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待發
很多人都會覺得悠閑的時光是短暫的，但真的悠閑到仿佛一個廢人一樣的時候，這悠閑就變得有些漫長了。
張陵這個時候便是這樣的感覺。
起初感覺還是不錯的，每日無所事事，可三五個星期之後，這日子就難免有些無聊了，仿佛時光被定格成了老照片，每一日都是一樣的風景，偶有驚喜。
這些日子裏沒什麽太多值得高興的事情，唯一算得上是進步的也隻有與楊月琪之間的關係了，楊月琪暗示過一次兩次，可是每每到了臨門一腳之時，張陵總會莫名的有些心虛，或許存了幾分對楊月琪的嗬護之心，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心中那道坎有些過不去，雖然嘴上說得容易，但是張陵知道想要真的麵麵俱到的做一個良人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張陵這看似的平常的日常宛如那蔚藍色的海麵，任誰都不知那看似平靜的表麵下蘊藏了多少洶湧，至少張陵還沒有信心當那鎮海的神針，在暗流中巍然不動。
於是在楊月琪麵前張陵也隻能裝傻充愣了。
楊月琪麵對這樣的狀況有欣喜亦有無奈，在試探了幾次張陵的心意之後也不再提那些暗示。
兩人的相處有甜蜜亦有平淡，不過大體來說還是比以前親密了許多，所以還算是一件不錯的事。
至於鄧才，在那一次交談之後，張陵便沒有刻意的再與鄧才說過什麽，看不見也摸不著的心結還是隻能靠自己去解開，若不到時候，外人說再多也沒什麽意思。
雖說鄧才見到張陵的時候也依然會說一些客棧裏的長短，隻是也不像前些日子那麽主動了，前些日子能說這麽多還是托了時日的福，張陵不在客棧的時日有些久，自然是有些趣事的，可是這趣事終究也是有限的，畢竟人死如燈滅，來了客棧，知了情況，大多數人除了哭喪著臉忙著傷心也沒什麽多餘的情緒與外人交談。
於是趣事少了，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張陵就這樣撐著自己的小船在淡如水的日子中慢慢的前行，直至盛宴將近，張陵的日子才又一次變得緊湊了起來。
這一日，午飯後，張陵入得客棧大堂。
“鄧才，你去休息吧。”
鄧才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張陵。
“突然有些想在客棧裏坐一會。”張陵解釋了一句。
“棧主您坐就是，休息卻是不用了的，這事本就不怎麽勞累。”鄧才起身讓出了櫃台的位置，看著張陵有些感慨又有些嚴肅的樣子鄧才也變得認真了起來。
張陵眉頭皺了皺，但也沒有多說什麽，久違的坐到了自己熟悉的位置。
日子雖然平淡如水，張陵卻也不是沒有煩心的事情，隻是大多被他淡化成了和近日時光一樣的顏色。
這一刻這些煩心事終於開始變得鮮明了起來。
比如修為的事，張陵難得突破天師，本不想如此倦怠的，隻是終究是路沒對，不敢邁步子，畢竟修為越深回頭的路便越難走。
當時突破天師張陵也不是沒有考慮，隻是不想到了此時會如此麻煩。
當初本是可以壓後時間的，關於法則的事情，張陵心中亦是有了一些捉摸，回到祥福用水磨的功夫總是能找到一些端倪的，隻是這時日實在有些長了。
張陵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想做，實在是等不得這些時日。
就如同做了一件錯事，後悔隻是一瞬間，想要補救卻要花費不少的時日與功夫。
張陵當初便是在一件錯事麵前做出選擇，他可以不做錯，但是要花更多的時間找到對的方向，亦可以做錯，隻是錯了之後依然要找方向還要搭上許多的時日補救。
張陵的選擇看上去好似是虧了，可是人生無常，哪怕到了最後都無法說清一件事的對與錯，畢竟你走上一條人生路之後，另一條上的風景你已經看不到了，那條路上是好事多還是禍事多又怎能說得清楚？
很多時候能爭個朝夕，便爭個朝夕。
