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金步搖你戴一日,蕭楷就活一日。哪日你若摘下了,本王就◎

重陽節宮宴過後便是秋狩,從九月中旬開始,整整持續十日。

與上京相臨的花溪縣,每年都會有人專門培育草地林木,修剪出人工草場,再將獵物趕至其中,便成了和大草原無異的獵場。這裏沒有行宮,隻有氈帳,無論皇子公主,都要住在其中。

據說每年為了維持花溪縣獵場,都要花費兩百萬兩白銀,皇帝秋狩一次更是三百萬兩白銀不止。

淳載帝一直將花溪圍場當做繁華盛世的象征,殊不知民間早已怨聲載道。

傅瑤就曾見過一個老伯,提起“花溪縣”“圍場”“秋狩”都直接對著皇宮所在的方向啐唾沫,直呼晦氣。

而如今傅瑤正坐在寬敞舒適的輅車裏,麵前放著精致的點心,腳下鋪著進貢的地毯,帶著無數黎民的罵聲,隨著天子車駕往花溪縣而去。

來秋狩的自然不止皇族,還有權貴及其家眷,蕭靖鈺和傅琦自然也在其中。

傅瑤已經累了,不想再摻和進他們之間的感情,因此一直在躲著蕭靖鈺。

從上京到花溪圍場,一共兩天一夜的路程,她基本沒下過馬車,大多時間也是和蕭楷在一起,遠遠看到蕭靖鈺就立刻找借口躲開。

天色漸晚時,天子車駕抵達花溪圍場,負責日常維護圍場的官員出來迎接,整整齊齊站了兩大排。

他們先回各自的氈帳歇息,待到再晚些時,再在草場上開一場晚宴,共分一隻肥美的烤全羊,秋狩便算是正式開始了。

誰知傅瑤前腳剛和蕭楷進了氈帳,後腳就有人通傳有獵物逃脫,蕭楷不想驚擾了淳載帝,就和傅瑤交代一聲,離開了。

傅瑤就坐在氈帳裏,一邊整理東西,一邊想獵物怎會突然逃脫,若是驚擾了聖駕那些人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正和綠蕊說著話時,有宮娥通傳:“殿下,秦王殿下來了。”

傅瑤眉頭皺起,正要開口氈帳就被人掀開了,蕭靖鈺站在那裏擋住了所有光線:“太子妃,別來無恙啊。”

他的話落在氈帳裏,又冷又沉。

傅瑤隻低頭做著手中的事:“皇叔,本宮還在忙,就不接待了。”

蕭靖鈺看向她懷裏屬於另一個男人的衣物,隻覺格外刺眼。卻隻是走進氈帳,輕笑一聲:“本王那太子侄兒去追逃脫的獵物去了,本王恰巧知道些什麽,就想來告知太子妃,免得太子妃白擔心一場——不過,本王看太子妃似乎並不擔心,那就……”

“慢著,你……”傅瑤陡然起身,想直接質問,但又想起還有人看著,隻能對那些宮娥道:“本宮有話要和皇叔說,你們都退下。”

“是。”

傅瑤又給綠蕊使了個眼色,綠蕊出去後立刻把宮人都支開了。

傅瑤這才道:“你想做什麽?”

她確信蕭靖鈺是想對太子不利,那獵物定是被他授意放走的。

然而蕭靖鈺隻是走到梳妝台前,用手指撥著放在上麵的釵環首飾:“你一直躲著本王,本王沒辦法,隻能出此下策了。”

傅瑤才不相信他會這麽無聊,他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才對。

蕭靖鈺用手捏起一支金燦燦的鳳釵:“本王聽說,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恩愛無比,前些日子還特令尚方打了一支鳳簪贈予太子妃,想來便是這支了。”

傅瑤冷冷盯著他,猜不透他要做什麽。

蕭靖鈺打量那支鳳簪片刻,突而嗤笑一聲:“庸俗,也不怕晃瞎了人眼,本王這侄兒的審美真不怎麽樣,你竟還貼身帶來了這裏。”

傅瑤終於開了口:“蕭靖鈺,你到底想怎麽樣,如果隻是來報複我,大可不必。”

蕭靖鈺握著那鳳簪,一步步向她走近,就像是極有耐心的野獸,盯著已經到手的獵物。

傅瑤身後就是堆著衣物的軟塌,退無可退。

其實她現在更擔心的是蕭楷,不知道蕭靖鈺用了什麽法子對付他,總歸不會讓他順遂。

蕭靖鈺一直走到她麵前,和她貼得極近:“本王送你的步搖呢?”

傅瑤身子往後仰,想要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卻被蕭靖鈺用胳膊一把勾了回去。

“你做什麽,放開我。”她推著纏在腰間的胳膊,那胳膊卻結實得很,像是鐵箍一樣,根本掙不開。

蕭靖鈺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本王在問你,回答我。”

傅瑤冷聲道:“扔了。”她確實是扔到了庫房裏,其他的一概不知。

“好,很好。”蕭靖鈺輕笑兩聲,“你知道蕭楷現在在哪嗎?”

