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獨幕相比，群演的戲就要累多了。不僅要考慮的更多，出錯也多。
金珠兒雖然舞台經驗充足，但也還是第一次在台上，這麽多人。人一多，她找鏡頭的那個第六感就難免亂了一點。
時不時又隨著自己的心意跳戲。
總之是一整個白天NG了十餘次，磕磕絆絆拍到了晚上七點半，金珠兒這個人物的台下前傳才算結束。
江澈一回到自己的身體，隻覺得像是置身於什麽千年寒窖，站在原地好一會兒都不能動彈。金珠兒還委屈的和他撒嬌：“要不是那幾個群演，人家才不會累到現在。”
其實按個人NG次數來說，就是她NG的最多……
“小江老師辛苦啦，有個消息要告訴你！”餘泠泠見他半響站在原地沒動，實在忍不住跑上了前。
“嗯？什麽消息？”江澈佯裝不知。
“那個人，李導邊上那個穿休閑西服的，是個獨立經紀人呢，說是要來和你聊聊。”餘泠泠用眼神示意。
“估摸著是想簽下你。不過小江老師，你先前不混這個圈子，可能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總之就，盡量不要太相信他們說的話。”
“真要簽合同的話，合同最好找個律師好好看看。不小心掉坑裏的話，很難說會不會就此演藝身涯結束。”
越說到後麵，餘泠泠聲音越小。她自然是希望漂亮哥哥走花路的，但是獨立經紀人這個行業騙子不少，能盡量把自己送到大公司去，就還是去大公司的好。
餘泠泠的提醒，讓江澈有些意外，他想了想，沒有用一貫的客氣答謝，而是同樣小小聲的說道：“好，我知道了，謝謝。”臉上是個清淺的微笑。
鬼蜮裏的厲鬼們也跟著湊熱鬧。
“這小姑娘是個好人啊。”
“嘖，我就喜歡這樣的，投緣。你們誰給算算小丫頭什麽時候死啊，到時候我去陰間送上一送。”
“這麽投緣，你們這不高低得義結金蘭以全這緣分啊。”
餘泠泠自然是聽不到這些陰間對話的，她先是被小小的花癡了一下，然後：“小江老師我先走啦！”捂著臉飛快的跑走了。
江澈：不明所以。
趙明煦沒有第一時間上來搭話，而是在化妝間門口耐心的等著。
等到換回一身男裝的江澈出來，他先是頓了頓，原本在腦子裏構想好了的對話，硬是被卡了一下，才出聲客氣的打了個招呼。
“小江老師，你好，我是拾間工作室的獨立經紀人趙明煦。”
和初見麵的憔悴瘦弱，以及線上那個視頻被吹爆的病弱美人感完全不同。趙明煦都有些驚訝，他也算是閱人無數。
換回自己慣常的衣服，沒有奇奇怪怪的buff加成的江澈氣質十分獨特。
要是硬說出塵就有些硬誇了，但是真的很像那種常年生活在世外的年輕道士，頗有幾分……自然淘養的清貴在其中。
江澈停住腳步：”您好，有什麽事情嗎？“
“晚上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嗎？順便聊聊簽約工作室的事情？”趙明煦在心裏又默默給江澈提了一個檔次，語氣也更加熱切了些。
趙明煦選的是家離攝影基地不遠的餐廳，所以兩人是步行過去的，一路上正好可以聊一聊簽約的事情。
“不知道小江老師有沒有興趣在娛樂圈深耕呢？”趙明煦開門見山。
江澈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有沒有考慮簽一家工作室幫忙？”
“如果有專業人士幫忙打理包裝的話就會更加順暢一點，畢竟是有一定的人脈、資源積累的。”
“加上經驗豐富並熟知市場需求，可以根據藝人自身特點結合這些需求進行包裝規劃，應該走哪個路線，名字有沒有記憶點，形象要不要重新打造，美宣專不專業，宣傳資料應該怎麽設計，要怎麽管理規劃自己的粉絲群體……等等這些，都對藝人來說十分重要。”
趙明煦滔滔不絕的講述著個中好處。
倒是讓江澈一臉懵逼了一下，他確實是沒想到要當藝人有這麽多複雜的工序，不禁聽著聽著有些心動。
趙明煦見他神色有所鬆動，加緊了攻勢，開始列舉小工作室和大公司的優劣對比了
正好這個時候兩人走出了攝影基地，這會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可城市這才像剛剛醒過來，熱鬧極了。
街上，夜市擺成了一條燈火長龍。很快就把鬼們的注意力給抓了過去，就連江澈也被吸引了視線，頻頻朝那邊看去。
趙明煦是什麽人，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小十五年的人精了，見狀，也就停止了自己的滔滔不絕，帶著江澈一塊逛起夜市來。
先把關係處好，有著人情在，合約也更好說話一點。
他在一開始就注意到了江澈的衣著打扮，簡單普通，甚至有些廉價。包括線上那個視頻裏，江澈的奇裝異服也是漿洗了很多次，看起來有些掉色的。隻是因為本人實在好看，套個麻袋都是養眼的。
