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定到了農署之後, 便看見往日裏總是一副悠哉模樣的同僚們,一個個都如臨大敵的模樣, 一個個盯著院子裏的幾大箱子, 不住地轉悠著,嘴裏還一邊說著什麽,神色看上去十分激動。

“哎,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他拉住一個過路的同僚, 想問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麽,那人卻擺擺手, 有些神思不屬, 不知在想些什麽,好似神遊一般。

秦定看著對方, 忍不住撓了撓頭, 有些不解。

怎麽回事,大家怎麽都這副奇怪的樣子, 跟魘著了一樣。

他抬腿進了後邊的院子裏, 這些時日他剛剛拜的師父正蹲在地上,也在瞧著箱子裏的東西,看著看著又起身,拿著筆在手裏的冊子上勾勾畫畫, 不知寫些什麽。

抬頭看到秦定來了, 留著一把短胡子的宋司倒是嗬嗬一笑, “哎,你來得正好, 走, 咱們一起去看看。”

說著, 就命了一旁的下人將箱子抬起來,去了農署後邊,那裏正是一大片良田,平日裏農官們也種些東西。

不過農署其實平日裏最大的作用其實就是勸農,到各處監督勸種,不能讓人胡亂占了耕地,建些屋子什麽的,也不能讓人荒廢了土地,每州每縣都需得有一定數量的耕地正常耕種才行。

有些地方的農署還負責出借耕牛或者各類農業工具,譬如犁車之類,畢竟這些東西都是鐵製的,由官府掌控並且價格昂貴,很多人家都買不起,隻能朝官府租借。

除此之外,許多地方農官還會處理田賦以及水利等事務,這些都比較瑣碎繁雜。並且若是出了什麽有效可行的種田舉措,譬如一些堆肥除草的好方子,還會張貼告示,告知百姓,大肆推廣。

不過秦定呆的這些時日裏,其實農署裏的大家都還比較清閑,沒什麽太多的事,他還以為這便是農署的日常呢,沒想到今日就開始忙起來了。

屋子後邊,其實就已經有一些人在那裏忙忙碌碌了,秦定看著這些人將那些種子放進鋪著稻杆的竹籠裏,然後再浸入水中,整整齊齊地放置在廊下。

“這是做什麽?”秦定看著這副場景好奇地問道。

他本就是個富家子弟,對於這些農事他是真的一竅不通,若不是這些時日裏進了農署了解了一些事,他恐怕真的連田裏種的是麥子還是稻穀都分不清。

因此他便理直氣壯地發問了,反正這裏的人都知道他是個什麽人,也不必裝。

宋司也確實沒說什麽,他本來就是因為這個徒弟對自己的性子,跟他一樣也是個愛花之人。雖然笨了點,但是人還是不錯的,聽得進話,而且懂事上進,還挺好學的。

“這便是浸種,催芽了,等過個兩三日,等芽長了二三分,便可布種育秧。”宋司笑眯眯地解釋道。

“你可要好好看看,這段時日可要忙起來了,送來的這些稻種全都要趁此好時機,準備準備育秧了。”

經過農署的各位大人商議過後,他們還是決定依照往常培育稻子的方法先行進行實驗,留下一部分稻種好生貯藏好,以備不時之需。

其餘的則是在培育的過程裏,好好照料著,天天都得來盯著,看情況再酌情進行更改。

這些東西在他們的心裏可是珍貴的很,他們都不敢有一絲馬虎,生怕浪費了這些稻種。

畢竟這可是或能產十石的稻種,若是真能從他們手上順利種出來,雖然最大的功勞不是自己的,但是賞賜少不了,更何況這可是造福眾生的事,即使不能記上自己一筆,但是也是一件足夠吹噓的事了。

因此,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就有好些農官立馬決定這幾個月都要呆在農署了,甚至有些人還想直接在農署裏睡得了,反正也未成家,倒是現在手頭上的這件事可比什麽都來得重要得多。

宋司雖然也很心動,但是想想還是算了,自己年事已高,有妻有子的,搬來農署住算個什麽事呢。

不過他也很看重這件事,因此決定帶著自己的徒弟們,這些時日要好好看顧著這些稻種秧苗,每一步都得小心至極,不想假他人之手。

若是最後真做到了,他們也是要寫出自己的經驗方法,以供下邊的人推廣普及種植手段的,如此才能發揮出最大效果。

聽得宋司的一番解釋之後,秦定還是一副半懂不懂的樣子,畢竟他這樣的紈絝,其實往日裏隻負責吃,哪裏會知道一畝田能產出多少米呢?

