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大不可能這麽可愛 分節 4
“翟哥。”
後視鏡裏翟川的氣色並不好,黑沉沉的一雙催命眼,天氣預報說這叫低血壓爆炸的邊緣。“怎麽了?”
但是九鬼已經不怕死了,他剛才已經經曆了一次別開生麵的世界觀刷新,等待紅燈的時候他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翟川的表情,聽到對方低低的歎氣聲。
“那就是我撿來的……受過傷,扔在外麵早死了……人還不錯,養好傷就走。”
仔細咀嚼這句話就能發現,他的字裏行間有種難以形容的情愫,隻不過不是單方麵的,它也許很複雜,它也許被主人的情緒影響著,隻言片語根本說不清楚。
“沒事的,我心裏有數。”
九鬼點了點頭,不管是多大的事,隻要是翟川交代的他就當咽進了肚子裏。車子重新發動,翟川陷進座椅裏揉揉太陽穴,手機好巧不巧的響了。
接起電話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神登時變了。
“翟哥,有人發現……公司裏藏著毒品。”電話裏是語速很快的貓可,好像知道翟川會是這樣的反應,他及時的加上一句,“人已經抓住了,您看?”
九鬼看了一眼後視鏡就發現,翟川剛才在家門口時那種放鬆的、甚至是溫和的表情逐漸褪的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他們熟知的淡漠,還有些許山雨欲來的陰霾。
電梯裏,九鬼一言不發的跟著翟川,看著他似乎是不耐煩的扯開了領帶,電梯門一開就大步往辦公室走。
他繞過了鴉雀無聲的工作區,擦過衣角的黑檀木手環襯得關節發白,一個錯身而過的同事不由自主的給老板讓了路,他隻是本能的不想靠過去。
他推開辦公室的門,屋裏拉著窗簾光線昏暗,最顯眼的是貓可的一頭黃毛,他身邊跪著一個板寸頭的男人,麵前的地上有一個撕爛的檔案袋,上麵扔著兩小包刺眼的白粉。
翟川開門的動靜讓所有人都抬起了頭,唯獨那個男人還死盯著地麵,翟川徑直走到他跟前揪住他的衣領看了一眼,叫了聲,“秦東。”
他的聲音意外的聽不出什麽態度,男人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我跟你們說過不止一次了,手腳不幹淨沒關係,不該沾的東西別他媽給我沾,明白麽?”
翟川蹲在地上看著男人的眼睛。“告訴我誰讓你這麽幹的,憑你這點兒本事弄不出這麽大動靜,我知道。”
屋子裏安靜的隻能聽到他深呼吸的聲音,“陳乾?”
秦東的渾濁的眼睛快速眨了兩下,脖子上青筋浮動,忽然渾身**往地上倒下去,差點撞倒了翟川,眼疾手快的貓可伸手去護著翟川卻被他擋開,他猛地抓住秦東的頭發劈頭甩了一個重重的耳光。
這一下打得太狠了,秦東的脖子一下子歪到一邊,嘴裏被牙磕破的血混著口水吐在地上,但是翟川沒讓他倒下,手掌掐住他浮腫一片的臉用力抬起,“裝毒癮犯了也沒用,我不會弄死你的,放心。”
“你可以不說話,我會派人保護你,你點頭或搖頭就行,是不是陳乾?”
男人的眼珠輕微的抖動著,嘴角的血沫滴在翟川手上。
“你既然被我發現了,對對方來說就是個棄子,有必要這麽維護他麽。”翟川說話的分貝不大,但是字字句句都像刀尖似的鋒利,“我待你不薄啊,秦東,比你身後那個待你好嗎?”
“還是你想讓我把這個給你吸了,或者交給警察慢慢折磨你?”
“……”秦東黯然的閉了眼,喉嚨裏發出磨砂紙一樣含糊的聲音,“是他。”
“行了。”
翟川鬆了手,從胸前口袋抽出白色的手帕擦掉手背上的血,然後捂在秦東臉上。
“出去吧。”
命令九鬼把毒品銷毀之後,人都散去了,他打開空調坐正在辦公桌前,手裏轉著簽字筆發愣。
天天就這點破事——
晚上還他媽要去相親。
這個想法閃現的瞬間他就被晴天霹靂給雷成了慫慫的一搓灰。
——天了嚕,好想回家啊。
翟川與相親的故事源遠流長,虐戀情深說起來連陸琪都會哭。
他媽在他十歲多的時候就走了,他爸這個修為高深的老妖精,對他完全采用斯巴達式的嚴苛教育,隻要成果不聽委屈,其實心底裏一直對不完整的家庭關係抱有歉疚。
他老人家傳統的認為,一個人在成長過程中,父親所代表的的家庭角色能夠顧及到的地方畢竟是有限的,翟川從青春期開始就像一頭逆毛的驢,他所表現出的倔強好強、無論何時都不甘示弱,是由於家中沒有一個能夠嗬護他、關心他、保護他弱點的女性造成的。
但他自己這麽多年逍遙慣了懶得再婚,那麽要怎樣才能彌補這種缺陷呢。
——隻有讓翟川早點成家,讓他身邊趕快有個人能給予他沒能獲得的那些溫暖。
但是萬萬沒想到啊。此處應有翟爸老淚兩行。
他兒子早已在他顧及不到的地方自作主張的長成了一朵奇葩。
翟川一共相了四次親。第一次是在圈子的社交酒會上,由翟爸引見了一位生意夥伴的女兒,那是個典型的大家閨秀,用老一輩的話說叫門當戶對。
當時翟川正坐在沙發上一個人喝酒,百無聊賴的歪著頭玩手機,左側的頭發別在耳後,眉清目秀帥得簡直犯病,從那一大票放浪形骸的紈絝子弟中脫穎而出,閨秀幾乎是一眼就瞧上了。
——事實上翟川正在逛論壇,32G裏番不回複不顯示資源,去你媽噠。
翟爸走過去的時候他“啪”得一聲合上手機,對閨秀和她媽露出一個客套但是好看的笑容,這個社會是看臉的,大家閨秀也不例外,嬌羞的打過了招呼她便矜持的拎著裙子在翟川身邊坐下了,翟爸眼裏閃過一道精光,眼瞅著這事要成。
翟川:“你在看我?”
