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樂兒無疑是天生的情場高手,以退為進,欲擒故縱玩的登峰造極,一顰一笑,一哭一鬧,都牽動著男人的心弦,在這場愛情戰爭中,始終遊刃有餘,步步為營。她唯一的問題是,愛上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顧天佑的愛情已經在十六歲那年一去不回,剩下的隻有對女人的責任和欲望。如果許佳慧有她這兩下子,顧天佑早就什麽梟雄壯誌都沒有了。

顧天佑的心情還沉浸在方樂兒的離開帶來的一絲負疚和認清真相仍忍不住憐惜她的無奈中。老戴坐在那裏捧著茶杯,對比四年前的刑警大隊長,有些發福,更多了些深沉厚重的氣質。從秦州到建鄴,再回到秦州,變化的是身份,不變的是彼此間這份信任和默契。

跟眼前的小插曲比起來,戴曉樓更關心的是山上的誘餌和潛藏起來的目標。顧天佑說:“聾啞人是向龍濤和曲海媚的親兒子,他們肯冒險去看守所營救他,足以說明這倆人不會輕言放棄,他們一定會想法子救他的,我倒不擔心消息泄露出去是否能取信於二人,最不放心的其實是他們會用什麽法子救人。”

戴曉樓道:“談談你的顧慮。”

顧天佑道:“咱們手裏的證據鏈不完整啊,如果短期內再鬧一出強奸殺人案出來,對方再通過上層路線給你施壓,咱們勢必會非常被動。”

戴曉樓點頭道:“完全有這個可能,如果他們再鼓噪媒體造勢,這個壓力誰都扛不住。”

顧天佑道:“料敵必爭先,所以咱們得把困難想在前頭,這邊布下陷阱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還要當心他們來這一手。”微微頓了頓,話鋒一轉問道:“市局的情況如何?原來劉殿成局長是你的上級,現在你是副市長兼局長,他是政委,內部會不會有分歧呀?”

戴曉樓笑了笑,道:“分歧肯定不可避免,不過倒不是來自老劉的,他是老同誌了,過了年就退二線,沒有那麽多計較的,怎麽?你忽然問起這事兒來,是不是有什麽想法了?”

顧天佑點點頭道:“是有些缺乏根據的懷疑。”

“談談看。”戴曉樓很感興趣的:“搞刑偵的人不能太主觀,李老總說你小子看待事物總有一種旁觀者清的超然冷靜。”

顧天佑道:“首先我想說的是你抓住的這個凶手,這個人的反偵察能力非常低下,在一個月內連續犯了六次案,秦州市局卻拿他毫無辦法,在我看來這不是飯桶而是瀆職,其次,那天咱們約定在看守所見麵,本是臨時行為,但突襲的三個人卻很明顯有備而來,他們是有準確的消息渠道的,這個渠道隻能來自你身邊。”

戴曉樓陷入沉思中,回憶道:“當時我接到你的電話,身邊隻有曉曼一個,後來我打發曉曼去安排車輛,遇難的那個司機老薑也知道了行程,我當時催的很急,曉曼跟我說老薑本以為周末我不用車,所以答應了拉常務副局長石滬生去下邊檢查,因此要跟石滬生打聲招呼。”

顧天佑問道:“這個老薑是你過來以後局裏給你安排的司機?”

戴曉樓點點頭,道:“嗯,市裏頭有規定,領導幹部不能自己駕駛公車。”又道:“看來你是在懷疑石滬生?”

顧天佑搖搖頭:“不是懷疑,而是肯定。”接著道:“石滬生這個人我在飛虎嶺的時候接觸過,他擔任這個常務副局已有八年,我要是沒記錯,他作為黨委班子成員那會兒,你還在市局幹副大隊長,這個人絕非正人君子,當年我通過趙亞軍給他塞過錢,當時為的是拖住你一小時,為我們掩埋隱藏製假設備爭取時間。”

“你這次從建鄴調回來是省委直接任命的,盧德康超規格親自送你到秦州上任,下一步還要安排你入常,這份殊榮你也許不是很在乎,但是別人肯定不這麽看,你來了擋了石滬生扶正的機會,以他的心性一定恨死你,這個人在市局主抓常務多年,上上下下的關係很複雜,假設連環強奸殺人案針對的是省委對秦州的戰略布局,這個石滬生在此案中所表現出的愚蠢讓我很有理由懷疑,他是被人操控收買的。”

這些分析絲絲入扣,前因後果條理清晰,戴曉樓聽的入神,仔細思量自從來到秦州後發生的一切,越想越覺得顧天佑的判斷靠譜,沉吟道:“難怪當時那輛運土車撞過來的時候直奔的駕駛員位置,他的目標是活捉我,順帶著把老薑滅口!”

