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愛情是什麽

猜測是永遠得不到答案的,隻會帶來心慌與不安。

慶幸‘女’兒在身旁,讓我不至於每日惶惶不知終日,能夠將心思盡量轉移到她身上。既然得到蘇暮年的允許可走出別墅大‘門’,我自然不會‘浪’費這樣的機會。

沿著沙灘緩緩而走,海風吹在身上格外沁涼,‘女’兒在午睡,由李小麗在家陪著倒不用太掛心。我的身後是跟著那名保鏢,離了五六步遠,不會‘逼’得很近,想必是得過蘇暮年吩咐了。

凝眸看向遠處的礁石群,沉守安若,亙古不變。說來也真是巧,蘇暮年帶我來的這座城市居然就是當年天橋事件後許子揚將我隱藏的地方,而這個海邊,亦是我們留有最溫柔回憶的地方。隻是別墅離那個海灘很遠,遠到幾乎看不見那片沙灘,看不見依稀的腳印。

遙遠的記憶裏,有著許子揚背著我一步步的溫柔畫麵,我們靠得很近,那時的我懵懂不知身在何種境地,卻也是對他最純真的愛戀情懷。但我將那段記憶,命名為‘陰’謀中的愛情,後來的我們,才是蛻變後的愛情。

不經曆風雨,又怎見彩虹。這句話的意思是彩虹的美麗,是它經得住風吹雨打。仰望著海岸線,無盡的滄海,帶著我虔誠的希望。

此處本身也不是景觀區海灘,所以即使能夠有了走出別墅的機會,也遇不到一個外人或遊客,我的生活依舊隻能等待。一個月過去,蘇暮年來了,卻是晚上。

微微有些意外,他渾身都是酒氣,很濃。眉眼間雖不見醉意,但眸‘色’濁沉,是喝酒太多的緣故。這次的茶他指派我來泡,我並無異議,在這裏呆得久了,也沒其他的事做,自然就學學泡茶,養養‘花’看看書之類的了。

他不說話,我也不吭聲,靜默在我們中間從來就不突兀。本身我和他非親非故,也無情感糾葛,若不是蘇敏那事,他於我不過是陌生人。茶壺裏的水幹了再加,幾次下來不由懷疑,這人喝那麽多茶下去,都無需去洗手間的?

就在我看看時間不早了,打算找借口不奉陪時,他卻出聲了。

“餘淺,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挑挑眉,平心靜氣坐定,暗歎著不能早點陪‘女’兒睡覺了。

故事不算長,這個深沉的男人並未長篇大論來敘述,隻是簡單概括了內容,我大致理了理就是一個成年男人養成的愛戀情結。故事裏的男主角對沒有血緣的小侄‘女’從關愛到守護,再到成全她的幸福,聽來很偉大的情懷,刻盡了一個男人由始至終的隱忍。

他見我沉默不語,忍不住問:“你有什麽看法?”

我聳聳肩,“沒看法。很......隱晦的一個故事。”挑了隱晦這個詞來概括他的內容,但顯然他不滿意我的答案,眼中有著惱意,盯著我命令:“說,說出你心中的想法!”

這一次我毫不吝嗇的‘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托著下巴緊盯他的眼睛道:“蘇暮年,想知道我心中的想法?那麽我告訴你,我覺得很惡心!這就是一個**未遂的故事,你居然還有臉將如此齷蹉的感情袒‘露’開來!”

“你!”他氣到發抖,手指指到我鼻子,我卻滿不在乎地推開他的手,緩緩道:“我有說錯嗎?蘇敏是你侄‘女’,不管有沒有血緣,都改變不了她喊你小叔叔這個事實,在她的心裏根深蒂固的將你當成了親人,而你呢?你卻在那背後用自以為崇高的親情意‘淫’著她!”

“我沒有,你胡說!”

“我有胡說?你敢發誓你從未想過要得到她?你敢發誓你與你的前妻結婚生子,你的心裏已經放下她?你敢發誓在娶了許阡柔後,將那段禁忌的感情已經掩埋?你沒有,你完全以高姿態橫走在她身旁,打著成全的名目‘逼’迫別人,又在她結婚的這天,喝到醉意朦朧跑來和我說這個故事。

蘇暮年,以前我對你懼怕但也還算欣賞,覺得你這個人有足夠的城府與能力,是背得起責任,撐得住局勢的人。現在,我對你萬分唾棄,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的夫人姓許,她叫許阡柔!不管她是為了什麽嫁給你,現在她都冠以你妻子的身份。以後請不要以一個有‘婦’之夫的身份,來向我表述你偉大的情‘操’,我怕侮了我的耳朵。”

再無聽下去的心思,手掌輕拍桌麵起身往二樓走,還是‘女’兒的‘奶’香好,比那渾濁的酒氣要好聞一百倍。蘇暮年何時走的我不知道,第二天醒來下樓,他人已不在,也沒讓他們轉告我什麽,就當他沒來過這一趟。

