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去劇組的布景看看, 江澈特地起了個大早。他平常就起得很早,五點。今天更是四點就醒了,趴在窗邊看了一會外麵越下越大的雪。

淩晨四點, 這個世界都還在沉睡, 黑壓壓的一片,隻有地麵被暗淡的月光照出一點白來。

江澈披上件衣服,就想往外麵去。

平常時候的,都太多人,太熱鬧了。隻有這會,終於顯現出塞北的苦寒來——凜冽的、孤寂的、漆黑的。

想象著如果是扶蘇的話, 他會怎麽做呢?

在這樣的大雪天,應該會要身先士卒的去巡查一番, 再慰問一下士兵。江澈摸摸自己腰間並不存在的佩劍, 抬步就悄悄出了酒店。

風不大, 驟然從溫暖的地方進入冷空氣中, 江澈顫抖了一下,一腳深一腳淺的特意走在積雪中。融化的雪水打濕了鞋麵,滲進去, 冰冰涼涼的凍腳。

這體驗對於江澈來說無疑是新奇的。他幼稚的踩出了一個圓形的環,然後想到了昨天中道崩殂的大作, 心有不甘的蹲下身, 繼續滾雪球。

一大一小,然後再小心翼翼的壘在一起。

完成!

江澈滿意的左看看右看看, 一會兒就覺出不對來了。一個小雪人的話,可能會有點孤單, 再做幾個吧……

然後就因為貪涼發燒了……

大概是六七點的時候吧, 江澈一開始還沒察覺, 隻以為是喬喬的緣故,因為在這個世界頭暈眼花已經是日常了。他躺回**,懶洋洋的翻著劇本。

於濱也不知道,怎麽看江澈都和平常大差不差吧,隻是嘴唇有些幹裂,估計也是剛來到北方不習慣這裏的天氣的緣故。

直到他檢查江澈的傷口恢複狀態的時候,才發現今天江澈的手居然是熱的。

熱的……?

於濱又看看麵色如常的江澈,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然後心如死灰的收回手,匆忙去找酒店前台要溫度計。

好家夥,今天也用不著去劇組了,好好待在酒店裏吧。

38℃?!好在體溫及時控製住了,沒有再上升,不然就是梅開四度緊急情況去醫院了。

“是昨天出站玩雪玩的?也不至於啊……”於濱一邊擰毛巾,一邊苦思冥想到底是為什麽。也就那會接觸了一下冷空氣,然後基本上就是在有暖氣的地方裏待著了啊。

“難道是江哥對北方過敏?在XA市的時候好像還挺正常的。”

“可能就是一時不適應,沒事的,休息一會應該就好了。”江澈被迫要求躺在**,他也不敢多說,尤其是淩晨四點跑出門在雪天裏晃悠這事,透露半個字,於濱就能代憤怒的粉絲給他生吞了。

“先說好,等□□溫再有反彈,不管你說什麽我們也得去醫院。”

於濱再三強調,見江澈精神不濟,想了想又玩笑道:“你知道我剛剛去酒店前台,在酒店門口看到什麽了嗎哈哈哈,不知道是誰擱外麵的走道邊,應該是堆了一堆小雪人吧,歪七扭八的,一看就沒什麽技術含量。”

“我大概數了數,是真的閑,那個人堆了三四十個。”

江澈:……?有點火氣上來了。那可是大作,算了你們活人看不懂就看不懂吧,還特地去數數量的你才是真的閑吧?

但他也不能表現出什麽來,細聲細氣的應了聲笑,也不敢大聲說話。他嘴裏正含著一口血呢,不是從喉嚨裏泛上來的,而是老搭檔:牙齦出血。

到底還是年輕,沒像趙明煦那樣老練成人精了,一點沒發現江澈在心虛。於濱歎了口氣,端著盆去換水。搭上這麽個主,藥膳的功夫都得磨的爐火純青了。

於是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就改成了養病+看劇本。

吃過了藥,江澈默默讀書。這書是才買的,於濱知道他要飾演曆史角色以後,馬不停蹄的從書店買來的有關秦朝的史書。

每本都像個磚頭,完全沒考慮到真正來讀的讀者的負擔之大。

從前也在師父的古籍上了解過這個古老的朝代,說來也是挺有意思的。禦鬼師一脈是從先秦就傳下來的,中間未曾斷過,算起來比秦朝活的還要久。

都是有曆史底蘊的,江澈接觸起來也不算陌生。

就在一本書即將漸入末尾時,電話鈴忽然響了起來,是李居,江澈順手接通。

“江澈,還沒睡吧,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安排一下人物取材,好趕緊籌備完劇本了。”自打確定江澈出演主角以後,李居就開足了馬力籌備,速度直接拉滿。

