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大不可能這麽可愛 分節 3

比起一個寄人籬下的躲債人,他表現得更像一個任勞任怨的腦殘粉,盡管對翟川的親近顯得十分不知死活。

“你都不問關於我……什麽的?”

晚飯後兩人隔著桌子抽煙,陽台上窗戶開著,有風。向默窩在椅子裏長長的伸出兩條勻稱的腿,懶懶吐出的煙霧好像沾在了他的睫毛上。對麵的翟川滿不在乎的笑了一聲:

“不感興趣,你耍我的話我有的是方法弄死你。”

他這句是實話。除去他自己的房子裏實在沒什麽足以構成威脅的東西,哪怕向默是個居心叵測的無恥之徒,他又哪兒稀罕這個身殘誌堅的厚臉皮呢。他倆從一開始就不在一個重量級上。

這句話多多少少的暴露出他本能的不信任,向默卻隻是把煙按滅在大理石煙灰缸的邊緣,那隻帶著淡淡煙草味的手摸到翟川的頭頂,作死的揉了一把。

“可愛啊你。”

然後他像背後長了眼一樣連滾帶爬跌進浴室,讓翟川那一隻高速回旋拖鞋砸在了門上。

“寶貝兒我想洗澡。”

“我他媽又沒不讓你洗,傷口感染了別死在我家,出去死。”

“死不了,等我洗完再幫我上一下藥吧,我知道你舍不得丟下我不管。”

“想瞎了心啊你。”

翟川聽著浴室裏斷斷續續的水聲,憤憤的啐了一口,轉身去裏麵的房間拿繃帶和外用藥。

提著藥箱路過臥室的時候,他去找了幾件夏天寬鬆的居家服,一起拿到了浴室門口,不好在別人洗澡的時候唐突的衝進去送衣服,幹巴巴的站在這裏等又有種自作多情的詭異感覺。

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線,自己在那手足無措的糾結了半天,直到裏麵的水聲停止了,大門打開時一陣海洋香調沐浴液的味道,濕漉漉的水汽四下蔓延。

可他站得離門太近了,這時候扭頭離開又好像心裏有鬼,他硬著頭皮隻覺得鼻尖盈滿蒸騰的體香,男人身體上突兀的傷口並不猙獰,卻給整個人平添了一種粗獷的性感,尤其是他垂落的發梢滑下的水珠直接滴在了翟川的鼻梁上。

呼吸……吹到臉上來了。

有些事情隻要你不琢磨也感受不到什麽異常,這距離原本無需在意,偏偏向默一隻手扶住頭頂的門框,傾下一點身體靠近了翟川的臉,近得連茶色瞳孔裏的倒影都清晰可見,他蓬鬆柔軟的劉海因為微微仰頭的動作貼在額角,向默下意識的輕輕把它們吹亂。

“你離得太近了哦。”

不如說是個玩笑。而他正饒有興趣的看著翟川的臉不爭氣的越來越紅——

——然後飛起一腳把他踹回了光溜溜的浴缸裏。

十分鍾後。

翟川盤腿坐在地毯上,把藥粉輕輕的塗抹在麵前**的後背上,有些沒擦幹的水珠順著肌肉的紋路流下來,在沾濕傷口之前被他用指尖抹去。

他歎了口氣,仿佛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疼嗎。”

向默的聲音好像模糊的通過胸腔傳過來,“不會。”

他好像永遠都是這樣輕描淡寫的模樣,笑起來有點痞,眯一眯眼好像能讓人忘卻一切,身上散發著懶洋洋的、與世無爭的溫柔。翟川在他身後小心翼翼的處理傷口,發現自己的情緒奇妙的平靜了下來。

——是個……有趣的家夥呢。

他在向默看不見的地方偷偷露出一點笑容,不管是自己還是對方都沒發現。

“今晚有新番更新。”

“一起看。”

好像進入了不得了的同居模式啊,二位。

翟川這人,性格擰巴到了一種境界。

或許是多年表裏不一的生活造就了他這種讓人吐槽無能的別扭,非要用具體的事例來印證的話,打個比方,麵對一個他討厭的人,他會出於犀利的本性而發自內心的罵一通:個狗日的王八蛋陰陽人爛屁股臭傻逼。

但是這接地氣的罵詞經過一番擰巴到了嘴邊,對外就變成短小精悍擲地有聲的一個字,滾。

——非常的冷酷裝逼對不對。

所以你要跟他不親,是絕對聽不到堪比一大波彈幕的內心台詞的。以翟川這人格分裂一般的性子來說,他跟你越親近話就會越多,哪怕跟機關槍似的突突你半天,也比壓根兒不肯搭理你要好。

深諳此道的我們的向默同誌,堅信翟少的內在萌並頂住他的嘴炮奮不顧身的去抱大腿,也隻有一個字可以形容。

賤。

但與之相對的,他已經成功的深入敵後,分享了翟川不曾與人分享的一切。

他們的生活和諧而規律,翟川早上愉悅的出門,晚上帶回想吃的菜,向默下廚,兩個人一起吃飯抽煙追新番,研究關於人類繁衍後代過程參考錄像(……),或者對“關我屁事”的社會問題進行嚴肅探討,向默會溫柔浪漫的吐槽翟川那炸廚房的好手藝,然後被當事人打成間歇性弱智,樂此不疲,無怨無悔。

有天下午翟川出去見完客戶,就用各種理由忽悠翟老爺子和可憐的下屬自己回了家,偷得浮生半日閑的結果是遭了天譴,回來半路就劈頭蓋臉一通雷陣雨,活生生淋成了狗。

“這世界不愛我,”他披著毛巾坐在窗台上,嘴裏塞著橘子哽咽不已,“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等會兒給你衝杯板藍根。”向默真是藝高人膽大,現在已經可以肆無忌憚的給翟少擦頭發,不會遭到一開始那樣慘無人道的毆打。