不過再蠢的人也知道,產量翻個五倍是個什麽誇張的概念,這些話聽得秦定也不由地張大了嘴巴,瞪圓著眼睛,看著其他人來來回回搬運的那些看上去平平無奇,根本沒有什麽特別的稻種。

他還以為國師賜下來的東西總是有些奇異之處的,可能會閃著什麽金光,或者是長得跟白玉一樣光潔呢,沒想到居然看上去這麽普通?

想歸這麽想,但是秦定還是很興奮地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好好作出一番事來。畢竟這麽重要的事情,師父都願意交給自己,豈不是正說明了自己在師父心裏還是很能幹的嘛。

“好嘞,師父,我記下了,現在就去。”

說著,他便樂滋滋地聽著師父的使喚,將那些稻種全都搬過來,並且照著其他人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分發到每一個竹籠裏,並且浸入水中,隻待它發芽了。

“這幾日也得時時注意它的情況,若是這兩日天氣太熱,還得一日三回澆些冷水上去,若是碰上陰寒天氣,便撒些溫湯上去。”

宋司一邊說著,一邊手裏也跟著忙活起來,這些都是他多年來的經驗之談,催芽的時候溫度其實是極為重要的,那樣才能順利將所有的稻種一齊催發。

秦定邊聽邊點頭,看得宋司心下生出喜悅來,不錯,無知不算什麽,怕的是無知還不願意聽不願意學。

農署的眾人開始全都忙碌起來,但是沒有一個人有怨言,反倒是一個個臉上都帶著笑意和期盼,好像豐收就在眼前一樣。

……

另一邊,薑虞則收到了林太醫送來的收徒請帖,便是之前曾在青州說好了的,自己就算是不會出席,也會為他送上一份賀禮。

因此,三天後,原本以為國師並不會前去赴宴的護衛們,正準備帶著賀禮前往如今正炙手可熱的太醫令家中。

卻在下一刻見到有一個長相陌生的男子從宅子裏走出,護衛們立馬神情緊繃,還以為是自己辦事不利,竟讓外人混進了府中。

甚至還有幾個急性子的家夥已經拔出了手裏的刀,下一秒就能將刀架在對方的脖子上了一樣。

一旁的韓統領同樣也是十分戒備的樣子,倒是狄羅,雖然右手已經按在了自己身側的劍上麵,另一隻手卻拍在了身邊的同僚身上,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然後他們便聽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回**在耳邊,清晰無比,好像說話之人就在眼前一樣。

“此吾三千化身其一,不必驚憂。”

話音落下之後,便見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露出一個笑來,對方輕聲開口,同樣是一道男聲,“諸位,走吧。”

這陌生男子確實是薑虞本人,她這麽做其實是因為她目前國師的身份已經足夠高了,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很多事情她都束手束腳的,不能親自下場。

這樣隻能呆在一個地方不能隨意出門,實在是憋壞她了。

因此在之前在太子麵前搞出一波操作又得了一大筆聲望值之後,她便在係統商城裏買了一個物品,可以改換容貌。

那東西看上去就是一團果凍一樣的東西,但是顏色並不鮮亮,土棕色的,據說是某種軟泥類,擅長隱蔽,改變形態的星際生物出品的。

不過售價這麽低,當然也是因為這東西其實相當於把人同化成和他們一樣的生物,才能真正做到可以比捏臉還要誇張的改換身形的程度。

不拘男女老少,無論是什麽體型的人類,都可以完美模擬出來。

但是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有人主動改換自身物種,除非是實在沒辦法。因此這個東西並不受歡迎,售價並不高。

但是這個缺點對於薑虞來說卻不是什麽大問題,畢竟她現在這個身體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算人,隻能算是係統出品的身體而已。

因此對她來說這並不算什麽大問題,反倒是這個特性對她來說簡直太好用了,這樣她以後出門也方便許多,再也不用絞盡腦汁找借口了,隻需說自己想用化身體驗一下凡人生活,就好了。

聽得她的話之後,護衛們便立馬收回了刀劍,上前告罪。

除了最開始幾人的戒備,再聽到那道聲音的解釋之後,眾人看似不著痕跡地仔細觀察了一番眼前這人,從麵容上根本看不出與國師有半分相似。

但是他身上的衣服仔細看來,卻與國師那套仙衣極為相似,上麵的花樣紋路也所差無幾,隻是沒了那樣流光溢彩的效果,但是看上去還是極為神奇的料子,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那般衣料。

因此,眾人立馬便相信了那番話,明白過來眼前或許便是和經書上講的“三十三應化身”一般,能幻化成男女老少,各類人物一樣的神通手段。

因此,雖然眼前之人長相不是國師那般樣貌,但是眾人還是恭恭敬敬地,帶著人一齊去了太醫令的府上。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