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看過勿買)◎

蕭靖鈺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昔日折辱過他的人被他親手送入墳墓,兒時心心念念的人成為了他的皇後。

他如今是乾坤獨攬的皇帝,坐擁無限江山, 天下珍寶盡歸他手, 又被他一股腦塞進了椒房殿。

為了修建椒房殿, 他大興土木, 極盡奢靡,掏空了半個國庫, 隻為博美人一笑。

可是當他掀開紅蓋頭,看著傅琦姣好的麵容, 聽她甜膩膩地喊自己夫君時, 又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新婚之夜,陛下竟然拋下新後, 一個人跑去封存了的東宮。

先太子和太子妃已經被他賜死,內府將東西清點收歸國庫後, 這裏就沒人再管理。

蕭靖鈺推開宮門, 隻見裏麵一片蕭條, 到處空****的, 宛如冷宮。

劉忠跟在他身後, 一句話也不敢說。

隻見他兀自打量了一會兒, 而後抬步邁向其中一座宮殿——那是太子妃傅瑤的宮殿。

蕭靖鈺站在宮殿前, 突然問:“她離開時可曾說過恨朕?”

“這……”劉忠似有難言之隱。

蕭靖鈺道:“那便是恨了。”

他一步步踏上覆滿白雪的台階:“她該恨我的。”

劉忠想要跟上去, 卻聽他道:“別過來。”

於是隻能提著宮燈守在門外。

傅瑤的寢殿裏其實並沒有什麽好看的, 值錢的東西都被內府收走了, 借著窗紙外透進來的昏暗光線, 能看到衣架凳子碰倒了一地。

大婚第一夜, 新帝就是在這個沒有蠟燭和碳火的宮殿裏待了整宿,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十日後,傅丞相獨子傅琛應召回京,先是去祭拜了逝去的太子妃,而後一人一騎提劍闖進了皇城。

傅琛是文人,待人接物一向溫和,任誰都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提劍進宮的莽夫行徑。

這是皇後的兄長,皇後又得寵至極,金吾衛一時拿不準主意,但以為他到底是個文弱的讀書人,就邊退邊勸,不知不覺就退到了上朝所用的含元殿。

此時還是清晨,皇帝和群臣還在裏麵議論國事,金吾衛哪敢讓他進去。

金吾衛首領道:“傅大人,冷靜,這裏是皇宮,帶兵刃進宮乃是誅九族的重罪,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

“好好說?倘若含冤而死的是你的親人,你還能好好說嗎?”傅琛因為憤怒而顯得微微顫抖,右手卻始終握著劍柄,因為攥得太緊而骨節發白,“讓蕭靖鈺給我滾出來!”

他一身半舊的青色棉袍,站在覆滿白雪的巍峨宮殿前,麵對披甲執銳的金吾衛,始終不肯後退半步。

就在僵持不下時,有人高喊:“皇上駕到——!”

金吾衛立刻讓出一條路來,蕭靖鈺身著黑色袞服,額前垂著十二道冕旒,從台階上一步步下來。

他走到金吾衛身旁依舊沒有停下,徑直往前走。

“皇上!”金吾衛要攔,卻隻見他揮揮手示意無礙,隻能緊張地站在一旁,隨時準備衝上去。

蕭靖鈺弗一靠近,傅琛就抬起長劍,架到他脖子上,猩紅的眸子盯著他。

蕭靖鈺卻渾不在意:“傅琛,你是阿琦的哥哥,日後也會是她的倚仗,放下劍,朕看在阿琦的麵子上,可以當做此事沒有發生,依舊拜你為相。”

傅琛怒道:“休得胡說!我傅某人一生隻有兩個妹妹,一個是昌平侯夫人傅沅,一個是太子妃傅瑤,至於那傅琦,與我何幹?!”

蕭靖鈺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涼薄的笑:“朕給了你生路,你卻偏要走死路。”

“我既來了就沒想著活著回去,”傅琛絲毫不懼,“倒是你,你怎麽敢……”

傅琛不知想到了什麽,聲音哽咽,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雪白的劍刃也在蕭靖鈺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怎麽敢喂她牽機,讓她受盡折磨而死?那是我從小寵到大、一點苦都沒讓她吃過的妹妹啊!”

傅琛說完,眼淚止不住掉落。

他想象不到傅瑤在宮裏三年都經曆了什麽,又是怎麽受盡折磨而死的。當他聽到牽機時,心髒都像是被人扯碎了,扔在地上踩成肉泥。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這麽多年,傅琛還是頭一次流淚。

“牽機?”蕭靖鈺眉頭微蹙,“我隻下旨賜死,從未讓人喂過她牽機。”

傅琛已經聽不進他的狡辯,劍刃不斷深入他的脖頸:“當年中秋夜宴,瑤瑤就不該救你!倘若她沒有救你,也不會被你恩將仇報……倘若我沒有縱容她,讓她鑽入我的馬車跟著我進宮,倘若我能看好她……蕭靖鈺,你下去陪她吧!”

傅琛將劍往前送去,蕭靖鈺一把攥住,任由鮮血順著劍刃流下,他張張嘴,許久才道:“……中秋夜宴,是她救的我?”

