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心意平,費思量(本卷結尾)

過了一會兒,就聽魯莽精道:“我外公當日傳給掌教的書信,不知是出了什麽意外,並沒有傳到茅山祖庭。”皺了眉頭,道,“這事兒有點奇怪。我茅山傳書,之前還從未出過這種事。”

“不過我已經將這事跟虞師叔說了,有他出麵,想必天師道也不會拿你們怎麽樣。”

騷包臉嗬嗬笑了聲道:“也沒的什麽大不了,正好以後時間多的是,就陪他們玩玩。”

這時候就聽那頭一聲怒喝響起:“要打就打,大不了大家夥一塊兒死在這鬼地方!”聽聲音,卻是那無極門的廖萬山。這老東西的嗓門倒是特別大。

騷包臉笑道:“最好是再打一架,咱們正好坐著瞧瞧。”就朝那頭湊了過去,我也起身跟了上去,魯莽精隨後趕過去,照顧他父親和兩個師兄。除了陳青之外,吳愷倒是已經醒了,姓梁的傷勢也穩定。

不過此番道門與三教同盟結下的血仇是無法解開了,兩邊不知都拋下了多少條人命。一方人多勢眾,一方來了虞玄機這大靠山,一時間又是僵持不下。顧父領著顧家人則是在旁隔岸觀火。顧思寒在降教手底下吃了那麽大虧,顧家是不可能輕易罷休的。

這時候,就聽那修老道:“既然諸位在此有事,我等就先告退了。我葬門在桐宮重開宗門,恭請諸位大駕光臨。”

他話音方落,正要領著葬門一行人先行離開,就聽墓室外頭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正朝著這邊快速逼近。就聽有人叫道:“連我都不知道,葬門又重開的哪門子宗門?”

這聲音尖細有之,宏亮有之,是兩個人齊聲叫出。我一聽,就知道是狗哥和麻子兩兄弟。既然這兩人到場了,那莫婆婆定然也來了。這兩人喊的這句話,必然是受莫婆婆指派。

話音未絕,就見一行人衝進了墓中。當先正是被狗哥和麻子兩兄弟攙著的莫婆婆,那聞家二爺和宋叔正在兩旁,殷勤地替老太太開路。瞧這陣勢,這兩家倒是把老太太給供起來了。轉念一想,也就明白過來。這些人之所以能活著闖到這裏,必定是受了莫婆婆的照拂。

那黃蕾一進門,就驚叫了一聲:“二叔!”朝著那黃二爺奔了過去。聞、黃兩家人一陣沸騰,兩股人馬登時匯合,又喜又悲。聞二爺和宋叔雖然也是神情激動,卻是沒有上前,恭恭敬敬地服侍在莫婆婆身邊。

狗哥踏上一步,朝修老一指,高聲道:“我家婆婆說了,讓姓修的小子趕緊過來請安!”這家夥雖然做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隻是乍一見到這麽多大佬的麵,早就兩股戰戰,聲音抖得不成模樣。

葬門一行規矩森嚴,沒有修老發話,沒有敢擅自出聲,但全都衝著狗哥怒目而視。那修老卻是呆了一呆,直勾勾地望著被人群簇擁著的莫婆婆。過了好一陣子,突然向前走上幾步,顫聲道:“你……你……離姐……”這老頭子連胡子都在哆嗦,一溜煙地朝前奔上,猶如小鳥歸巢,比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都還跑得快。

“離姐……是不是你……你……你還活著……”修老一路小跑到莫婆婆跟前。

“太好了……太好了……”也不知是幾歲的老東西了,眼圈卻是紅了,喜悅激動,手足無措的像個小孩。

莫婆婆上前一步,在他肩頭拍了拍,凝神朝他瞧了一眼,道:“你的白頭發比以前多了。”

修老道:“離姐……也是。”

說著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修老喜道:“離姐,你回來就好了!咱們葬門就要在桐宮重開宗門,宗主和老孟見了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莫婆婆笑容一斂,盯著他瞧了一陣,道:“他是我認識的那個,還是我不認識的那個?”