越快越好,江澈的身體狀況可不等人。

在上次的溝通之後,江澈的加入為李居帶來了更多的靈感。等江澈表露出有意向讓李居改編真實事件以後,更是瞬間就把之前確定下來的幾個基本概念給串聯到了一塊。

李居甚至能夠想象到自己站在戛納電影節上領獎的畫麵了。

……

時隔兩個多月,終於再一次出現了Aurora的戲份。

“老林,你過來看!我又發現個大新聞。”好不容易挨到休息時間,唐凱澤癱著懶人沙發上擺爛,刷著刷著又看到了江澈。

對於這個男粉,唐凱澤可是印象深刻著呢,漲粉速度比他們出道那會還快。

記得七月份的時候,還是幾百萬粉絲來著,不過Aurora的零頭。轉眼十月份就是一千七百萬粉絲了,瘋狂,太瘋狂了。

林筠接過手機來,也看了幾眼,不由感歎:“我要是也長這樣,分分鍾個人六千萬粉絲。”

“要是有機會合作就好了,還有點懷念機場的驚鴻一眼呢。”唐凱澤摸著下巴美滋滋的幻想了一會,忽然轉過彎來:“說起來,我們至今不知道江澈為什麽會出現在機場誒,他到底是為誰而來的?”

“我觀察了一下咱們仨,也就隻有我的顏值能和他打個擂台,所以按照強強設定,指定是奔我而來的吧?”

“你可拉倒,你倆都不是一個風格的。人家那是溫潤如玉端方君子禁欲係,你頂多是個純獄風,監獄的獄。”

林筠毫不客氣的拆台:“江澈肯定是奔著隊長去的啦,你沒看見和隊長握手的時候,人鼻血都下來了?”

一提到隊長白歸璨,兩人本來歡樂的氛圍頓時煙消雲散。

良久,唐凱澤才歎出一口氣:“四五年了,都一起走過來的。心散了,誰也沒辦法說什麽,唉,天下無不散筵席,隨他去吧。分了對粉絲也好,免得天天吵吵嚷嚷的,是真的受不了。”

“看看人家江水的管理,那是真的優秀。什麽時候咱也能帶動咱的粉絲一起努力就好了。感覺小北極們隻是膚淺的喜歡我有趣的靈魂和英俊的麵容,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我這個人。”

“如果是真的喜歡一個人的話,怎麽樣也應該像江水們那樣溫柔吧?”

沒錯,從江水群內部流出了被掐掉了最後一點江澈情緒失控的畫麵的直拍視頻,這樣獨特的粉絲見麵會再次讓一眾路人表示震驚。

轉移了話題,但是林筠的表情依然沉重:“咱們本也不是人家江澈那個定位。唉,老唐,有個事,我翻來覆去的想了好久,最後還是覺得應該讓你也知道一下,你做好心理準備。”

唐凱澤歪頭不解,心裏卻已經開始提前預警了。

“我今天去找陸姐的時候,聽到隊長在和陸姐說,不應該用吵更合適,吵單飛的事情。”——那層紙終於被戳破了。

康凱澤直接摔下了沙發:“什什什麽?!”他雖然嘴上什麽天下無不撒之筵席,分就分之類的屁話,但那都不是真心想法,不過是口嗨罷了,沒想過要成真啊!

“陸姐說,再考慮考慮。倒也沒有那麽抗拒……”林筠頓了頓:“應該是粉絲鬧的太厲害了……我也沒有細聽,畢竟是偷聽,心理負擔有點大。”

白歸璨的唯粉已經快要超過團粉了,戰鬥力又強悍,死死壓著他們兩個的粉絲。三方不和諧有一段時間了。

可明明馬上就要年底演唱會了。

不管再怎麽在鏡頭前表現兄弟三人關係很好,卻還是不知道為什麽適得其反,粉絲之間越鬧越難看。

唐凱澤罵了一句不能過審的髒話,正要再說點什麽的時候——

白歸璨從門口進來了,發尖還滴著汗,估計是剛練完舞回來,也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聽了多少。

麵上還是一如往常,沒什麽表情,徑直走過兩人進了洗浴間。

“……”林筠看看白歸璨的背影,無奈道:“單飛不解散大概率也是不可能的了。”

兩人相視,目前的狀況也很難改變什麽了,還能怎麽辦呢……

洗浴間裏的白歸璨很不舒服,不是身體上的不適,而是心理上的。

他有不是笨蛋白癡,回顧這一段時間,這幾個月自己的所作所為再怎麽遲鈍,也應該看得出來自己在逐漸跑偏吧。

一開始隻是想要三人一起好好完成這場意義重大的演唱會而已,到底是為什麽逐漸跑偏了……

為什麽呢?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最近總是昏昏沉沉的,腦袋也不太記事情,感覺自己什麽事都沒幹好。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也穩步向前了。

白歸璨仰頭去接花灑的熱水,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最近身邊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嗎?

林筠和唐凱澤?

不,那兩家夥一貫又蠢又二。

陸姐和公司?

他們似乎也沒有在其中挑撥離間……

所以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白歸璨衝完澡出來,擦著頭發,在洗手台前站住了。

忽然生出一個詭異的想法。

“我,還是我嘛?”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