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結束了就放你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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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靖鈺最終還是把衣子橖放了, 卻把傅瑤扣在了軍營裏。
他每天晚上隻要一有空閑,就一定要和傅瑤糾纏,他迫切地想要一個孩子, 對孩子的渴望甚至到了瘋狂的程度。
又或許說是對救贖的渴望, 他不想和傅瑤到頭來隻是囚與被囚的關係, 更不想傅瑤從頭到尾對他隻有怨恨。
他尤其懼怕傅瑤的目光, 那裏麵隻有深不見底的寒潭,沒有一點溫暖, 每次都會把他刺得遍體鱗傷,讓他隻看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
從前蕭靖鈺總覺得自己贏了, 可如今才發現自己輸得一敗塗地。他贏得了天下, 卻從未贏過傅瑤,僅僅用一個眼神,傅瑤就能讓他潰不成軍。
他隻能盲目地告訴自己, 隻要有了孩子,一切都會好的。
轉眼已是深秋, 天氣一日冷過一日, 蜀地卻久攻不下, 兩方皆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財力, 最後隻能約定暫時休戰, 來年再戰。
那天蕭楷難得來了軍營, 傅瑤恰好掀開簾子, 遠遠看著他和蕭靖鈺一起進了帥帳。
卻不想隻是這一眼, 就惹出了蕭靖鈺的瘋病, 開始變本加厲地折磨傅瑤。
蕭靖鈺不喜歡給她喂藥, 也不愛玩什麽花樣, 隻是變幻著姿勢不停地要她。
傅瑤實在不堪忍受, 想要逃跑,卻被他握住腳踝拽了回去:“你能往哪逃?”
他喘著粗氣道:“這便受不了了?求我,你若肯開口求我,今夜我便放了你。”
傅瑤抿著紅潤的嘴唇,就是不肯開口求他。
蕭靖鈺好似有了更好的理由折磨她似的,愈發索求無度起來。
雲雨過後,傅瑤有氣無力地趴在錦被上,白皙光滑的背部裸/露出來,那上麵布滿了星星點點的吻痕。
她實在太瘦了,肩胛骨突出著,腰間也凹陷下去,那裏還有掐出的手指印。蕭靖鈺掐著傅瑤的腰時甚至覺得,隻要他再多用一點力,那裏便會折斷了。
蕭靖鈺從前完事之後,都會抱著傅瑤沉沉睡去,今日看著傅瑤的光滑細膩的背部時卻是來了興致。
他下床去取了墨汁和狼毫來,握住狼毫吸飽了墨汁,開始在傅瑤背上作起畫來。
那狼毫的毛很軟,墨汁又是涼的,在背部遊走著,傅瑤很快就攥緊了手指,卻將臉埋在枕頭裏悶聲忍耐著。
蕭靖鈺先是用黑色墨汁勾勒出形狀,又用紅色墨汁一一描繪出花瓣。
他興致很高,畫得又格外認真,足足畫了一個時辰才停筆。
傅瑤的背上赫然是一株綻放的梅花樹,那些鮮紅如血的花瓣恰好落在吻痕上,遮蓋了傅瑤一身的痕跡,卻又顯得格外**/糜。
蕭靖鈺將傅瑤翻過身來,見她疲憊地闔著眸子,像是已經昏睡了過去。
他輕聲道:“瑤兒,你還沒欣賞我的畫,怎麽就睡著了呢?”
傅瑤不知有沒有聽到他的話,眸子依舊闔著,沒有任何反應。
蕭靖鈺臉上帶了些玩味,將狼毫放進清水了洗幹淨了,就又往傅瑤胸前落筆,他手腕沉著,時輕時重,卻始終纏繞著某處不散。
傅瑤的身子輕顫了一下,沒多久就睜開眼來。
眼尾還泛著紅,眸子裏一片迷濛,細看還有些可憐。
蕭靖鈺俯身在她眼尾親吻:“最後一次,結束了就放你睡覺。”
傅瑤闔上眸子,不多時就又攥緊了手指。
這夜很漫長,像是永遠也不會天亮一般。
翌日,蕭靖鈺比平時晚起了些,休戰協議已經達成,他不日便可班師回朝,便格外清閑起來。
他起身後徑直去了夥房,軍營裏的廚子手藝不佳,做出的粥中規中矩,於常人來說自是無礙,可傅瑤胃口一直不太好,若是不精細些便更不願意吃了。
因此他打算親手為傅瑤煮了一碗粥。
軍營裏的人都知道陛下寵愛這位娘娘,卻沒料到竟寵愛到親自下廚的地步,一個個目瞪口呆,見鬼一般看著蕭靖鈺,直到他把煮好的粥端進了營帳。
蕭靖鈺和傅瑤在一起久了,養成了輕手輕腳的習慣,他把粥放到桌子上,原想把傅瑤拉起來吃些東西,誰知走近一看,隻見傅瑤正閉著眼睛將一粒藥丸放進嘴裏。
他眸色陡然一沉,一把捏住傅瑤的手腕,將那粒藥丸搶了過來。
傅瑤渾身累的要散架,毫無招架之力,隻能睜開眸子,愣愣看著他。
蕭靖鈺捏著那藥,一臉陰鷙地問她:“這是什麽?”