其實昨晚回到房間後我也會忐忑,之前那番唾罵他的言辭會不會惹惱到他,然後產生某種蝴蝶效應。也不怪我當時‘激’動,而是一邊看著他神情哀漠地說蘇敏與子傑在今天白天結婚,一邊聽著那些糾結的情感,我心中就起了怒意。

我們被你‘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你卻還一副傷心可憐人模樣,想獲得我同情還是建議?見鬼去吧!難怪蘇暮年看蘇敏的神‘色’中有著不同親情的眷愛,原來由來都在這裏,他們無血緣關係,而且似乎蘇敏對他比對父親更加依賴,也從而導致了他的這種扭曲的情感。

可是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他們都是叔侄‘女’的身份,我想象不出看著一個娃娃出生,然後到後來對這個娃娃的感情變質,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感,總之我的觀念裏就無法認同。

最悲哀的還是蘇敏,她的人生完全由別人一手‘操’控,現在步入了夢寐以求的婚姻,卻是虛假的。終有一天,愛情的苦果,她會一個個承受,然後疼痛萬分。更主要的是,這場浩劫裏,還賠上了子傑。僅希望那天到來時,他們還能夠喘息,還能夠不忘本心,不忘愛。

風平‘浪’靜,卻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逼’仄的空間透著壓抑。蘇暮年再來是半個月後,他的神‘色’‘陰’鶩,我心中一沉,怕他吐‘露’的訊息是與他們有關,而且是不好的事。

可他開口一句話就是:“告訴我,你們‘女’人是怎麽想的?”

我不懂他何意,這沒頭沒腦的。

“許阡柔在家裏跟我大吵,揚言小敏與她弟弟不長久,也向我宣戰,她這輩子心裏都隻有那個畫家!”

“你怎麽知道有個畫家?”問完我就後悔了,這不是不打自招嘛,可是看蘇暮年的神‘色’卻一點都不意外,隻是眸‘色’中有著暗浮的怒意。他冷哼著說:“對於要嫁給自己的‘女’人,我能不將她的過去查清楚?”

不由被氣笑了,也是,那種政治聯姻,雙方身份又是那樣,確實是我多問了。隻是我更氣結的是,他們之間夫妻吵個架,鬧起來跟我何幹?我又不是他感情顧問,跑來問我做什麽?

可他下一句話卻是:“我認識她已十年,她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心中吃驚,十年?他們不是政治聯姻時相識的?不由仔細去看他眉眼,但他是個太過沉斂的人,從他臉上根本無從窺探出什麽。揚起笑容,聲音不高不低:“我們‘女’人怎麽想,權看你們男人怎麽做。一個心不在家的丈夫,還能要求自己的妻子愛他尊敬他?這是什麽邏輯?”

蘇暮年‘露’出深思又困‘惑’的神‘色’,這倒是極少在他臉上出現。從認識至今,此人在我麵前的姿態莫不是深沉如許,也就上回酒喝多了跑這來傷‘春’悲秋了一把,被我還給炮轟了。時隔半個月,他居然又跑來了,那也別怪我拿言語攻擊他。

更何況,我並無任何一句責辱他的話。

他盯了我半餉,忽然又冒出一句讓我啼笑皆非的話:“愛情是什麽?”是不是男人在愛情的智商上都為低級的,以致於問出如此“深奧”的問題。

我移轉目光凝看窗外,良久都沒說話,他居然也等在旁,似乎硬要等我一個答案。最後,我隻得道:“每個人對愛情的定義都不同,有人說愛是包容不是放縱,愛是關懷不是寵愛,愛是相互‘交’融不是單相思,愛是百味卻不全是甜蜜。”轉眸看他,目光落在他眼角的紋路上:“你找找看,哪一種適合你,就是哪種。”

剛才說的那前三種,都是我暗示的勸解,希望他能聽得明白。而我的愛情,除去百味中不全是甜蜜外,我還將它定義為——互相堅守。

蘇暮年若有所思,隨後笑了笑,抬腳剛要離去,忽而想起什麽,轉身對我說:餘淺,我會向你證明,你說的那些都是錯的。

繼而,離開,背骨筆直堅‘挺’,如他的人一般冷硬。

我沒了笑容,隱有所感他隱瞞了我什麽事,而那事必然是與許子揚有關。他離去前自負堅定的口‘吻’,是某種程度上向我宣戰,也宣誓著他將有一天把我說的愛情宣言丟擲到我臉上。

這一刻,無比肯定,我惹怒了他。至於哪句話說到他的痛處,無從得知,但他是真的動氣了,所以最後走時冷揚著語調來還擊我。

之後的幾天,我都在忐忑不安中度過,可是蘇暮年卻如沉入海中般悄無聲息,等過半個月,又過半個月,也沒見他再來。以為可能當時不過是他一怒之下放狠話,稍稍舒緩平複心緒,他卻又突然降臨了,嘴角噙著莫名詭異的笑,看得我心生膽寒。

我算是明白了,此人並沒對我施以實質的傷害,卻如淩遲般一點點摧殘我脆弱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