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個小姑娘可真是, 天才。”

薑虞有些震撼,雖然她被很多人崇敬信仰, 但是在如此多的讚譽之下, 她卻並沒有迷失,反倒非常清醒。

自己能得到眾人的尊崇,靠的無非是係統的能力以及自己作為現代人所具有的先進知識。但是除去這些, 她也不過是芸芸眾生的一員,是個普通人罷了, 算不上什麽天才。

但是眼前這個小姑娘,卻真的讓她感到十分驚訝。雖然她依據係統的能力對陳安如的未來有了些猜測, 但是親眼見到她展現出來的能力, 還是忍不住讓人感歎不已。

僅僅隻是自己隨口一說,對方便將精力放到了織機上, 並且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 進行了這樣有效快速的改造,實在是令人稱奇的天賦。

古代的許多器具都發展緩慢, 許多人往往局限於固有的思維中, 很難在原有的情況中進行改進,它們的改進往往都需要靠某些人的靈光一現,而這正是許多人所缺少的,隻有少部分人才擁有的特質。

這樣的人若是生在現代, 恐怕就是一個大發明家了吧, 薑虞這樣想著。

想到這裏, 她又為著對方感到有些可惜。按照原本的命運軌跡,這樣一個人才, 或許將會因為身為女子, 又是殘疾之身, 而終身被困在一個小院子裏,即使有一身才華也難以發掘,埋沒至死。

薑虞回過神來,朝著對方笑了笑,神色異常溫柔,誇讚地說,“不錯。”

雖然隻有短短兩個字,但是陳安如仿佛得到了什麽無上讚譽一般,十分欣喜地說著。

“其實民女還有些別的想法,這種織綾機往往都是單人操作,置於家中的。還有些體型更大,需要十數人操作的提花織機,隻是若要進行改進,耗時難免更久些。”

如今市麵上的紡織工具其實非常多,從可以一人獨立操作的小型織機,到需要數十人同時合作才能運轉的大型提花織機,應有盡有,可以滿足各類不同的需求。

自從知道女兒想做些什麽之後,陳老爺都是無有不應的,很快就將大部分紡車織機都各運了一架入府,這些東西甚至可以堆滿幾個院子。

而現在展現在薑虞麵前的,就是如今較為常見的一類織機。雖然效率其實並不高,但在這時已經算是比較簡巧便捷的了,價錢也不算很貴,許多想補貼家用的尋常人家都會咬牙買上這麽一架放在家中,可以說非常普遍了。

因此陳安如才會先對它進行改進,當然也有它相比那些更複雜精巧的織機來說,拆解難度不算太高的緣故。

因此她還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自己好似得了幾分成績就迫不及待前來邀功的家夥一樣。雖然她確實花費了好些時日,但對於她來說這並不是什麽非常有挑戰性的事,她該做出些更好的東西再來獻給國師的。

不過這已經足夠讓薑虞感到滿意的了,她微微頷首,“那此物,你們待如何?。”

陳家父女對視一眼,陳老爺才上前一步,“在下名下有幾處布莊,布料生意也是接觸過的,我們想著賣些織機,然後多開幾間織室,雇些人來做活。”

古代對於發明創造基本沒有什麽鼓勵措施,除了農具之類的東西,其它這些都會被人認為是**巧技,難登大雅之堂,有辱斯文。

因此陳小姐雖然能做出那些小物件來,但也基本是當成消遣打發時間的愛好而已,不會正經說出去的。

畢竟旁人一聽,隻會覺得她魔怔了,不做女工,不習詩書,做些匠人才會做的事,實在是自甘自賤,說出去難免被人議論紛紛。

隻有在國師這裏,她才受到了以往從未得到過的認同,仿佛自己也有了存在的意義。

就連陳老爺,雖然一直縱著女兒,但是心裏不是不擔心的,不過這種擔心在聽過國師的斷言之後,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或許女兒這種古古怪怪的興趣和能力,正是上天賜予她最寶貴的東西。

薑虞聞言看了他一眼,倒是不太意外,畢竟這位陳老爺可是商人,從任何事中想盡辦法獲利是他們的天性。

賣織機自然是為了搶占市場,雖然古代沒有專利保護,這種改進的東西最重要的還是在於最先那人的創新想法,在這之後仿製,卻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不過隻要他們能搶先一步售賣,總是能賺上些的,而且若是他的鋪子有了名聲,即使後麵仿製的人多了,別人也會認準他的店鋪。

