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傭的中年女人姓張。

梁雯便稱呼她為張媽。

起初程錚霆未出國時, 張媽還挺盡心盡責。

雖然不會笑臉相迎,但做事幹練,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都問得一清二楚, 有什麽忌口也都細細記下,每日做些什麽吃食也都會與梁雯提前溝通, 正如程錚霆所說的那樣,張媽是懂分寸的老人,值得信任。

所以梁雯沒有設防,一五一十講了個清楚。

可誰能想到, 程錚霆一走,一切都變了。

起初是菜色樣式驟減。

往日裏光早餐就有三五個花樣,中式麵點吃膩了便換成西式麵包, 張媽都做得得心應手,而午餐從來都是精致小碟, 既照顧了梁雯的小胃口,又剛剛好不會浪費,兩個葷菜、一個葷菜、還有一個半葷半素, 隔一天會煲一次湯。

有時候程錚霆過來吃飯。

張媽還會默默多加兩個他愛吃的菜。

而現在卻是怎麽省事怎麽來,早餐隻有一份點心, 隻從口感就能判斷出是出自某間超市的冷凍速食品, 粥品稀得像是一鍋水,兌著亂七八糟的米和豆,午餐從四道菜變成三道, 最終減為隻有一道, 還是葉子蔫黃的蔬菜。

菜量少得可憐, 梁雯根本吃不飽。

同時再也見不到換著花樣的湯水了。

梁雯忍無可忍, 便與張媽溝通過。

她也不要求回到往日的豐盛程度。

起碼營養均衡, 菜量過得去。能吃飽吧。

誰知這個中年女人頭也不抬地冷聲敷衍道:“梁小姐,有腸胃病的人得少食和忌油葷,這些你不會不知道吧,所謂良藥苦口,吃飯也是一樣,隻有自己愛惜身體,才能養得好,我想你也不願意再吃這種苦頭了吧。”

梁雯察覺出些不對勁,但也沒有硬辯駁。

“這些我都知道,但醫生也說了,少食不是不食。”

於是第二日起,張媽便換了法子。

早餐的清粥竟然變成了海鮮粥,裏麵放了蝦和蟹,梁雯緊皺眉頭,用湯勺撥了又撥,最後還是沒有敢喝,她端著碗來到廚房,此時張媽正在處理竹筍和硬牛肉,瞥了梁雯一眼後,什麽話都沒有說。

“張媽,第一天我就同你說過,我不能吃海鮮的。”

梁雯盡可能平靜地嚐試溝通。

“唔,是嗎?”張媽抬起臉來,滿眼的驚訝,卻唯獨沒有一絲的歉意,她言之鑿鑿地辯解,“今天一大早市場配送過來的新鮮貨,我想著不能浪費這樣的好東西,趕緊就收拾上了,現在看來還是要浪費的了。”

梁雯微微蹙眉,“那你就盡可能多吃些吧。”

“這怎麽行,小少爺要是知道了,會怪我做了這麽年還不懂事的。”張媽抬起掛著血水的手,用力擺了擺,“說起來小少爺同伊勞迪婭小姐還真是般配,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梁小姐,你說是不是啊?”

張媽圓睜著一雙眼,目不轉睛地望著梁雯。

梁雯便是從這話裏聽出些苗頭。

中午的燒牛肉口味很是差,梁雯本就不能多吃這種硬肉,但好幾日都不見葷腥,她便隻打算吃兩三塊,可第一塊就夠泯滅食欲的了,肉質幹柴難咬,鹹且腥膻,梁雯隻咀嚼了兩下,便忍不住包著紙巾吐了出來。

一經對比,筍湯倒顯得鮮美無比。

梁雯喝了一大碗,將筍子撈得很是幹淨。

而後的幾天,菜色依舊難以下咽。

梁雯便隻能靠每日的筍湯勉強維持溫飽。

隨即而來的便是嚴重的胃絞痛。

病情複發來勢洶洶,梁雯有氣無力地蜷縮在**,冷汗透濕了衣服背後,她疼得頭昏眼花,伸手好容易拉開抽屜,摩挲了半天卻沒有找到一片藥,但她分明記得自己把所有需要的藥品都放在了這裏。