修老神情猛地一僵,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莫婆婆冷笑一聲,道:“既然是我不認識的那個,他有什麽資格繼承葬門?我這個代門主都沒說話,他憑什麽坐上葬門之位?”

修老道:“可……可是……都是同一……”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莫婆婆厲聲打斷:“回去告訴他,這葬門之主不可能是他!”隨即眼皮一垂,道,“你去吧。”

修老紅著眼道:“離姐,你跟我回去吧,大家都想……”

莫婆婆一拂袖,在他眼前一卷,道:“如果你們繼續跟著那人,咱們往日情誼,也就隻當一到兩斷!”

我瞧得心中咚咚亂跳,這兩人的對話極為古怪。這葬門的馮宗主究竟是個什麽人?居然讓莫婆婆與修老兩個葬門的老人都起了衝突。最終,這修老帶著葬門之人黯然退了出去。

葬門離去之後不久,正在眾人相持之際,這墓室中突然轟轟作響,地動山搖,砂石滾滾而下,似乎有不穩的跡象。

在生死之間,眾人也無心相鬥,各自逃生。

離開蛇母墓後,一行人就各自風流雲散。道門尤其是天師道此番受了重創,與降教的大仇算是結下了。從墓中出來匆忙,也沒來得及與劉子寧他們一幹清微弟子碰上一麵,就各自散去。

我同顧家人一道出來,在洞庭湖畔休整了一下,等燕子他們身子稍好,就接了他們過來。顧思寒隨著顧父他們先行離去。聞、黃兩家人極力邀請莫婆婆和我們去家中歇息,兩家此時已與降教、無極門等結下大仇,自然是更需要外援支持。

最終就在黃家歇息了一陣。獅子頭、明珠和瘦竹竿以及一些被囚禁的人,被莫婆婆他們所救,調理一陣之後,也都恢複得差不多了。

等這邊事情就緒,就啟程回了潭城。這次回來的,除了麻老大、燕子、黑毛、獅子頭、明珠、瘦竹竿、旺財,還多了幾人。狗哥和麻子兩兄弟黏在莫婆婆身邊,說什麽也要一起跟來。騷包臉反正一時間無處可去,也跟著我們一道回來。

洛芸和瘦猴隨著降教一行人撤離了,鄭老頭卻是一路跟著我們過來了。

回到殯儀館,看著這熟悉而陌生的景物,隻是覺得心中惆悵,感慨萬千。莫婆婆一來,就霸占了二婆婆原先的房子,在屋中連著罵了幾聲“賤婢”。那狗哥和麻子呆慣了水牢,到這殯儀館中倒也不覺不習慣。

至於鄭老頭,一心本著要學葬法的心思,一到了這裏,更是歡欣雀躍。

我在殯儀館陪眾人呆了一陣,就收拾了東西回去家中。騷包臉本也要跟著我一起來,被我一腳踢了出去。

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景物。我將包放下,沿著樓梯上去,推開青子的房門,站在門口,怔怔地瞧了一陣。

我去寒骨井中打了一桶水,將樓裏上上下下打掃了個遍。直忙活到晚上,見月亮爬上了樹梢,又跳進寒骨井中浸了兩個時辰。隻是此時的寒骨井,卻也與之前不同了。原本被釘在井底的那副骸骨也早就不翼而飛了。

冰冷的井水包圍著周身,讓我稍稍平靜了幾分。青子之所以讓我忘了巡陰人,必然是遇到了連她都無法掌握的事情。當年青子的師父失蹤,恐怕已經是遭了不測。

在這裏安安心心地做個二皮匠,還是跟青子以前一樣,浪跡天涯做一個巡陰人?

進與退之間,費思量。

我回到青子的書房,拿起她看過的書,仔細地擦拭了一遍。回到自己房中,睡到我睡了六年之久的麻繩之上。隻覺得心中安心的很。

“你睡了嗎?”我在黑暗中問了一句。

隻是對麵再也不會有人回答一句:“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