當年中秋夜宴,他被人救起,後來去查時,查到傅家三小姐起了水痘,沒有進宮,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傅琦救了自己。

傅琛看出他的疑惑,又想起他對傅琦的極盡寵愛,心念電轉間竟想明白了什麽,於是道:“沒錯,當年中秋夜宴,瑤瑤起了水痘,卻因為頑皮鑽到我的馬車上,和我一同進了宮。

我忙著和別人說話,一時不留神就讓她走丟了,後來是在冷宮裏找到得她,那時她渾身是水,卻興奮地給我說:‘大哥哥,瑤瑤今日救了一個小哥哥,也是英雄了’……”

蕭靖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瞳孔放大著,極度震驚地看著傅琛:“別說了,別說了,不是這樣的,不可能,怎麽會是傅瑤,救我的明明是傅琦……”

傅琛恨不得一劍剁了他,奈何他把劍抓得太緊,隻能鬆了劍,一拳打在他臉上。

金吾衛立刻上前製住傅琛,將他的胳膊反擰到身後,傅琛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依舊喊道:“怎麽不可能!瑤瑤被我背回家後整整燒了三日,從此留□□弱的毛病!就是為了救你這麽個狗東西!”

蕭靖鈺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上麵覆滿了鮮血,就像是傅瑤的鮮血一樣,刺得人眼睛生疼。

救他的人是傅瑤,而他卻利用傅瑤,將傅瑤嫁給別人……也是他,親手寫的聖旨,賜死了傅瑤……

蕭靖鈺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跌跌撞撞地往回走,一把揪住劉忠,掐住他脖子:“誰讓你喂她的牽機!說,誰給你的膽子!”

蕭靖鈺是習武之人,手勁很大,把他掐得直翻白眼,斷斷續續道:“……皇,皇後。”

蕭靖鈺把他扔到地上,徑直往椒房殿而去。

金吾衛上前查看,隻見劉忠已經閉了氣。

……

史書記載,秦王蕭靖鈺謀朝篡位,登基十日後突發癲狂,掐死皇後和十幾名太監宮女,而後歸還皇位於淳載帝次子蕭戚。

秦王退位前,下旨封閉東宮,任何人不得擅入。

·

丞相府中,傅琛正坐在書桌前寫奏章,突然有小廝跑來稟告:“公子,不好了,那個誰在挖三小姐的墳!”

“他敢!”傅琛猛地一拍桌子,“叫上家丁,帶上家夥,跟我走!”

傅瑤和蕭楷以謀逆罪被處死,死後並沒有葬入皇陵,而是由傅家收斂屍骨,合葬於傅家墳陵中。

傅琛帶著幾十號家丁跑到墳陵時,傅瑤的墳墓已經被挖開了。蕭靖鈺手指上全是摻著血的泥,他跪在棺槨旁,嘴裏喊著瑤兒,要去推開棺槨。

傅琛上前拉開他的手:“別碰她!”

蕭靖鈺臉色青白,眼睛裏全是紅血絲,手心上的傷口翻開著,裏麵堵滿了泥土,斷開的手筋已經被磨爛了,看上去駭人至極。

若不是他還能喘氣,傅琛都要懷疑這是不是個死人了。

蕭靖鈺抬手抓住他的衣角,低垂著頭道:“求你,讓我看看她。”

傅琛一把將衣袖抽回來,冷聲道:“瑤瑤不想見你。”

蕭靖鈺跪坐在地上:“就一眼,讓我看一眼就好。”

傅琛充耳不聞,對身後家丁道:“還不把棺槨放回去。”

家丁立刻手忙腳亂地填土,蕭靖鈺突然發瘋似的衝過去:“不要!誰都不許帶她走!她是我的!我的……”

“你想讓她死了都不得安寧嗎?!”傅琛把他抓過來,拖到一邊,“是你,親手害死了瑤瑤,現在又來裝什麽情深義重?!如果不是你,她怎會躺在那裏?!”

蕭靖鈺臉色愈發灰敗,直愣愣地坐在地上,看著家丁棺槨一點一點埋回去。他眸子裏布滿了絕望,良久才道:“你殺了我吧,把我葬在她旁邊。”

傅琛:“你想得美。”

傅琛命人將墳墓埋好,留了十個家丁在墳陵看著,並留下一句話:“蕭靖鈺要是再敢亂來,弄死了算。”

傅琛剛走出去數十步,就聽身後一陣嘈雜,回頭一看,隻見蕭靖鈺已經衝到新埋好的墳墓前,用匕首劃破了脖頸。

鮮血噴濺而出,將墳土染紅了一片。

此時天空一片愁雲慘淡,那灼目的鮮血落入墳土上後,立刻滲進去,變成了暗紅色。

等再下一場雪,就不見了。

家丁來問他:“公子,屍體怎麽辦?”

傅琛道:“送回秦王府,我絕不讓他葬在瑤瑤旁邊。”

秦王被人抬回秦王府,最後由殷安做主,埋在了傅家墳陵對麵的孤山上。

傅琛知道後並沒有說什麽,大概最後也心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