成板的胃藥突然便不翼而飛了。

梁雯無法,嚐試叫張媽。

卻也無人應答。

也不知是梁雯聲音太小,還是有人故意裝聽不見。

痛著痛著,梁雯便揪住枕頭沉沉昏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十分不安穩,她的大腦是清醒的,但眼皮子上仿佛壓了千斤重的東西,想睜睜不開,想抬抬不起,胃裏翻來覆去地折騰,好似五髒六腑都被強力絞在了一起。

等她勉強睜開眼時,已經都傍晚時分了。

滿額頭都是疼出來的冷汗。

梁雯緩了緩,壓住還隱隱作痛的胃部下了樓,卻發現張媽並不在家中,廚房裏也沒有預留任何晚飯的吃食,梁雯咬緊牙關,翻找了櫥櫃和冰箱,隻找到了一小把少得可憐的掛麵和兩個半生不熟的西紅柿。

在法國的時候,梁雯經常做飯。

所以下一碗麵條,對她來說算不上難事。

隻是胃痛時刻影響著她的動作連續性,梁雯便微微屈起膝蓋,將自己的胃部抵在了灶台邊,想借助外力來轉移些注意力,她以最快的速度切好番茄,起鍋熱油,隨便翻炒了兩下便趕緊煮水下麵。

梁雯怕自己失手打翻這好容易做出來的麵。

於是便準備直接在廚房裏扒拉兩口。

而她先前下單的藥品派送也即將送達。

騎手按響了最外邊的門鈴,可屋內的接收器根本沒有反應。

梁雯使勁按了按黑屏的壁掛接收器,意識到是有人從中央控製端關閉了係統,是誰關的不言而喻,於是她隻能打電話給騎手,讓他直接將藥品的塑料袋掛在鐵門上就好,自己稍後再出去取。

碗裏的麵條還騰著熱氣。

梁雯靜看了一會兒,不禁輕笑了出來。

張媽大約在三個小時後才回到別墅,她一眼就看到了鐵門上掛著的白色塑料袋,扯過訂單紙掃了一眼,下單人一欄赫然寫著梁雯的名字,打開袋子後,裏麵裝得全是治療急性腸胃炎的藥品。

她冷硬的麵孔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

下一秒裝著藥品的袋子就被扔進了灌木叢中。

梁雯一直靠在廚房的櫥櫃邊,昏昏沉沉。

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炸開。

她下意識緊閉起眼睛。

“梁小姐,你怎麽在這裏睡著了。”

張媽站在廚房門口,按開頂燈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

梁雯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然而當準備走出門時,張媽卻攔住了梁雯。

“梁小姐,您可不能出去,小少爺特意交代過的。”

此時的梁雯快被痛感逼瘋,已經不想與這個刻意為難自己的女人有過多糾纏了,她推開張媽的手臂,冷聲說道:“我就是要出去,你能怎麽樣?”

張媽的兩顆眼珠子左右轉了轉,故作猶豫。

“那外頭又沒什麽東西,非要出去做什麽……”

梁雯聞言有些警覺,索性直接衝了出去。

果不其然,大門上沒有掛著任何的外賣袋子。

騎手拍照留存的地方空無一物。

梁雯站定在原處,一瞬愣住了,隨即便全都明白了。

當她返回屋內時,張媽一雙小眼睛裏淬著隱隱得意的精光,口中止不住地嘀咕:“我不是都說了嘛,外麵什麽東西都沒有,怎麽就不相信呢。”

“有沒有東西,該不該有東西,你我都心知肚明。”

梁雯上樓前,深深看了張媽一眼。

張媽立刻冷了臉。

自此之後,梁雯的日子更加難過。

每天吃什麽,能吃多少,全看張媽心情,高興的時候她還能用點新鮮食材做點菜,不爽的時候便在早上熬一大鍋粥,裏麵是兌了牛奶的燕麥,三餐都指著這一鍋,滿屋子都飄著一股奶膻味。

梁雯不是沒想過繞開張媽自己解決三餐問題,隻是一叫外賣,還沒到自己的手上,就被張媽以不健康為理由直接丟掉,而所有的食材和鍋具都被放在廚房的櫃子裏置了鎖,梁雯根本沒有辦法自己做飯。

