,你想多了,現在流行減‘肥’,瘦了穿衣服才有架子,你看我這型,‘潮’不‘潮’?”說完,還轉了一圈,母親終於笑了起來,但在目光注目到我頭戴的帽子時,又皺了皺眉道:“‘女’孩子還是把頭發留長些好看。”

我聳聳肩,一般老古板思想是很少能接受我這頭型的。

後來母親把我推了出去,讓我多吃菜,既然檢查這事已經定下,心裏也安定了。坐在位置上,淺笑著看他們相互敬酒,偶爾有人敬酒是連帶上我,就附和著起身。氣氛甚是融洽,但在我看來,就像是坐壁上觀,看著別人的歡笑與熱鬧,與我無關。

晚飯結束,賓客走得差不多時,我也打算起身跟母親告別,哪知母親不肯讓我走,非要留我住在這邊。繼父也在旁勸,說房間已經準備好了,讓我跟母親睡一間,他跟小斌睡一間。小斌就是他在上大學的兒子,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

我推托換洗衣物都在那邊屋子,繼父連忙說讓小斌幫我過去拿,這樣盛情之下,我不好再推拒,隻得點頭。很多時候,當走進了那個場合,往往會因為各種因素而身不由己,就像我其實留宿在這裏會徹夜難眠,可依然為了不讓母親為難而選擇留下。

母親倒是很開心,進進出出張羅著,我獨自坐在房間的‘床’沿上,‘插’兜裏的手感覺到一陣震動,拿出手機一看,居然有5個電話,全是許子揚的。連忙按了接聽鍵,首先喧嘩聲從對麵傳來,似乎那邊還沒散場。

“喂?喂?你等下。”清冽的嗓音幾乎被喧嘩聲淹沒,過了會他似乎走到了僻靜處,再次聽他聲音劃過耳膜:“喂?淺淺,說話。”

“嗯,我在。”

“怎麽打你那麽多通電話都不接?你到了那邊也不知道報個平安的?”連著兩聲質問,將我問得啞口無言,報平安這一說我還真沒想到,卻因他話中的急切與擔憂,心中添了喜意。

“喂?怎麽不說話?信號不好?”

我連忙應聲:“能聽到,手機開了震動,剛吃飯時沒有聽到電話響。”

一時靜默,隔著電話,能聽到他微粗的呼吸,他又喝酒了吧。溫軟的語聲似遠又似近:“淺淺......”我心漏跳了一拍,輕應:“嗯。”

“我想你了......”

心上的弦被撥動,愛意源源湧出,想說些什麽,卻又覺喉嚨幹涸,隻能聽著他輕柔地細語:“你一走我就後悔了,真不該放你回家的。”

“初三我就回來了。”

“初三你要不回來,我就過去抓你,然後打你一頓屁股先解恨再說。”

溫柔的情話,纏綿的氣息,讓我的心變得柔軟,‘唇’角溢出的笑是今晚最真的。餘光裏看到母親進‘門’來,連忙壓低聲音道:“不說了,我媽來了,你少喝點酒,先掛了啊。”放下電話時,腦中浮現某人懊惱地瞪著手機的滑稽表情,不由笑了起來。

母親走過來,問道:“跟誰講電話這麽樂呢?是子揚嗎?這次怎麽沒帶了一起回來呢?”

當初許子揚是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出現在她麵前的,後來一度分手這事也沒告訴她,所以她一直以為我們在一起,提及他是也熟稔的口‘吻’。

“他家裏客人多,走不開。”

母親領會地點點頭,一屁股坐在我身旁,試探地問:“小淺,你也老大不小了,和子揚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呢?”

一盆涼水兜頭而下,將本還帶著甜意的心灌了個冰涼。結婚?我和許子揚嗎?從沒想過,或者說不敢去想。當初那兩年同居時會想,會做夢;後來分手後領悟了自身價值,明白我和他遙不可及;這回再在一起,即使我們現在彼此溫存愜意,也是不敢去想那事。

心底其實是有答案的,隻是不想去翻出來,像許子揚這樣的身份與家庭,‘門’當戶對是首要,故而站在他身邊的人即使不是丁嵐,也不會是我。

輕聲歎息,一直都在做鴕鳥,母親卻戳破了我幻想中的氣泡。她看我臉‘色’不好,不敢再問,岔開話題問起我工作一事,沒想這一問又問到我心頭傷。

導師的事後來沒了下文,可那研究所是開不下去了,一幫學生如鳥獸散,全都撤離,各自去找了工作。就我接二連三出了些事,目前仍在待業中,年後務必也是得去找事做了。

隨意找了借口安撫母親,然後把話題帶到了別的上麵,聽著她閑話家裏長短,心底很是感觸。很久沒有兩母‘女’促膝長談了,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躺在‘床’上,與母親挨著身體睡,聽她微重的呼吸聲,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時光。曾經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母親與父親依然夫妻和睦,那該有多好。後來看多了些事後,又會想若沒有父母的離異,可能我不會因為無聊玩網遊,也可能會考上更好的大學去別的城市,那就不會遇上許子揚了。

所以,凡事都有因果,也總猜不出老天爺會給你安排的下一步命運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