傅瑤又閉上眼睛,發現便發現了吧,她疲憊地想著。
蕭靖鈺將她抱起來扔到軟塌上,又將整個床榻都掀了起來,果然有一隻小瓶子滾落在地。
蕭靖鈺拿起那瓷瓶,走到傅瑤麵前,掐著傅瑤的脖子迫使她睜開眼:“看著我!這就是我們一直沒有孩子的原因嗎?!給我生個孩子就這麽難嗎?!!”
傅瑤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他,直麵他的憤怒卻始終不肯開口,那神色仿佛充滿了譏誚。
蕭靖鈺就放開她,氣急敗壞地喊道:“找軍醫來!”
不一會軍醫就跑了過來,他將藥瓶遞給軍醫,軍醫取出一粒化開,而後仔細觀察起來。
蕭靖鈺回頭看去,見傅瑤已經又一次睡了過去,仿佛天塌地陷也與她無關。
蕭靖鈺有些悲涼地想,這世上難道真就沒有她在乎的事情了嗎?
軍醫很快判斷出來,他對蕭靖鈺道:“陛下,這應是使女子無法有孕的藥,藥性很溫和,吃個三年五載也不會傷身子。想來是哪位高人所製,臣一時也看不出配方。”
“又是許雁秋。”蕭靖鈺憤恨道,“我就不該讓瑤兒見他。”
軍醫適時低下頭去,裝作什麽都聽不到。
卻突然聽到“嘩啦”一聲,桌子被踹翻在地,他隻好跪到地上,低頭不語。
蕭靖鈺回頭怒視傅瑤,傅瑤卻隻是翻了個身,就又沉沉睡去。
他心頭像有一團怒火在燒,一寸寸灼燒著他的肌膚,仿佛要將他燒得渣都不剩才肯罷休。
蕭靖鈺覺得自己再在這裏待下去一定會發生無法挽回的事情,他隻好帶著一腔怒火,領兵出了軍營。
南靖半數以上兵力留在此地製衡劉墉,今日一早,蕭楷隻帶了百餘人回會稽。
蕭靖鈺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出了軍營便直接追了出去。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想做什麽,但他一定要找個人承受這件事帶給他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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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瑤這一覺睡得並不太安穩,不過短短半個時辰就又醒過來,而後便睡不著了。
她睜開眼後發現那個瘋子不在,就如往常一樣洗漱穿衣,而後坐在椅子上,等著承受蕭靖鈺的怒火。
可是等了許久都不見蕭靖鈺回來,她心中有些疑惑,就掀開營帳出去,隻見軍營裏到處都在準備開拔,卻不知蕭靖鈺去了何處。
傅瑤隻好叫來一名將領,不甚熟練地問:“陛下呢?”
那將領是個大老粗,沒發現什麽不對勁,還興致勃勃地向這位皇後娘娘回話:“陛下一早就帶了一隊人出去了,那火氣大得很,看著像是要去殺人。”
傅瑤立刻追問:“那你可知他去了何處?”
那將領就道:“屬下看那方向……猜測是去追南靖太子去啦!”
傅瑤心髒劇烈一顫,當即出了層冷汗,人也隨之精神了起來:“哪裏?帶我去!”
將領就遲疑道:“陛下好像說過,不許娘娘出軍營。”
傅瑤哪裏還顧得了這麽多,直接厲聲道:“我要出去,你們誰敢攔我!”
這軍營裏的人都不知那些前因後果,隻是看蕭靖鈺對傅瑤一直寵愛有加,便以為是怕她受傷才不肯她出軍營。
那將領遲疑片刻,最後隻好道:“娘娘,我得派人一起跟著您去。”
“你們隨便,”傅瑤焦急地道,“備馬,即刻出發。”
已經好久沒有出來過了,她卻沒有心情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更來不及享受風從耳邊吹過的感覺。隻一路上縱馬疾馳,任由冷風灌進衣服裏,好像感受不到寒冷一樣。
傅瑤火急火燎地追上去,一路上卻隻看到倒在地上的死屍。
剛開始是零星一兩個,沿著崎嶇山路而上,見到的屍體便越來越多。
傅瑤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烈,可不到最後一刻,根本不敢讓自己確認。
馬兒最終奔襲至山巔上,傅瑤看到的卻是滿山的血跡,還有屍山血海中渾身是血掉下懸崖的蕭楷。
她甚至來不及看清蕭楷身上的傷,就見人從斷崖上直直跌了下去。
濃烈的預感成了真,傅瑤卻覺得胸口一陣難受,而後嗓子裏一腥,一口血就吐了出來,眼前也黑了下去。
蕭靖鈺回頭看時嚇了一跳,硬是趕在傅瑤落地前將人接住:“瑤兒!”
