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別和我提蕭楷了,我怕我忍不住想弄死他。”◎

蕭靖鈺說話算話, 隻是抱著她,把她緊緊箍在懷裏。

被子裏變得格外溫暖,傅瑤聽著炭火的畢剝聲, 在濃重的夜色裏漸漸闔上了疲憊的眸子。

蕭靖鈺等她睡熟了, 才輕輕地把她往懷裏帶了帶, 不留縫隙地將她抱進懷裏才滿意。

雪下了一整夜, 外麵又是白茫茫一片。

天光大亮時,蕭靖鈺再次睜開眼, 他臉上帶著倦色,眸子卻又格外明亮。

抱著傅瑤入睡真的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這麽軟這麽香的一個美人抱在懷裏, 連那微弱的呼吸都在撩撥著他的神經,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蕭靖鈺胳膊被壓麻了也一動不敢動,他按捺住自己體內的亢奮和衝動, 按捺了一整夜,卻一點也不厭倦。

他要重新建立起和傅瑤之間的信任, 別說身體這點欲/望, 就算千刀萬剮也得忍住。

傅瑤悠悠轉醒, 看到他時先是愣了愣, 而後就要起身。

蕭靖鈺把她拽回懷裏:“左右無事, 瑤兒再陪我睡會可好?”

傅瑤用胳膊抵住他的胸膛, 防止和他貼得太近:“我想見兄長。”

蕭靖鈺無奈歎息一聲, 卻到底沒生氣, 隻對傅瑤道:“瑤兒, 你好久沒對笑了, 對我笑一笑好嗎?”

傅瑤不知道兄長被他怎麽樣了, 隻能勉強擠出一個笑來。

蕭靖鈺看到後很興奮, 在她唇邊迅速親了一下,而後攬著她坐起:“我陪你一起去見兄長。”

蕭靖鈺收拾妥當時,傅瑤已經換好了衣裳,婢女正為她梳妝。

“退下吧。”

婢女聽到他吩咐,就放下木梳,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傅瑤脊背僵硬了些,腰不由得挺得更直了,透過銅鏡,看著蕭靖鈺走到她身後,而後抓起一把她的墨發,放到鼻邊嗅了嗅。

“真香。”他說。

傅瑤毫不留情地破壞了這溫柔多情的氛圍:“頭油的香味罷了。”

蕭靖鈺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而後握住她的頭發,不甚熟稔地挽了個朝雲近香髻,可並未將頭發全部挽起,後麵的頭發自然垂落腰間,看上去就像是未出閣的少女。

他俯身挑選首飾,像是要把傅瑤擁進懷裏。

蕭靖鈺似乎很有閑情逸致,不慌不忙地挑選著,還不時放到傅瑤發髻間比對一下,看看配色和樣式是否合適。

傅瑤忍不住潑了盆冷水:“我已經嫁做人婦了。”

“那個不算數,”蕭靖鈺倒是一點也不惱,氣定神閑道,“和我成親才算。”

傅瑤:“你就不介意我和太子殿下成過親?”

“不介意,我隻憤恨嫉妒,”蕭靖鈺挑了兩隻金色小簪,仔細佩戴在發髻間,“所以,別和我提蕭楷了,我怕我忍不住想弄死他。”

畢竟現在他不需要幫助傅琦做皇後,自然也就不需要蕭楷來繼承大統了,蕭楷於他,已經是一枚棄子。

而棄子的下場……傅瑤蜷緊了手指,她比誰都清楚。

手背突然被人握住,蕭靖鈺已經坐到她身旁,將她的手指一一舒展開:“若是不開心,就掐我好了,別傷著自己,我心疼。”

他說完又拿起眉筆,捏著傅瑤的下巴,給她上妝。

兩人四目相對,距離不過幾寸,仿佛呼吸聲都在交錯著。

蕭靖鈺仍似看不清楚,又往傅瑤麵前湊了湊,直到把兩邊長眉畫得標準異常才算滿意。

蕭靖鈺又給她塗抹上口脂,在兩頰打上腮紅才算大功告成。

傅瑤看向銅鏡,她這些日子懶懶散散的,竟是來到秦王府後第一次裝扮的如此用心。

“鬢雲欲度香腮雪[注],”蕭靖鈺吟了句詞,溫熱的指腹劃過她瓷白的肌膚,“瑤兒真的好美。”

傅瑤揮落了他的手,欲起身去找兄長,卻被蕭靖鈺拽住了手腕:“我命人煮了百合粥,外麵冷,喝碗熱粥再出去。”

傅瑤隻好坐下來,耐心喝粥。

她胃裏原本空****的,泛著酸氣,一碗熱粥下去,熨帖了不少,指尖都溫暖了起來。

蕭靖鈺這才依照承諾,帶她去了自己的院子。

話說傅琛昏睡了一夜,翌日清晨又被殷安吵醒,一睜眼就覺得腰酸背痛,尤其肩頸處疼得格外厲害,讓他忍不住伸手去按揉。

殷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已經留了勁,卻不想讀書人身子這麽虛,還是銥嘩疼了。

傅琛揉著酸痛肩頸,思及自己肩膀為何為痛,陡然清醒了過來,也顧不上其他,就要往傅瑤的院子跑:“蕭靖鈺那個禽獸把瑤瑤怎麽了?!”

殷安連忙上前攔:“公子,冷靜!我家主子什麽也沒做,他不會逼姑娘的,不然隻會把姑娘越逼越遠!”