“嗯,”閨秀明媚而憂傷的望著他,“我覺得你很寂寞,你的眼裏有首爾上空隕落的星辰。”
翟川:“……”
十分鍾過後,隻見翟川微笑著摸了摸姑娘的頭發,以一句話結束了看似愉快的交談。
“妹妹,回去把你那些可愛淘明曉溪饒雪漫郭敬明統統燒了再搞對象吧,出門別給人家騙了。”
兩家人都愣住了,最後是閨秀她媽尖叫出聲,“老翟你冷靜點怎麽能打孩子呢!?”
……
我兒不喜矯情文學少女。
牢記這點嚐試第二次的翟爸長了心,不知道傲嬌蘿莉的類型喜不喜歡?
這次是在年末聚餐的時候,飯桌對麵的姑娘各種撒嬌挑食,動輒嘟嘴跺腳惡意賣萌,飯沒吃完翟川把筷子一放,眼皮不抬的說,我吃好了,去廁所吐一會兒。
——於是當晚就被翟爸罰跪搓板了,頭上還要頂一本大不列顛百科全書。
第三次是爽朗型搖滾少女,一頓飯下來就跟翟川稱兄道弟拜了把子。
第四次是妖媚性感熟女,翟川對著那個畫著趴踢女王煙熏妝的妹子說“我能往你臉上那褶子裏塗奶油嗎別眨眼了我快被你假睫毛吹跑了”。
……其相親路之坎坷,令人唏噓。而翟爸能到現在還沒被他兒子氣成禿頂,也是莫大的造化。
這次的對象是什麽樣的呢?
走進爵士酒吧的時候翟川特意看了一眼表,六點半。
爭取半個小時解決,然後——
老子我就慈悲為懷的給大狗買塊兒提拉米蘇帶回去吧。
他提前跟貓可打了招呼等在門外,自己對著後視鏡隨意打理了一下頭發就推門進去。
門上的銅鈴搖動了一下,因為還不到夜晚酒吧裏的人寥寥無幾,角落的小沙發裏一個女孩兒的身影格外顯眼,黑色中分長直發裏伸出兩條白色的耳機線,身材嬌小包裹著寬鬆的黑色長袖衫,袖子遮住手背露出白得透亮的指尖,桌子下麵伸直了兩條纖細的腿,破洞牛仔褲搭配馬丁靴。
跟約定的描述對上了。他挑了挑眉,這次好像還不錯啊?
他走過去輕輕一叩桌麵,女孩兒摘了耳機順手一挽長發,“翟川?”
“抱歉,久等了。”翟川繞到她對麵一手扯開椅子,一手跟酒吧小哥打了個響指,“兩杯Stinger。”
“你挺帥的啊。”
對麵突兀的響起女孩兒的聲音,她傾起身體趴在桌麵上跟翟川四目相對,看樣子是個豪爽的自來熟。他透過玻璃酒杯看向她,很白,嘴唇的顏色是漂亮的淺粉,眼睛又大又亮,素顏露出鼻梁上的小雀斑。
她毫不客氣的對翟川努了努嘴,“但是我不會跟你交往噠。”
翟川啞然失笑,合著他這是先被嫌棄了?
他抿了口酒,輕描淡寫的,“哦,我也是。”
姑娘雙手撐著沙發,說話時無意識的搖晃肩膀,“我也就跟你直說了,我來相親是被逼的,根本沒這個意思,老娘不愛作。”
翟川脊梁骨一軟。
姑娘揚起小下巴一笑,“看你進來就一臉不耐煩的樣兒,肯定跟我一路人。”
他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就像一個撐得緊緊的氣球忽然撒了氣,一開始預備好的心理建樹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姐們兒,我再請你喝一杯。”
“我家老爺子說了,聊不到八點不能回家,看在你比我之前的相親對象都帥的份上,陪我喝兩杯吧。”這個讓人望而生畏的姑娘一巴掌拍了桌子,“老娘愛喝杏仁甜酒兌威士忌。”
酒逢知己千杯少。
倆人作為傳統逼婚思想釀成的苦果必然同病相憐,談人生談理想就是不談戀愛,幾輪喝下來姑娘軟綿綿的趴在了桌上,翟川仍然正襟危坐,可眼裏已經轉起萬花筒了。
“你說,”姑娘醉醺醺的拖長了聲音,“結婚有啥好的?”
“有人陪吧。”翟川看著酒吧裏亮起的暖黃色燈光,表情深邃,逼格很高。
“是吧……?”姑娘自言自語的忽閃著眼睛,像是在幻想那種其實遙不可及的生活,“你在外麵累得像馬一樣回家,你對象給你開門啦,飯做好了洗澡水放好了,你倆一起吃飯聊天看電視,晚上抱著睡覺,多好啊……”
翟川似是而非的點頭,然後鬼上身一樣愣住了。
——等等。
——回家有人給你開門,飯做好了洗澡水放好了,一起吃飯聊天看電視睡覺……
這他媽不就是向默麽?!
這念頭來得鬼迷心竅一般,等他猛然間察覺到的時候,早已像病毒感染一樣占據了他的腦海。
翟川簡直是醍醐灌頂,老子也是有對象的人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哪裏不對啊……”他茫然的扶住了額頭,“那可……不是啊……”
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