傅瑤立刻緊張起來,一時都忘了掙紮:“你對他做什麽了?”

蕭靖鈺看著她輕顫的睫羽,就像看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他摸著傅瑤潔白的下巴:“你好生陪本王說幾句話,本王就告訴你。”

“你個瘋子!”傅瑤低聲罵了一句。

蕭靖鈺不怒反笑:“看到你這麽不在乎他,本王就放心了。”

他放開傅瑤的下巴,從袖中拿出一支金步搖。

傅瑤看到那金步搖時整個人都僵硬了,那明明……怎麽會在他那裏?

蕭靖鈺笑著為她戴上:“天下有四大珍寶:越之犀角、象齒、翡翠、珠璣。其中的‘翡’是指赤雀羽,‘翠’便是青雀羽。匠人在翠鳥活著的時候取下羽毛,製作成點翠首飾,顏色鮮亮,永不褪色。”

傅瑤別過頭去:“太殘忍了。”

“傻瑤兒,就是因為殘忍才美啊。”蕭靖鈺在她耳邊嗬著氣,“本王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這支金步搖你好生戴著,你戴一日,蕭楷就活一日。哪日你摘下了,本王就弄死他。”

蕭靖鈺眸中陰鷙一閃而過,像是從地獄而來的索命使者,讓人脊背生寒。

“你……”傅瑤紅了眼圈,“你混賬!”

蕭靖鈺唇角的笑意更明顯了,他當著傅瑤的麵,把那支鳳簪生生掰斷成兩半,而後“哐當”一聲扔到了地上:“本王的混賬,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嗎?還敢躲我不敢?”

傅瑤被他逼視著,根本說不出話來,又不想在他麵前表現得太脆弱,隻能側過身轉過頭,不再言語。

蕭靖鈺發現自己很喜歡看到她這模樣,比她冷著臉時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傅瑤沉默了一會,才問:“蕭楷在哪裏?”

她的聲音有些喑啞,聽上去一點也不冷。

蕭靖鈺道:“就這麽關心他?”

傅瑤決定對他的廢話置之不理。

“真是怕了你了,”蕭靖鈺道,“算算時辰,本王那侄兒也該回來了。區區幾隻野獸,想來他也不至於無能到把自己搭進去。”

傅瑤回頭看他:“你騙我?!”

蕭靖鈺輕笑:“你可以把本王送你的步搖摘下試試。”

傅瑤便不吭聲了,快步往外走去。

蕭靖鈺不用問也知道她是去找蕭楷了,不由得一陣煩躁,低頭看到軟塌上疊了一半的衣物,心中煩躁更甚,就一伸手把蕭楷的衣物全拽到了地上,這才跟著出了氈帳。

傅瑤一出去就遇到了騎馬歸來的蕭楷,身後還跟著已然十六歲的二皇子和才十三歲的三皇子。

傅瑤直接來到蕭楷麵前,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放下心來。

二皇子蕭戚笑道:“嫂嫂這是擔心了。”

蕭楷看傅瑤臉色不太好,就伸手攬過她的腰:“瑤瑤,怎麽了?”

傅瑤還沒回答,蕭靖鈺就從氈帳裏出來:“本王不過和侄媳婦都說了兩句,惹得她一陣擔心,皇侄可莫要怪罪皇叔。”

他的目光從傅瑤腰間滑過,恨不得把蕭楷的手拽下來。

蕭楷自以為和蕭靖鈺並不熟,也就出於客氣叫一聲皇叔,卻沒想到他會趁自己不在,來恫嚇太子妃。當即就有些不悅,卻也隻能道:“不會,瑤瑤膽子小,皇叔日後莫要再嚇她了。”

說完就把傅瑤橫抱進懷裏:“皇叔,太子妃受驚,本宮就不多陪了。”

“慢走。”蕭靖鈺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們進了氈帳。

二皇子蕭戚和三皇子蕭棣見事情不對,也拱手行了一禮,就匆匆離開了。

回到氈帳後,蕭楷看到的就是散落一地的衣衫,他把傅瑤放下,笑道:“皇叔到底說了什麽,把你嚇成這樣?”

傅瑤此時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有多失態,方才她不應該跑出去的,這樣她該怎麽和蕭楷解釋?蕭靖鈺怕不是故意來挑撥他們的夫妻關係的吧……金光突然從眼前一閃,傅瑤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鳳簪,她立刻緊張起來,生怕蕭楷看到。

傅瑤調整了神色,道:“沒什麽,就是覺得皇叔怪怪的,總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臣妾不太想見他。”

出了今日的事,蕭楷也不想再讓蕭靖鈺接觸傅瑤,就把她攬進懷裏:“別怕,本宮與秦王其實並不相熟,也不知他突然跑來意欲何為,以後本宮會注意,盡量不讓你們單獨接觸。”

“嗯。”傅瑤趴在他懷裏,腳尖一勾,就把斷成兩半的鳳簪踢到了衣服下麵。

點翠很美,但真的很殘忍,看看就好了=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