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朗隊先下1分，
秦春曉對姐姐豎起食指：“我們這邊的分！”
秦春風反應過來，拿出一本日曆，第一頁就是1號，這樣的日曆溫朗帶來兩本，就算兩邊隊伍打到30比31都夠翻。
排球打到25分就算一局，不過要徹底宣布拿下這一局，也要領先的隊伍比另一隊高2分才行。
也就是如果對手是24分，己方25分，兩邊就還得繼續打，一直打到某隊領先2分為止，假若兩邊實力相當，一直玩命互轟，一局拚到四十多分的也有。
但無論是羊欄還是秦春曉，都覺得這種膠著賽況在今天不可能出現。
羊欄對隊友們抱歉的敬禮，心想，這次還是打認真點吧，真輸了沒臉見爺爺。
秦春曉心想，晨練時費了不少體力，臀腿肌肉還有點酸，早點打完回家休息吧。
兩人的眼神不約而同的犀利起來。
接下來是溫朗隊發球，在見過對麵的大力跳發失誤後，他老老實實站在後場，左手拋球，右手掌拍在球的中下部，手腕一推，發了個最常見的上旋球。
排球飛到對麵，立刻有人將之接起，羊欄立刻要球。
“我！”
接球的人將球交給二傳，二傳將之一托。
“走！”
羊欄哇呀呀的助跑上網，氣沉丹田，雙腿用力躍起，惡狠狠的將球往下一擊。
又是時速接近100的扣殺，就問你怕不怕！
秦春曉覺得這球是挺不錯，他一邊在心裏誇對方，一邊在隊友往前奔跑時，左腳一勾，把即將落地的球往高空一踢。
排球觀賽小知識：可以用任何部位接觸球，手、腳、胸、腚、臉都行。
巴西那邊的排球運動員有時候就突然拿腳去接球，估計是不小心把足球刻進了DNA。
大家目瞪口呆的看著球上升到近三樓的高度，溫朗隊的小胡子反應挺快，立刻嗷嗷叫著去接。
羊欄落地，立刻守在網前嚴陣以待，等小胡子將球傳給口香糖，口香糖再把球墊到秦春曉頭上，羊欄立刻跳起，準備攔網。
秦春曉麵無表情，雙手一推，球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徑直擦過羊欄的腰，落在對麵的後場。
時速不到40的紅雙喜5號排球落地，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使羊欄隊眾人心中一跳。
巧合嗎？這樣軟綿綿的球居然也能得分？而且落點賊微妙，恰好讓他們沒接住。
秦春風將溫朗隊的日曆翻到2號。
等到第三球，秦春曉再次朝口香糖二傳要球，但他依然沒扣，隻是手掌在球上輕輕一托、一吊，球再次軟綿綿落在網前不到一米的地上。
溫朗隊的日曆走到了3號。
羊欄隊這下算明白了，不光他們把那個據說是在省隊青年隊混過的羊欄拉過來打外援，對麵也請了高手。
就是不知道這個高手以前到底是踢足球的還是打手球的，從開場到現場，對麵沒扣過一個球，每次都隻跳的手能碰到球就行，就是球落得挺準，總盯準他們的空位打，很不好接。
他們不知道其實甭管足球還是手球，隻要是勤懇鍛煉、非常想贏的球員在賽場上都挺猛的，那球不砸得砰砰響都好像他們沒用力似的。
羊欄瞪大眼睛：“這小子以前是足球門將吧？接球反應那麽快？”
羊欄隊友：“有可能，腳法挺好，而且動作綿軟無力，是男足的風格！”
沒人猜秦春曉是練排球籃球的，這小子看著一米七五不到，做自由人都嫌袖珍。
他們沒想到，這種軟綿綿的打球還真是排球的一種打法，俗稱——養生球。
也沒人規定打排球一定要蹦得比天高、再大力亂掄啊，那樣太費膝蓋，再說了，能在規則範圍內得分就是好球。
秦春曉：雖軟但得嘛，而且我對這些業餘人士打硬球的話也太不要臉了。
兩隊比分一路跑到了12：20，溫朗隊領先，那8分的領先有4分是秦春曉發球時打出來的。
羊欄終於確定秦春曉確實是打排球的了，因為這小子發球也延續了雖軟但得的風格，明明發得是時速不超過60的球，硬是讓人接不住。
而且秦春曉每次都精準的預判到他的扣球方向，提前卡住接球的位置將之接好，還特麽隻接他的球，其他人扣殺時秦春曉就不管，儼然是把羊欄這個厲害貨色拉開，讓其他人也能玩得愉快的模樣。
最重要的是，秦春曉還借他手！
一般來說，球場用網分兩邊，球在哪邊落地，另一塊地的隊伍就得分，前提是球落的時候在界內。
但還有一種例外，比如剛才秦春曉讓溫朗隊的日曆翻到19號時，就難得跳起扣殺了一次，結果球在扣到對麵場地時，和攔網的羊欄的手碰了一下，最後球沒落到對麵場內，而是飄外頭去了。
秦春曉落地時挺高興的衝他姐比劃：“翻，是我們的分。”
秦春風：“曉曉，那球在界外！”
秦春曉：“我知道，但球已經碰到對麵球員的手了，打手出界啊。”
球碰到對手的身體後再彈出界外，那還是他們的分。
“對吧？球碰到你了。”他看向羊欄。
羊欄沉默一陣，舉起手，滿臉不爽：“碰到了，是他們的，這次是巧合，下次你肯定扣不了我！”