這麽一想張陵也就漸漸安下了心，隻是說急躁還是有些的，畢竟在張陵所站的這個地方說安全是挺安全，但也不是說沒有危機，或許危機比普通人多上許多，有危機自然就有自保的心思，除開最開始突破之後稍微的自鳴得意之後，張陵更多的時候還是能看清形勢的。
鄧才有些愣的看著張陵，這一刻他突然就覺得張陵身上有些東西變了，具體的鄧才有些說不上來，就好像江南流水的悠揚琴韻變成了金戈鐵馬的戰陣擂鼓。
這大抵是他沒有見過的張陵。
張陵感受到了鄧才一瞬間的詫異，身上的氣勢再一次平息了下來。
久違的一本古籍出現在了張陵身前的櫃台上，張陵隨手翻開了賬本。
好些時日張陵都沒有看過這賬本了，張陵翻得很慢，不似往日那樣肆意，眼神中多了一縷忌憚。
到了現在，張陵隱隱也已經明了這賬本到底為何物了，說起來這賬本不該是客棧的東西，這是天授的權柄，亦是暗中的隱患。
張陵有預感，若真客棧哪天真出了什麽事，大概便是從這賬本，從這賬本上的福運開始的。
福運本不該存在的，這世上學說有許多爭論，但是張陵還是覺得，一個人就算所有地方都一模一樣，隻要記憶感情不同了便是新的一個人。
何況是來生？把一個人這輩子的事情加在下一輩子上總是有些不合理的。
民間所希望的罪人死後得到嚴懲，在張陵看來也有些可笑，人都死了，就算受到了懲罰，你也不知道，又有什麽好期待的，說起來這隻能算是一種純粹的發泄。
再說來生，今生過不好就指望來生也是完全沒道理的事情，來生求福並無大用，最終要求的還是自己，所以期盼來生不如好好收束自己過好今生，這才是正理。
總之福運一事，雖也不是完全無用，但更多還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也不知當初老天到底使了什麽手段才將福運確立，將這賬本送到了客棧。
前人對此大概也是無可奈何，還無法述之於口。
這賬本本身就是法則的具現，還牽扯了許多不同種類的法則，如此才能窺視一個人的今生前世。
可惜這賬本就像一輛汽車，張陵學過之後，隻要有鑰匙便能開著它前行，但是要張陵模仿著再去造出一輛汽車卻是萬萬做不到，也不敢做的。
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老天才能放心的將著賬本扔入客棧，而大多數客棧主也對賬本視而不見。
“多此一舉的東西。”張陵做出評價之後，合上了賬本，賬本消失在了櫃台上，對賬本上那些數字不再放在心上了。
說起來小葉子曾經持有過賬本的副本，大概是需要提醒一下的。
鄧才在張陵的麵前大氣都不敢出，雖然張陵身上的氣勢已經消散，但鄧才卻更加戰戰兢兢了，此刻看到張陵突然看向了自己，心頭難免一跳，也不知會遇到什麽事情。
“去把小葉子找來，我有事要交代。”張陵手指在櫃台上敲擊了一會之後終於對著鄧才交代了一聲。
該怎麽和小葉子相處？這大概又是張陵的一件煩心事了。
前些日子想要送走小葉子雖是好心，卻沒有選對時機，但現在卻不好解釋什麽。
起初沒有思量太多，心一橫就能做出的決定到了此刻變得麻煩了起來。
張陵總不能真的沒日沒夜的守在客棧裏，而現在也沒有合適的能夠取代小葉子的人，這一刻張陵心中甚至隱隱有些慶幸沒能送走小葉子了。
鄧才聽到張陵的話，麵色卻苦了起來，平日裏小葉子都是自己現身的，要他去找小葉子，他還真沒試過。
若放在以前，鄧才不至於如此膽小，但是出了那檔子事之後，鄧才總覺得有些虧欠葉子姐，氣勢上變得更加弱了，而且自那之後，鄧才總覺的葉子姐變了，變得有些難相處，雖然以前葉子姐也不愛說話，但是那事之後，葉子姐不僅不愛說話，身上還時時刻刻都會有一種讓人心生畏懼的氣息。
不過鄧才還是一轉身消失在了大堂，畢竟這是張陵交代的事情，而今天的張陵看上去就有些不好說話的樣子，甚至比葉子姐還要不好說話，完全讓他生不出絲毫的忤逆之心。
“這時間有些久啊。”張陵的眉頭緊鎖了起來，鄧才已經出了大堂一段時間。
張陵閉上眼睛，整個客棧所有的風吹草動瞬間了然於胸。
張陵睜開眼睛直接起身去向了後院。