這才是耍流氓的至高境界:一麵溫柔對待,一麵動手動腳 ,令人心悅誠服。

“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腿不方便又不能出去,平時都幹嘛啊?”翟川仰起頭倒著看他。

“寫小說啊,我可是自由寫手。”向默笑得眼睛彎彎的,毛巾一角溫柔的拂過翟川的前額,他慢慢的眨了眨眼。“刑偵恐怖,你隨意感受一下。”

翟川馬上對大狗的智商表示了質疑,“我得瞻仰瞻仰。”

——於是當晚他如願以償的,一夜未眠。

“你是變態吧……”

那本出自向默之手的驚悚小說他隻看了半宿,剩下的時間都用來細思極恐,在被窩裏跟攤煎餅似的翻來覆去,腦子裏充斥著各種綠油油的屍體,熬得半死不活睜眼一看才三點半,最後硬著頭皮把向默從客房拎出來陪他聊天。

他獨來獨往慣了,根本不知道失眠時身邊有人陪伴的感覺。

向默哭笑不得的被他弄醒,睡眼惺忪的盤腿坐在客廳地毯上,手肘支著膝蓋半眯起眼,很像武俠小說裏快要功德圓滿的大仙。半晌他打了個哈欠,聲音像酒一般溫溫的沁了點笑意,“實在不行我抱著你睡啊。”

翟川遲鈍了一秒,猛地坐直身子抄起抱枕砸了他的臉。

這天淩晨四點多,臥室的窗簾已經隱隱的泛了白。

屋子裏沒開燈,長沙發上窩著兩個人,交錯的呼吸聲漫長起伏。

翟川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昨晚他死性不改的找虐,連著重溫了《再見螢火蟲》和《狼的孩子雨和雪》,不屈不撓的挑戰自己已經夠低的淚點。出人意料的,他很容易哭,像是為了發泄那些無處安放的感性。

嗚嗚嗚嗚嗚你他媽別偷看我。

他惡聲惡氣的,像個急了要咬人的兔子。

向默在旁邊抱著一包紙巾,回過神來的時候翟川正靠在他身上,他用手肘撐著沙發扶手,保持著挺直後背的姿勢很久很久,結了痂的傷口拉扯間隱隱作痛。

青年的頭發柔順的滑到他胸口,細長雙眼安靜的合攏。翟川是薄薄的單眼皮,末梢恰好一點向上勾起,挑起眼角看人的時候茶色瞳孔清冽而銳利,直視或皺眉時那股戾氣鋒芒畢露,眼波流轉時卻有種戳在人心尖兒上的感覺。

向默看著他想,睡醒時剛睜開眼睛那一瞬間,一定好看極了吧。

他忽然想要抱有期待。於是小心翼翼的讓開肩膀把人放在沙發上;也許是終於不覺得沙發擁擠了,翟川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側臉枕上沙發邊緣,呼吸再次趨於平緩。

向默挨著沙發無聲無息躺在地毯上,身體移到和翟川齊平的位置,一抬眼就能看到上方他熟睡的側臉。

幾縷發絲落在他眉間,被穿過窗簾的光映照成淡棕色。向默伸出手指但沒有去碰,手臂劃出兩人相隔的距離。

——最近的。

他閉上眼,風裏有白玉蘭的香氣。

“我操要遲到了……”

翟川終於還是起晚了,頂著一雙苦大仇深的黑眼圈打電話讓九鬼來接他,擰開門把手才想起有件重要的事要說。

“向默。”

男人**上半身正在洗漱,聽到他的聲音探出頭來。

“我……晚上有點事,不回來吃晚飯了。”

他收拾的有些急,沒來得及扣西裝的扣子,原本緊貼腰線的下擺翻折起來,他低頭整理的空當向默走了過來,他隻抬頭看了一眼馬上移過目光,低聲補充,“相親。”

不知那股有些消沉的心虛感是從何而來,翟川為了掩飾焦躁抽出根煙剛要點上,被向默的手從指縫裏抽走。

他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對方卻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巧克力,剝了錫紙把小小的一塊塞進了翟川半張的嘴裏。

“沒想到你還要相親啊……”

向默的拇指輕輕壓著他柔軟的下唇,指尖把巧克力推進去,指腹若有似無的摩挲過薄薄的唇片,翟川脊背僵了僵,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一身黑衣的九鬼安靜的站在他身後看到了這一幕。

這小年輕是翟川相當看好的下屬,也是平時關係不錯的朋友,冷酷到底的一張麵癱臉,除去那些沒文化的花癡小姑娘大家都覺得他是麵部局部神經壞死,性格冷靜能屈能伸,跟愛說愛鬧脾氣火爆的貓可正好互補,作為翟川的可靠助手。

就是這樣一個泰山崩於前不動如斯的漢子,在看到老大麵前那個半裸男的時候,生生的抽搐了一下。

——這個目測不超過三十歲的年輕男人穿著老大的睡褲,**的上半身有幾道顏色發深快要愈合的傷口,臉上帶著頗具迷惑性的笑容,端著老大的下巴正在喂巧克力給他。

九鬼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咆哮而過,表麵風平浪靜,靈魂都他媽扭曲了。

“以後早上不許抽煙啊。”

翟川吊著眼睛看他,老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事兒逼。

向默毫不動怒的,“早點回來。”

他明明在笑著的,可翟川憋了半天也沒明白這種突如其來的壓迫感是怎麽回事,隻能潦草的應了聲,“知道了。”

他說不上來哪兒亂糟糟的,隻能帶著崩壞的九鬼離開,下了一截樓梯才聽到後麵的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