他喊著傅瑤,可眼前的人毫無回應,就連那身子都是涼的。
那一刻蕭靖鈺恐懼極了,他抱起傅瑤上了馬,一路跑回軍營,蕭靖鈺將傅瑤放下,又讓軍醫來看。
軍醫為傅瑤把了脈,又掀了掀她的眼皮,最後道:“陛下,娘娘這是受到驚嚇刺激,急火攻心才會吐血昏厥。”
她就這麽在乎蕭楷?!
蕭靖鈺想發火,卻又隻能生生忍住:“該怎麽治,她何時能醒?”
軍醫斟酌道:“按理說,喝上幾服藥就好了,隻是怕心病難醫……”
“行了,”蕭靖鈺打斷他,“去開藥方吧。”
“是。”
蕭靖鈺原本以為傅瑤很快就會醒,可等了一天一夜都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他隻能把軍醫又提溜過來,那軍醫支支吾吾,說了一堆“心中鬱結難消,心病無藥可醫”的廢話,在他看來就是個庸醫。
蕭靖鈺又等了三四個時辰,傅瑤還是不醒,他終於等不下去,對手下吩咐道:“去懸崖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是人是鬼都給我弄回來!”
一隊人隻好跑到斷崖下搜尋,孰料找了一天一夜連片衣角也沒找到。
蕭靖鈺又命人沿途尋找,同時向南靖遞了書信,以盟友身份關心蕭楷是否平安回去。
在這期間,傅瑤始終沒有醒來。
蕭靖鈺再多的怒氣也被磨得幹幹淨淨,隻能每日守在傅瑤身旁,給她喂藥擦洗,按揉手腳。
他等了兩三日,便命人套了馬車,帶著傅瑤回京,一路行得極慢,沿途遍訪名醫。
大半個月後,蕭靖鈺帶著昏睡不醒的傅瑤回了京,同時也確認蕭楷死裏逃生,已經回到會稽郡。
他拿著傳回的書信在傅瑤麵前展開:“瑤兒你看,我沒騙你,蕭楷沒死,你睜開眼看一看,我保證以後都不再找他的麻煩了。”
可傅瑤隻是睫羽輕顫了一下,之後就又陷入無窮無盡的昏迷之中。
蕭靖鈺怎麽哄都哄不醒,隻能沉聲道:“瑤兒,你若再不醒,我就領兵踏平南靖,生擒蕭楷,將他活活折磨而死。”
依舊沒有反應。
“還有蜀地,我也定不會再管,直接放任劉墉踏入中原,就是要民不聊生才好,我這樣的瘋子最喜歡看了……”
可任憑他說盡了威脅的話,傅瑤都始終沒有反應。
蕭靖鈺甚至不惜用傅家來威脅,都沒有用,傅瑤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一直睡下去。
最後,他隻能讓人去遂縣,把許雁秋重新找回來。
許雁秋到底是個仗義之人,聽到傅瑤有難就馬不停蹄跑了回來。
彼時,蕭靖鈺已經麵帶青灰之色,也不知在傅瑤床榻前頹廢了多久。
許雁秋查看後得出了和太醫一樣的結論:是心病。
但他說有法子治。
蕭靖鈺眸子裏恢複了光彩,甚至帶了點哀求地看他。
許雁秋道:“我會給她針灸,不出十日便能醒來。但是,這不代表她就會好。”
蕭靖鈺緊張地問:“什麽意思?”
許雁秋有時候真想挖開蕭靖鈺的腦子看看,裏麵是不是構造和正常人不一樣,他語氣不善地問:“想想你都對傅瑤做了什麽?如果你依舊如從前那般,這人不如不醒。”
“我都做了什麽……”蕭靖鈺重複著這句話,眸子裏卻是一片空洞。
許雁秋道:“回去自己想,別總在這晃悠,她便是想醒也被你嚇得不敢醒了。”
蕭靖鈺聽了許雁秋的話,隻能依依不舍地退出去,同時無比悲傷地想:“因為我在瑤兒才不願醒的嗎?”
他不敢再去打擾,隻能每日守在殿門前,等著許雁秋出來就纏著許雁秋問東問西。
一直到第十日,傅瑤果真醒過來了,隻是如許雁秋所說,醒過來不代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