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要發火的二皇子聽到這道清麗的聲音, 火氣一下子降了不少,他直接開口讓門外的人進來便是。

踏入房門之後, 他便見到眼前這女子朝著他溫婉一笑, “霖哥,這是我燉的冰鎮雪梨湯,嚐嚐吧。”

二皇子點點頭, 一口下去直接灌了半碗,然後也對她露出一個笑來。

芸娘與他年少相知, 性情溫婉賢淑,而且善解人意, 是他心目中除了母後以外最好的女子了。

原本他正計劃著和父皇稟明, 要迎娶她為妻,卻沒想到正在這關頭, 居然遇上她父親的事全都暴露了, 連那處極其隱蔽的礦山也被人發現了。

如今實在沒了辦法,刑部和大理寺都在全力追捕段知州, 他也隻能勉強在其他人找到之前, 提前一步找到對方,卻沒有辦法為他遮蓋過去此事。

而且對方手上還有不少證據可以證明他們之間的來往,自己也不可能就這麽直接殺了對方。若真是如此,說不得對方手上還留有什麽後路, 那才遭了。

因此, 他便聽了母後的建議, 答應為對方保下他妻女的性命,並且為她們尋個合適的安全去處。而相應的, 段禮康則需要將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 不能牽扯到自己半分。

對方雖然差點就成了自己嶽父大人, 但是畢竟最後沒成,而且這些年來互相聯係下來,這人也很清楚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雖然看上去魯莽,但是這樣的人亦可以看作是性情率直,沒有心計,最討上位者歡心,最不容易被忌憚。

即使是太子,對這個繼後所出的弟弟也沒有多大惡感,雖然脾氣差了些,但是這些年來做的事也沒有太過出格,頂多讓人覺得有些無奈而已。

然而段禮康卻很清楚他有多討厭自己那個太子哥哥,分明二人都是嫡子,但是太子既占嫡又占長,而且性情溫和,能力出眾,所有的人都覺得太子才是眾望所歸的儲君。

長久以來生出的嫉妒和不甘,在意識到太子身體不好,或許可以在這裏做些手段的時候,隨著他心中那股壓抑不住的野心開始萌發。

這些年來,他暗地裏發展了不少勢力,而段禮康本就因為女兒和二皇子關係親近,心裏也想著能有個從龍之功,說不定還能真成為國丈爺呢。

二人一拍即合,在發現礦山之後,他更是在二皇子的授意下,私自進行開采鍛造兵器,這些年來他手上也有了不少刀兵。

隻是沒想到計劃進行得好好的,那個國師突然冒了出來,看起來還不像個出來招搖撞騙的,竟是一舉將太子生來便有的不足之症治好了不說。

還遇上了兩州瘟疫,而且真就這麽巧,前去賑災的時候被人發現了賬目上的不對勁,還找到了那處極為隱蔽的礦脈所在之處,仿佛他們來這一趟就是來克他的。

二皇子抱著芸娘,歎了一聲氣,神色看上去顯得有些挫敗,自己這麽多年來的經營居然就這麽毀於一旦了,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

芸娘卻是拍了拍他的背,語氣溫柔,“霖哥,怎麽啦?”

他隻是搖搖頭,並沒有說什麽,抱了她好一會兒之後,才抬起頭來,“你這些時日就先好好呆在這裏吧,若是有事直接吩咐她們一聲就是,別擔心。”

段芸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但是看他這副樣子,還是將自己要說的話收了回去,笑了笑,“好。”

走到門前送了二皇子離開之後,這座宅子裏的侍女卻是麵無表情地來到了她的麵前,“姑娘,咱們回去吧。”

她看了看眼前十分規矩守禮,但是麵容冷淡的侍女,也沒有生氣,異常聽話地隨她回了屋子。

段芸很清楚,她如今是罪臣之女,若是一旦被人發現了,那麽她也得被關進牢裏,現在她是寄人籬下,又得躲躲藏藏的,自然要比平常小心些。

隻是不知,什麽時候能見到母親一麵,她有些擔心。

……

另一邊,薑虞看著眼前一架看上去有些複雜的織機,有些好奇。這是下人之前呈上的,說是一個中年富商,帶著自己的女兒一同送來的東西。

一般情況來說,他們根本問都不會問,就直接讓他們將東西帶回去了,隻是有下人認出了他們二人正是之前在青州遇見的那對父女,因此才試探性地留下了他們,將這件禮物呈了上去。