而且他還當機立斷要加開織室,雇傭人手,或許就是意識到了女兒的能力,日後或許會在這一領域大展身手,他現在下手,自然也能順理成章地賺錢,之後那些高效的織機都會第一時間供應給他的織室,這樣的東西自然也是吸引人才的一大優勢。

薑虞又為陳安如感到欣慰,他們這對父女,一個有技術有能力,一個有辦法將之變現賺錢,正是最合適的了。不然即使她是個發明天才,在這樣官府並無獎勵又無專利保護的時代,做出來的東西實在是太容易被仿製,被搶走了。

因此她收下了這架織機,並且還吩咐了人,賞了他們些金銀珍寶。

薑虞自然知道眼前二人並不缺這些,但是這代表著她對於這種行為的讚賞之意,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這也可以讓別人知道,她對於這種發明創造的行為是持鼓勵的態度的,日後若是有其他人想獻上東西,也能有所參考。

因此,陳家父女二人得到賞賜之後,自然也是一臉欣喜的樣子,連連謝恩之後,才有些不舍地離去了。

薑虞在人走之後,還認真想了想,分出了一部分財物出來,下令日後凡是有人發明改進了對民生有益的東西,都可來此領上一份賞金,就當做鼓勵吧。

雖然可能沒什麽太大的作用,但是若能起上一點效果,就再好不過了。

……

宅子裏,段芸正支著下巴,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麽,一副出神的樣子。

她在這裏已經待了好些日子了,自從之前二皇子來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來了。這座宅子也不是他的,而是王氏某個偏支族人名下的,平日裏也隻有兩三個侍女和幾個下人,冷清得很。

二皇子並沒有派許多守衛駐紮在此,畢竟這些時日京城中戒嚴,若是見到這些身手利落的人,反倒是容易被人注意到,實在不適合給她安排的這個王氏偏支小姐的身份。

今日那個一臉嚴肅的侍女似乎是有事出門了,外邊隻有一個年紀輕點的小丫頭守著。

突然間,段芸似乎聽到了窗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響動,她一下子警惕起來,似乎想開口喊人,下一秒脖子上便架著一柄寒光凜冽的短匕,她立刻呆在原地不敢動彈。

視線一晃,她便見到眼前出現了一名男子,正悠閑地坐在她對麵的榻上,饒有興致地端起了她之前還未品嚐過的茶。

“嗯,好茶,是禦貢的晴山茶?”他放到鼻尖聞了聞,立馬猜到了這是什麽茶葉。

“我竟不知,原來連王家的遠房小姐,都能吃上這樣珍貴的茶了?”

段芸身後站著的那人依舊將刀架在她身前,她不敢胡亂動彈,聽到這話心中一緊,也不敢開口呼喊,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血濺當場。

“這位公子,說笑了,這怎麽會是貢茶呢?這茶葉不過是小女子從老家帶來的,或許味道有些相似吧。”

她盡力露出一個笑來,聲音有些微顫。

眼前這人卻搖了搖頭,“說哪兒的話,通州可不產茶,哪會有這樣的茶葉?”

聽得他的話,段芸看上去有些不解的樣子,“嗯?小女子家在譚城,不在通州啊?”

見她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樣,眼前之人卻笑了笑,絲毫沒有被騙過去,“好吧,段小姐,咱們直說吧。”

段芸一下子被揭穿,立馬就反應過來,眼前這人肯定是做足了準備,對自己的身份極有把握,才會直接前來。

她也不偽裝了,神色平靜地問道,“那您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自然是為了,你父親的事。”

“父親是一家之主,他做下的事,小女子半點不知,還是父親被抓之後才知曉的,”說到這裏,她眼中隱隱有淚光,“小女子自知父親犯下大罪,做下那麽多錯事,實在罪有應得,隻是……”

段芸的聲音有些哽咽,說不下去,眼前之人卻一點都不為所動,反倒轉了轉手中的杯盞。

“哦?你全不知情?那你又是因何人所援手,才能藏身此處?”

她眨了眨眼睛,“小女子曾與王家公子有過數麵之緣,對方憐我,才庇護小女子在此地暫住些時日。”

坐在榻上的人卻笑了,“你如此為他著想,還願意瞞著二皇子的消息,豈不知他早算計著待事情了卻之後,將你們母女二人全都一並解決了,如此才能不留後患。”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