傅琛這才找回些神智。

殷安就把準備好的幹淨衣物奉上:“主子給姑娘說的是公子在書房處理公務,您還是先洗漱好,再去找姑娘,免得讓姑娘難過。”

提起傅瑤,傅琛才算徹底聽進去了,他拿起衣服,走到屏風後去換。

等換好出來,殷安已經拿了藥油:“昨夜實在對不住,下重了手,小的給您揉揉吧。”

傅琛怕傅瑤看到了擔心,就應了下來。

他端坐在凳子上,殷安就站在他身後,手上揉開了藥油給他揉肩。

傅琛搓了把臉,有些苦惱地道:“你家主子到底要做什麽?天底下這麽多好姑娘,何必追著瑤瑤不放?

他如今確實是權傾朝野,可我傅家世代詩書簪纓,也不是吃白飯的,倘若對立起來,隻會兩敗俱傷。”

“主子的心思小的不敢揣度,”殷安道,“隻是小的以為,主子對姑娘,是不肯放手的。”

傅琛反問:“就因為瑤瑤救過他?”

殷安看出傅琛的不理解,就道:“主子的身世公子應當知道,宮裏本就活得艱辛,無依無靠者更是連奴仆都不如,隻能任人欺淩。”

“公子自出生起就踽踽獨行於黑暗裏,人生中的第一束光,是姑娘給的。”

“況且,在得知真相之前,主子就已對姑娘傾心,隻是得知真相後,更加小心嗬護罷了。”

殷安一番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傅琛心想這樣會說的舌頭,不去考取個功名真真是可惜了。

他將衣領收好,起身道:“不管你家主子有多少苦衷,都不該不顧瑤瑤的意願,如此胡作非為,非是君子所為。”

“公子說得對,主子確實不是君子,”殷安淡淡道,“主子從吃人不吐骨頭的宮裏爬出來,無論權勢還是愛人,隻有緊緊攥在手心裏,他才會有安全感。”

傅琛擺擺手,示意殷安不要再說了,他拒絕和這種卑劣之人共情,他隻知道自己的妹妹受到了欺辱。

傅琛推開門,隻見蕭靖鈺正走到門前,而傅瑤則跟在他身旁,被他握著手。

傅瑤見到他,立刻掙開了蕭靖鈺,衝他跑過來,叫了一聲大哥哥。

傅琛應了,又打量起傅瑤,確認她沒有受傷才放心。

蕭靖鈺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仰頭歎了口氣,他現在連大舅子的醋都吃了怎麽辦?

瑤兒怎麽就是不願和他親近呢?

有了傅琛在,蕭靖鈺又一次被排擠出去,隻能一個人默默回了書房,去看新送來的密報。

傅瑤原是想回自己的院子,卻被傅琛拉進了房間裏:“手這麽涼,先進來暖和會。”

傅瑤一進去,那些暗衛婢女就要跟著進,她不悅地道:“都不許進來。”

婢女就不敢再跟,而是圍著屋子站了一圈,隨時等她吩咐。

傅琛拉她進去坐下,倒了杯茶,而後用指尖沾了水,在桌子上寫:“朝中有大事發生。”

他清早昏昏沉沉間醒過一次,隻看到殷安拿了一堆密信,最上麵那封還加了朱漆火印,就料定必是發生了什麽大事,隻是他們如今被困在這裏,無從知曉。

蕭靖鈺的書房傅瑤是進去的,那些賬本和死士的身契就是她從那裏偷出來的。

傅瑤寫道:“我想辦法。”

朝中確實有大事發生,蕭靖鈺書桌上放著一封用紅漆封著的密信。他拆開之後,隻見裏麵的內容是關於蕭楷的——蕭楷在沂山檢修糧馬道,突遇雪崩,與麾下二十一人不知所蹤。

這消息估計明日才能送到宮裏,蕭靖鈺隻是看了,並未作出反應。他那皇侄死不死的與他何幹……不過,倘若真的死了,肯定能讓瑤兒死心。

蕭靖鈺將那密報放進了抽屜裏,他才懶得插手,他隻想盡快帶瑤兒回封地。

這事絕不能讓傅瑤知道,不然肯定要和他鬧。

蕭靖鈺又打開另一封信,是傅琦從宮裏遞出來的,言其入宮後的種種艱辛,如今又被困於東宮,來求他助自己早日脫困。

他看著那信,陰沉地冷哼一聲,自己是認錯了人,可是一肚子邪火發不出,隻能苛責這個被認錯的人了。

皇後的手段他也清楚,左右瑤瑤也不喜歡這個庶姐,就任由皇後折騰去吧。

蕭靖鈺思忖片刻,見傅瑤還沒走,就命殷安將傅琦的求救信拿給傅瑤。

傅瑤正在想辦法,誰知房門就被人敲響了,殷安在外麵道:“主子收到一封信,想要姑娘過目。”

兩人對視一眼,傅琛起身開了門,接過信又回來,打開了和傅瑤一同看。

傅瑤看過後道:“這信寫得還真是言辭懇切,情意綿綿。”

傅琛則從裏麵看出了些不對勁,就問:“阿琦是秦王塞進宮的?”

傅瑤點點頭:“他算計了太子殿下,我知道時為時已晚。”

傅琛:“他手段真夠齷齪的,又拿來給你看做甚?”

傅瑤:“不知道,由著他去了,他就是現在要把傅琦搶過來當秦王妃,我都沒什麽好驚訝的,我永遠都看不透他。”

傅琛握住她的手:“瑤瑤,秦王心機深沉,無論對人對事隻露三分,保留七分,你拒絕他是對的……”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傳入蕭靖鈺耳中。

蕭靖鈺往後仰了仰,把頭放在椅背上,心中調侃:“這遭瘟的大舅子啊。”

作者有話說:

注:引自唐代溫庭筠《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