果不其然,在見到那件東西之後,國師果然同意了他們的拜見,等候在門外的陳家父女二人聽到這話,一時間都忍不住露出笑意來。

其實他們來到京城也有一段時間了,父親也慢慢將產業擴展到京城這邊,雖然進展緩慢,但是好歹也是個不錯的消息。

國師回京的消息他們二人自然也早就知道了,但是他們他們的身份同那些皇親貴戚相比,實在是太過普通了。

他們心裏依然感激著國師當日伸出的援手,不過在和其他人一樣送上禮卻被退回之後,他們便不再強求,隻安心做著各自的事。

如今陳安如依照國師的點撥做出些東西來之後,她爹便喜悅地拉著她一同來了國師府,想要將這第一件東西先呈給國師一覽。

這一趟來,他們其實也並沒有抱著什麽期待,畢竟他們不過是普通升鬥小民,或許這些時日裏來國師早就忘記了他們,這再正常不過了,陳老爺做生意時巴結那些上官的時候,對方露出了善意,或許下一場宴席就根本不記得他的存在了,這種事情實在是常見得很。

他們今日前來,隻是單純地想讓國師先見見陳安如做出來的東西而已,在他們看來,第一件東西總是要先獻給這位大人的。

因此在得知國師不僅收下了那件東西之後,還願意召見他們的時候,二人都極為訝異,一時間喜形於色,看上去像是被餡餅砸住了一樣。

很快,他們便整好衣冠,態度恭敬,被引到了正廳去,陳安如如今看來完全是常人模樣,就連之前在青州曾見過她一麵的下人,都沒怎麽認出她來,還是靠著看上去十分麵善的陳老爺才認出來的。

她看上去不再是之前那般蒼白,又弱柳扶風的模樣,反倒看上去十分意氣風發,眼神裏也有著曾經沒有過的堅定。

而且經過這些時日的療養恢複之後,她已經可以不用再坐在輪椅上,可以行走得像正常人那樣自如了。

便是隨意叫一個人來看,恐怕也看不出,僅僅月餘之前,她還是個從未站起身來的身有腿疾之人。

在薑虞出現之後,陳安如一下子又變成了一副害羞模樣,眼神都有些躲閃,不敢抬頭看她。

薑虞卻是輕笑一聲,沒有在意。

二人見禮之後,陳老爺才說出此次的來意,便是將這個東西獻給國師一覽,然後他便推了推女兒,讓她上前介紹兩句。

陳安如雖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但是依然鼓起勇氣上前兩步開口道,“您,您之前曾說讓民女試試改進些其他物件,這便是民女這些時日來的成果,想給您看看。”

看見薑虞感興趣的目光之後,她似乎是被鼓勵到了,聲音也清晰順暢了起來,“這便是經過改造之後的織綾機,原本的織綾機五十綜者五十躡,數目繁雜,而且耗時甚久,織出一匹綾來,往往需要十幾日的功夫。”

說到這裏,她指了指底下的綜框和踏腳,“如今這架織綾機,便改成了十二躡,減少之後依然可以控製六十多片綜框,如此不僅方便了許多,還能製出更加繁複精致的花紋圖樣出來。”

陳安如這時又讓人將帶來的布匹也呈了上來,這是改進之後她讓家中的織娘織出來最完美最豔麗的幾匹布料,上麵的圖案看上去確實比如今城中時興的許多花樣要複雜好看得多。

薑虞看上去麵不改色,一副了然於心的淡然模樣,其實卻是在心裏和係統默默對話著。

“我看不懂,也沒有聽懂哎。”

事實上,她隻見過縫紉機製作衣服,但那也都是拿現成的布料來做,她還真沒見過從絲變成布料的過程,這麽一架小小的織機,可真是神奇。

係統雖然懂得這些東西的原理構造,但是並沒有長篇大論地開始解釋,反倒是十分簡略地介紹了一下。

“那你隻需要知道,這個東西確實很大程度上提升了效率。按她所說的例子,就是原本需要織十幾天的綾,現在隻需要幾天就可以織成。”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