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py交易,坐在化妝間裏的江澈自然是無從得知了。

他正在享受第一回 來的時候的那種皇帝般的待遇,這回沒有餘泠泠給的劇本轉移注意力,化妝師小姐姐們也就更加熱情的和他聊起了天。

“哎呀,怎麽臉色這麽差?時不時沒睡好啊?真是酸死姐姐了,臉色這麽差,皮膚都不顯黃。”

給江澈化妝的,還是上回的茜茜姐。

她一麵給江澈上粉底,一麵心疼的問。

“我有些認床,倒也不至於睡不好,可能就是有些不習慣吧,謝謝您的關心。”江澈也沒有第一次那麽無措了,他一本正經的回答著。

這樣的話語和稱呼,自然是過於的禮貌與疏離了。

化妝師們麵麵相覷片刻,有人試探著又問了一句:“小江老師渴不渴,要不要我拿點水給你喝?”

“不用麻煩你了,謝謝。我現在還不渴。”江澈客氣的拒絕了,然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鄭重其事的望向茜茜姐。

“我上次忘記和您道謝了,要不是您的妝化的好,我說不定還發揮不了那麽好。”

化妝師們再次麵麵相覷,這回是沉默了好一會然後大家才約好了一樣,同時笑出了聲。

“啊小江老師,你真是太可愛了我的天。”

江澈為了方便茜茜姐上妝,繃著張臉,聞言又客氣道:“多謝您的誇獎。”

誇他的那位小姐姐笑容越發燦爛了:“不客氣不客氣,這麽好看的男孩子就是要多誇誇嘛。”

“不不不不,還是要謝謝您的誇獎的。”江澈堅持。

這下子,整個化妝間都摸清了什麽一般,紛紛開口逗弄江澈。

“我怎麽總覺得大師好像很緊張的樣子,你們有誰見過大師這麽局促的模樣嗎?”

“大師可能是和陌生人相處比較緊張一點?”

“狗屁!那年杏花微雨,我第一回 見大師,他哐哐上來就給我揍暈了,再醒來我就待在這兒了。”向達幽怨的憶起當年。

今天的妝還是比較簡單的,不像上回有那麽重的油墨要畫。

主要就是把他的臉部輪廓柔和下來,故意往憔悴營養不良那方麵塑造,正好他今天臉色很差,所以都沒花什麽時間就直接去換衣服了。

今天要拍的是金珠兒未成名的那台下十年功,自然不像前兩天那麽華麗繁複。

簡單的盤了一下頭發以後,化妝師小姐姐們簇擁著就把江澈送出了化妝間。

而在片場等候許久的趙明煦,也立刻就望了過去,瞬間失望:“哎,老李,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江澈?”

他聲音壓的很低,但是遠遠的,瓜還沒吃夠的鬼們就聽著了。

“是啊。”李居也撇頭過去看了一眼,看到趙明煦那一臉失望有些不悅:“咋,你還挑上了?”

“這,他身體沒問題吧?我怎麽看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這是不是都命不久矣了?”趙明煦的聲音壓得更低,語氣裏很是懷疑。

“他們不知道咱能聽著是吧?說我們大師弱柳扶風?開玩笑,“

江澈的聽力算是普通人的範疇,他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片場裏多了一個人。

還是鬼們和他說的今天像是來了個經紀人什麽的,在和導演談事情,說不定自己的熱度就有引路人了。

江澈聽得很是心動,可是被懷疑壽命了……這就。

“大師大師,我有個好主意,他們不是覺得你身體虛弱嘛,那邊正好在換水,你去幫個忙,讓他們看到你身體沒問題就成了。”

難得的,鬼蜮裏的厲鬼出了個還算靠譜的主意。

於是趙明煦就看見剛剛他還在懷疑身患重病的對象,扛著兩桶桶裝水熱情的幫著場務裝上了。

李居也很驚訝,不過他立刻就嘚瑟的打嘴炮:“你瞧瞧你那說的什麽話,”

“我這不是,這不是……”

這也不能怪趙明煦,那個神仙男粉的評論區下麵本身就有很多人在說江澈可能有什麽重病,這麽大的出血量不可能是普通的流鼻血什麽的,這就先入為主了嘛。

加上今天要拍的那個戲段,就是要有那種憔悴瘦弱的感覺,這給人的既視感,那不就是大病未愈嘛。

他也不爭這點嘴皮子的功夫了,看著江澈是個可以扶持的好苗子,趙明煦忙又開始向李居獻殷勤:“哎呀李大導演今天辛苦了,不知道咱今天是幾點鍾下班啊?”