這個賽前笑容可掬的哥們被秦春曉雖軟但就是能得分的球整得挺氣，這會兒已經擺不出笑臉了。
但剛才那個打手出界真是巧合嗎？
秦春曉：當然不是啦！
在排球賽場上，有一批人一出手就是衝著製造打手出界，球一開始就不是衝著扣對麵場地內，而是朝人家的手去的，這一招叫“借手”。
如今的他隻有一米七三的身高，各方麵素質都遠不如巔峰期，想養生一點不上強硬打法，又想速戰速決結束比賽，難免就要用借手坑對麵一把。
但老是借手，尤其是在業餘賽場、沒有裁判盯著的場合這麽幹，那麽在對手被借手借到積了一肚子氣的時候，有可能會被群毆，所以秦春曉借得很克製，平均5分借一下，其他時間就接個球、偶爾吊一下，軟綿綿的拿著分。
有時候大家以為他要親手得分了，急吼吼起跳攔網，他又傳給邊上的隊友，隊友麵對無人攔網的空網，也能無比愉快的扣殺。
這就是演人家了。
騙時間差，假裝扣球實則傳球，還有刻意抱球去碰瓷人家手製造打手出界，都是要技巧的。
而能將這些技巧玩出水平的，也會被球迷戲稱“演技好”，還有人專門為此封了排壇影帝、影後的。
比如亞洲排球界，影後就花落南韓某女排副攻，而中國球員大多在球場上也打得很硬，會演的當然有，目前卻還沒人封帝封後。
作為矮個球員，秦春曉有時也不得不靠一點規則允許範圍內的小技巧得分，在00後那一批球員裏他是最會演的，跑巴西打球後不光琢磨了球技，還在巴西眾影帝之中又提升了一把演技。
他是秀演技，對麵的快被他玩死了，哪怕敵我雙方都知道他很牛逼，但就是生不出敬佩的心思。
打完第二局，本來好脾氣的羊欄一口氣咕嘟下半瓶水，如土撥鼠一般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小羊看起來被折磨得不輕。
其實秦春曉也很無奈，正常球員被這麽玩早就沒鬥誌了，就小羊越打越有勁兒，他想回家啊。
秦春曉心裏吐糟，麵上淡定的喝水，排球一直被稱為最吵的運動，贏了球要吼，輸了球更要吼，習慣了。
他問秦春風：“你要上場玩嗎？”
秦春風：“好啊好啊。”
就在此時，秦春曉的眼神不經意飄到場外。
場外站著人，看起來待了有一陣子了。
那是一個很高的爺爺，至少一米九，存在感極強，頭發花白，穿著工字背心和西裝褲，腳踩拖鞋，滿臉皺紋，挺著很大的啤酒肚。
他正朝羊欄揮手：“仔仔，來，來。”動作和招小狗一樣。
羊欄閉嘴，一路小跑過去，叫了一聲：“爺爺，你怎麽跑這來了，吃完了給我打個電話，我接你嘛。”
羊耘嗬嗬一笑：“等你打輸，我午餐都吃完了。”
羊欄不服氣：“我怎麽就會輸了？”
對麵那小子是陰得很，而且下手賊準，專挑他們隊的弱處打，但羊欄已經發現對方不擅長跳躍了，扣球和攔網都做得少，且高度有限，可見被身高限製了發展，隻要他肯下狠心去硬吃，在對方軟綿綿得分時，用硬實力頂上，不是不能贏。
在海南，他憑借自己的身體優勢贏過無數次這樣的球。
羊耘爺爺溫溫和和：“你傻哦，那小孩打球的風格就跟油鍋裏滾了幾十遍的老油條一樣，你怎麽知道他沒其他的得分手段？”
羊欄鏗鏘有力的回道：“因為他矮！”
矮子是沒法硬吃高個子的，這是排球和籃球等高個運動的真理。
羊耘：“行吧，那你去試試唄，不過你們得加點彩頭。”
彩頭。
羊欄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爺爺走進球場，和溫朗隊溝通著：“你們再打最後一局，隻要能讓我孫子那隊打得連10分都拿不到，我給你們一千塊。”
秦春風和溫朗對視一眼，不好意思的搖頭：“不要定這麽大的彩頭，隻是娛樂比賽而已，整得和賭博一樣不好。”
她弟弟還在，可不能帶壞孩子。
羊耘一想也是，轉而提出另一個能對小孩產生**力的彩頭：“那我請你們去吃潤福樓？”
潤福樓是全G市最有名氣的早茶店，但價格對學生仔來說就貴了點，他們平時是舍不得吃的。
秦春風眼前一亮，有點饞那家的布拉腸和鴨舌，又看向秦春曉，她知道這球賽要贏還得指望她的體育生弟弟，可春曉早上訓練已經很辛苦了，再讓他賣力氣，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小胡子疑惑：“爺爺，你幹嘛要我們把你孫子打輸啊？想教育他的話，可以讓他爸媽來嘛。”
口香糖意識到什麽，看向了秦春曉，羊耘也看向他，又嗬嗬的笑，意味深長。
“好久沒看到這麽愛演的油條了，年輕人打什麽養生球，那是快退役的老將玩的把戲，硬一點嘛。”
他雙手背負身後，慢吞吞移出場地。
秦春曉最近刷脂，多美味的食物也不能享受，但秦春風想吃的話……
硬就硬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