顧天佑道:“如果不是這樣,那輛車完全可以從你的車上麵碾過去。”

戴曉樓道:“照這麽說來,咱們根本不必擔心消息泄露不出去啊,我這麽大張旗鼓的帶隊過來,石滬生肯定早就知道了,秘密轉移嫌疑人這事兒雖然我沒跟他說起,但是對他而言這並不是什麽難以想象的事情。”

顧天佑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咱們隻要布置好陷阱,然後做好應付對方出奇招的準備就夠了。”

戴曉樓愁眉不展,沉聲道:“如果對方真如你所料的用了那個辦法,再通過上層和媒體施壓,咱們要怎麽辦?”

顧天佑麵色一寒,冷哼道:“我就怕他們不這麽做,上層施壓?誰站出來我就讓誰身敗名裂,至於媒體就更不必擔心了,這群王八蛋就是隨風倒,隻要對麵吹風的幹趴下了,咱們怎麽吹他們就會跟著吹。”

戴曉樓有些不解其意,皺眉道:“你怎麽有這麽大把握?”

顧天佑道:“第一我已經找到辦法將證據鏈補全,這事兒暫時隻有你我和跟我一起的那倆小姑娘知道,第二我判斷這事兒就算到時候有人跳出來施壓,級別也不會超過副省,我在國安拿到了一個權限,剛好可以動用國安資源針對任何這個級別的幹部進行秘密立案偵查,這年頭真要查,連你這個到現在連個私家車都沒混上的副廳級都扛不住,更何況別人。”

戴曉樓道:“媳婦要治病,女兒想出國,我自己吃的穿的基本全是公家的都還不夠呢。”

顧天佑補充道:“還

有你屁股底下的四條腿也是公家的,要不怎麽人人都想當領導呢,就你現在要想找人請你吃個飯,等著請客的人五米一個,能從秦州排到京城去。”

戴曉樓沒好氣的:“去你的吧,以為我真願意幹這活兒呢?別把老子惹急了給你來個撂挑子。”

顧天佑嘿嘿笑道:“別啊,要不這麽著,你給我一個賄賂你的機會,大侄女出國深造的學費我出了。”

戴曉樓道:“這還像句人話,她馬上下來實習了,李老給了一個去威斯康辛深造的機會,實習期結束就把她送出去,這錢算我跟你借的。”

顧天佑擺手道:“少說屁話,對你來說這是天文數字,對我來說不見得夠我彎下腰賺的。”

戴曉樓氣的抬手要打人,道:“你一頓不吹牛逼是不是就不能吃飯?”

顧天佑哈哈大笑:“天天看著這麽多糟心事兒,全指著吹牛逼娛樂自己放鬆心情呢。”

正事兒談完了,開了幾句玩笑,戴曉樓話鋒一轉說起剛才的事情來。

“你究竟是怎麽打算的?如果隻是為了立威,我覺著把方老三抓起來關一陣子效果會更好些。”

“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甭管怎麽說,我得給方大頭留點麵子,真要是把方鴻飛抓走,方大頭的老臉往哪擺?這臥龍塘的事情我還辦不辦了?”

戴曉樓不解:“方大頭不是不管事兒了嗎?我回秦州的時間不算長,這個方老三鬧的可是相當不像話,為人處事要比方老二當初在秦州那會兒差的遠了。”

顧天佑輕輕一笑:“楊文山和蘇霞珠都說方大頭老了,控製不住臥龍塘的局麵。”顧天佑道:“老了我信,控製不住局麵純粹是胡猜,我的判斷是方大頭正是因為老了,所以才有意識的讓他們哥仨掐去,如獵人養山獒,一群小犬放在一起不給吃不給喝,任它們自相殘殺,當中總有一隻能脫穎而出。”

戴曉樓恍然道:“原來如此。”

顧天佑道:“隻是方大頭沒想到的是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往往會出現很多意外因素,呂孟陽就是臥龍塘新老交替行為當中的意外因素,他結交方老三,接近方樂兒,肚子裏就沒憋著好屁,方老三有請神的本事卻沒有送神的道行,方大頭對權勢的恐懼是由來已久的,所以他才會求著樂兒接受那些禮物,我聽蘇霞珠說起樂兒對待這事兒的態度就想到了這個情況。”

戴曉樓道:“所以你才故意打了呂孟陽,把矛盾拉到了你的身上。”

顧天佑道:“打他隻是第一步,下一步要怎麽對他還要看他老子在省委的態度,遇到這個王八蛋可算是我這次回秦州的一個意外收獲,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個呂孟陽就是呂春江身上的一道縫兒。”

戴曉樓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如果呂春江在省委最終選擇了站在許書記一方,是不是就意味著你會對呂孟陽網開一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