此時的鄧才在後院裏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鄧才已經敲過了小葉子的房門，一開始裏麵沒有絲毫的反應。
硬著膽子，鄧才之後又敲了一會，還把張陵的吩咐大聲對裏麵說了一遍，房間內還是沒有傳出絲毫的回應，這讓鄧才有些拿不準葉子姐有沒有在客棧了。
但是當鄧才第三次想要將手放在房門上的時候，鄧才確定了葉子姐就在房門之內，隻是他的手卻敲不下去了，他感覺大了巨大的威脅，就像一個巨人俯視螻蟻一樣的目光穿透了阻攔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是一種帶著明顯意味的警告，讓鄧才甚至不敢挪動身子，隻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鄧才，你先回去。”張陵的聲音適時的從身後傳來。
鄧才這一刻好像在伏暑被一盆涼水從頭澆下，渾身激靈了一下，同時也恢複了移動的力量。
“是，棧主。”鄧才急忙應了一聲消失在了後院，不敢再多停留一秒鍾，他似乎嗅到了暴風雨的味道。
鄧才消失之後，張陵大步走到了小葉子的房間前，隨手一揮，房門晃晃悠悠的被打開了，看上去好像有些不甘，卻又無法抗拒張陵的力量。
雖是白日，隻是這一刻小葉子的房間裏有些昏暗，陰冷的氣息一陣又一陣的從小葉子的房間裏撲了出來，重重的拍在張陵的身上。
“看樣子晚了一些。”張陵的目光變得越發的深邃了。
沒有人回應張陵的話，卻有一雙毫無感情的眸子看向張陵，張陵甚至都能感受到了那雙眸子中的漠視。
“這事錯的大概是我。”張陵步履堅定的走進房間，直接對上那雙眸子，“應該多小心一些的，隻是我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按理來說你比我小兩歲，僅僅隻是兩歲，我卻是沒有想到你還有如此不懂事的一麵。”
本安靜坐在床邊的小葉子聽到張陵的話之後，身後的長發瞬間飛揚了起來，一雙眸子也愈發的冷漠無情了。
“你似是想要與我動手？”張陵停住了，語氣十分平淡，也說不上是質問還是肯定。
小葉子從床上站了起來，向著張陵的方向走了一步，身上的氣勢又強大了一分。
張陵沒有絲毫的退縮，也向著小葉子的方向走了一步，身上氣勢沒有太多起伏，卻穩若泰山。
小葉子又走了一步，身上氣勢再一次上揚兩分。
張陵還是不為所動的跟了一步。
又過兩步之後，小葉子和張陵之間隻剩下一臂的距離。
此刻小葉子身上的氣勢幾乎已經充斥了整個房間，就像巨浪一樣猛地朝著張陵不斷的拍下來。
然而張陵依然不為所動，如磐石一般穩穩的接下所有的浪潮。
“這裏是客棧，這裏是祥福客棧。”
在確定了小葉子已經無法邁出下一步之後，張陵終於再一次開口了，聲音依然平靜，好似定下了一件不容置疑的小事。
小葉子的身後的頭發似乎飛揚得更加厲害了。
“還不醒來。”張陵抬手，食指點向小葉子的眉心。
小葉子似乎想要閃躲，張陵身上的力量瞬間爆開，勢不可擋籠罩在了小葉子的身上，小葉子不動了。
張陵的手上的動作也變得緩慢了起來，但是還是堅定不移的點向了小葉子的眉心。
在張陵的食指點在小葉子眉心上的時候，小葉子的臉上出現了一縷掙紮，但很快又消散不見。
小葉子的秀發慢慢的平複了下來，身子也緩緩的倒下。
張陵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了小葉子，隱隱間鬆了一口氣，不過眉頭卻皺了起來。
這還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張陵原本以為走錯路子的人不多，現在看來走錯路的還不止自己一個。
隻是張陵走錯路還說不上好壞，小葉子走這條路卻一定不會有什麽好事。
老天給的捷徑沒點天賦是走不了的，隻是真的有了這個天賦，卻也不能走，因為那裏沒有路，隻有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