江澈用的手機也是很有年代感的，還帶有按鍵的。
這些小細節都足以表明江澈家境不怎麽好，沒怎麽見過世麵的人，很單純，也方便自己把握和培養。
想到這，趙明煦心情更好了，主動和江澈介紹起衡店的夜市美食來。
江澈還是第一次逛夜市，看什麽都新奇十分。他是什麽都不買的類型，就純逛。手裏唯一一碗冰粉，還是趙明煦見他在那個攤位停留的久出錢買的。
一點點蜂蜜的甜味，江澈咬在嘴裏，開心的微眯起了眼，好幾天沒好好吃點東西了。
“你以前沒逛過夜市嗎？”趙明煦也被帶出了興致，有些好奇的問。
江澈仔細的回顧了一下自己的過去以及在這個世界裏世界規則給他安排的過去，搖了搖頭：“第一次逛，要不今晚咱們就在這吃也是可以的。”
兩人正聊著，前不遠處忽然傳來幾聲驚呼，然後整個人潮都開始向後倒退，其中還夾雜著桌椅板凳鍋碗瓢盆的碰撞聲。
“這是發生什麽了？”趙明煦皺眉，連著被撞了好幾下，腳步也被動隨著人潮開始後退。
江澈看了看不遠處，忽的有些不安。是喬喬？可是身上並沒有傳來不適。他索性還往前了幾步，表情流露出幾分急切。
趙明煦見他一副想湊熱鬧的模樣，也隻好跟上前去。
那一段路已經是一片狼藉了，還可以看見新鮮的血跡。正是站在空檔處的一個貌似癲狂的中年男人，他手持一把西瓜刀，不管不顧的劈砍著攤裏的西瓜。
鮮紅的汁液飛濺，襯的男人宛如惡魔。
整個夜市都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這些西瓜的哀嚎在回**，每一聲響，都踩在人群緊繃的神經上。
不遠處就是被砍傷的男子和他的同伴。
遍地都是紅的血。有人的，也有西瓜的。
趙明煦立刻拿出電話報警，然後拉著江澈想要退開，誰知伸手去拉，江澈看似瘦弱卻紋絲不動。
“小江老師！”趙明煦隻得直接喊他。
“您先離遠點吧，我再看看。”江澈明白趙明煦的好意，但是不願離開，他還是很不安心，密切的關注著中年男人的動向。
“這樣很危險！別看了，快走！”趙明煦見他為了看熱鬧命都不要的架勢，語氣嚴厲了幾分。
江澈有些訝然，他半偏過頭去看趙明煦，笑了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他要是追著我砍，我還能不會跑了？我就是看一會……”
他說著，目光就又移回了中年男人身上。
頭發半長，髒兮兮的，像是很久沒洗過澡一樣。衣服也很破爛，有種不合身的蹩腳感。光著的那隻腳上還拖著截斷繩，應該是在哪裏被抓著或者被綁著欺負了，然後逃出來的拾荒者。
這個時候場上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隻有三三兩兩幾個還離得遠遠的在看熱鬧。
離危險最近的，還是那個被砍傷腿的男子和他的同伴，但他們也同樣在拚命遠離這個瘋子。
江澈本想過去幫一把手，可是又擔心中年男人有什麽異動，隻得站在原地繼續觀察。
這個人很明顯精神狀態不對勁。
中年男人一陣發泄結束，微微抬起來頭，像是下水道的生物打量地麵上的人一樣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擦過周圍的每一個人。
隨即，露出了一個癡傻的笑臉。
江澈預感到不好，果然下一刻中年男人就提著刀往離得最近的那兩個人直直衝過去了。他一急，順手抄起旁邊的家夥就往中年男人身上砸。
圍觀者也有樣學樣，試圖製止中年男人的行為。那兩個被視為獵物的人也趕緊加快了移動速度，恨不能再生出兩條腿來跑路。
中年男人的腳步果然被這些幹擾拖住了，他停下來，又是那種卑微的眼神看向四周，嘴裏嗚咽著什麽，像是在風穿過狹小的縫隙發出的哭聲。
周圍人立刻看熱鬧的也不看了，腳步都在悄悄後撤。
別走。
男人猛地呼嚕了一聲，眼神和江澈對上了一瞬。
看到了男人額頭上泄露了端倪的，若隱若現的鬼紋，江澈終於確定下來，應該是病鬼的緣故，不知道是怎麽刺激到了離得這麽遠的中年男人。
趴在他肩上的喬喬自然也看到了屬於自己的紋路，不知道為什麽，她本能的覺得難過，尤其是中年男人開始哭起來以後。
情緒共振——
江澈察覺到了，但也無法中斷，隻能眼睜睜看著中年男人的情緒忽然劇烈起伏起來，小聲的轉移喬喬的注意力：“喬喬別看他，不要看他，這和你沒關係。”
話音剛落，中年男人就以比剛剛那一小段奔跑快數倍的速度，隨機選擇了一個朝他扔過東西的壞家夥衝去。
我們做朋友吧。
作者有話說：
小修了一下，不影響閱讀。
原獨立經紀人康俊傑更名為趙明煦。
為李導補了個名字：李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