李居白了他一眼:“晚上我要十三香的小龍蝦。”

“…成交……”趙明煦有些肉疼。

“□□點的樣子吧。”李居又狠狠宰了一頓,身心舒暢的很,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叫準備開拍了。

江澈聽完了實時轉播,心下大概也有了個數,然後就召喚出金珠兒來,自己縮去了角落。

這回的布景不像上次那樣隻聚焦在一個地方,而是一整個後院。

李居也沒有和江澈說什麽走位,注意鏡頭雲雲,而是直接把攝像頭鋪滿了小院落,劇組人員也清了一下場,生怕打擾了江澈的入戲。

這個院子,和自己練戲那會還是有些區別的,但是可以看得出道具組確實很用心了,

金珠兒看著小院,心情複雜。時間過去的太久了,她已經全然記不清剛開始接觸唱戲的時候自己的樣子了,但是戲班老板的煙槍杆子砸在身上的疼卻好像還在昨天。

這一場拍的是獨幕,任由江澈自由發揮的。

金珠兒進了院子,就找了個凳子開始練習基本功。每個京劇演員都要有柔美的身段,特別是像她們這種演旦角的。

她俯著腰,額上全是汗。定是很疼了,可是表情又是期待著的。哪個學戲的不想成為名角呢?成了名角以後就有錢啦,有了錢想幹什麽不成?

曆史中的金珠兒是大器晚成型的,從小就是乞丐出身,一直到了十歲出頭才懵懂的意識到自己要有些傍身的本事,然後就把自己賣給了戲班子。

班主瞧她洗幹淨了有幾分美人胚子的模樣,這才肯留了她以後做旦角。

可也隻是留下了而已,按照班裏的規矩,她還要打雜了兩年,什麽髒活累活都是她幹。

班裏的角兒們,尤其是當紅的旦角瞧她不滿,時時打罵,又壓著她不肯讓她出頭。硬是磋磨了三四年,金珠兒才真正開始係統的學習唱戲。

這一段就是金珠兒走近戲台的伊始。

全程一句台詞都沒有,卻是一段很精彩的表演。

因為演員身上自帶著張力。

李居注意著監視器裏的動向,雖然已經見過江澈的精彩表演,可是再看這樣平淡的演繹,還是會被折服。

他知道江澈的的確確沒有學過任何表演的,所以這樣的純粹顯得難能可貴,就像是真的經曆過一樣。

像那些科班出身的演員,老師可能會教學生幾十種方法演繹同一個角色的行為,就連最簡單的站立的姿勢,都有無數種方法表現出角色的情緒狀態。

李居見過很多這樣的好演員,但是一個有天賦的演員,他們往往去繁化簡,就能做到打動人心。

李居拍的雖然隻是紀錄片,但見的演員也不算少了。可這麽多人裏,有天賦的,還真就隻有麵前這一個。

不說,誰能知道那女人是個男人演的?

趙明煦也一直注意著監視器,他大學怎麽說也是學導演專業出來的,心裏都有數。

這個江澈的站位不行,但是找鏡頭的第六感很不錯,每回一動,最後都是以一個合適的,恰到好處的姿態呈現在鏡頭裏。

臉也長得好,今天沒有接機視頻裏那麽驚豔,說漂亮有些牽強,可確實是吸引人的。畢竟那麽好的五官底子就放在那裏。

趙明煦自己還沒有帶過實力派,或者說天賦派的藝人。

看著江澈,他就知道了,甚至還隱隱有點興奮,這就會是他帶出來的第一個天賦派藝人。

金珠兒壓完腿以後,就要下腰了。她剛要動作,腹部就開始抽疼,疼的她臉色都變了一瞬。到底是當鬼多年了,沒再接觸過這麽真切的疼,麵上情不自禁就流露了幾分恐懼出來。

是真的害怕了,那個時候基本功不練好,是沒飯吃的,還要罰拿頂和虎跳(倒立和側翻),動一下就要挨一頓打。

她強忍著腹痛,起複兩步,唱起了《蘇三起解》,這是入門的唱段,又稱女起解,一切旦角戲的基礎,掌握之後其他唱段迎刃而解。

金珠兒自然是滾瓜爛熟,但這是並不知戲的江澈的身體,她隻得刻意藏拙。

“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

“未曾開言心內慘,過往的君子聽我言……”

可即便如此,也叫眾人驚了一下。

“技巧生澀,也不怎麽熟練唱詞……”李居喃喃出聲,一耳朵就找出來了不少缺點,但是那個女性的假聲是真實的好聽,婉轉又清亮。

他是著實沒想到江澈會表演“唱”這一段的基本功的,到底是男扮女裝,真要唱出聲,難免讓人覺得四不像。

不過這樣倒是少了配音費用的支出,隻用在後期金珠兒成了名角那一段戲台上的找專業的音頻。

這一道獨幕也就隨著金珠兒的唱詞落地結束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