於是梁雯快速消瘦,身體虛弱無比。

原本好容易補養回去的氣血也早已消耗殆盡。

張媽做得決絕且肆無忌憚,底氣十足,好像打定主意就算程錚霆回國之後發現這一切也不能拿她如何,很是大義凜然,不過依照梁雯一日比一日不好的境況,她能不能撐到程錚霆回國都是個未知數。

距離程錚霆出國才過了半個月。

這會兒他估計還在跟伊勞迪婭度蜜月。

此刻梁雯躺在**,不舒服極了,額頭燙得厲害。

每天連基本的營養攝入都保持不了,吃飯也不規律,導致她的抵抗力大幅下降,隻是晚上沒有把被子蓋嚴實,一覺醒過來嗓子就痛得說不出話來了,早飯和午飯都沒吃,而張媽又將梁雯丟在房子裏,自己獨自出去了。

以至於梁雯想喝口水,都得強撐著自己下樓。

她用一側肩膀緊貼住牆壁,拖著虛浮無力的步子,下三兩級台階便要停下來歇一歇,不用手掌撐住都很難站穩,好幾次梁雯都差點一頭摔下去,好容易觸到一樓的地板,梁雯腿腳一軟直接跪坐了下去。

本就因為生病而格外怕冷。

冰涼的地板更是讓梁雯止不住地打顫。

她吸住一口氣,扣住牆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好容易來到廚房,梁雯的視線已經有些花糊,她費力地睜大眼睛,憑借著記憶摸索,費了好些功夫才發現,別說是熱水,就連一點常溫的水都沒有,瓶裝水全都在冰箱的冷凍層內,早已凍成了一瓶瓶的冰塊。

半碗冷粥擺在桌台上,碗邊還豁了個口子。

看起來破落窮酸極了。

梁雯勉強用雙手撐在水池邊,視線在水龍頭和燒水壺間走了個來回後,她便抖著手打開了水龍頭的開關,冰涼的水濺落在滾燙的皮膚上,有極為短暫的消熱功效,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涼爽過後是徹骨的寒意。

她燒得幾乎沒有了意識。

緩緩低下頭,任水柱拍打在臉上。

梁雯微微張開嘴,努力地吞咽著自來水。

這倒是解了極度口幹的燃眉之急。

“你在做什麽!”

一道聲音在身後響起。

梁雯其實聽見了,但她連轉頭去看的力氣都沒有了。

沾滿水漬的手掌在池邊的磚塊上一滑,她整個人便撞在了台子邊,梁雯本以為自己會重重摔在地上,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一陣倉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後一雙手臂穩穩當當地接住,將她抱進了懷裏。

應該是剛剛那個在自己身後的說話的人吧。

迷迷糊糊間,梁雯這樣想。

廚房天花板上的燈光太過刺目,梁雯被照射得有些睜不開眼睛,這讓她本就模糊的視線更加受阻,她難以保持清醒,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半昏迷的狀態中,找尋到安全感的本能讓她不自覺地鬆懈下緊繃的神經。

由此,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梁雯很慢很慢地眨著眼睛。

她拚命想要看清此刻抱住自己的人。

但越是努力,越是事與願違。

是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衣服上還帶著晚風的幹冷。

明知不可能,但她好希望是昂德。

想到這裏,有眼淚從梁雯的眼眶內滾落而出。

“我……難受……”

此時此刻的她脆弱得要命。

聲音沙啞又哽咽。

還不及再說些什麽,梁雯便昏了過去。

程錚霆摟住暫時失去了意識的梁雯,大腦一片空白。

摸上額頭,是驚人的燙意,他仿佛被定格在了無所適從的永恒中,在等待急救的幾分鍾時間裏,他隻能用手指小心撥開黏在梁雯臉上的濕發,輕輕地互換她的名字,在得不到回應後,他的一顆心幾乎要沉到底。

那一刻,程錚霆幾乎以為自己要失去梁雯了。

他完全不能明白,自己才走了十幾天,怎麽會變成這樣。

梁雯比以前更加的瘦,是那種肉眼可見的營養不良的瘦,兩頰凹陷,眼圈烏青,嘴唇慘白,手腕和腳踝都是易折的細度,程錚霆都不用費力,就能把梁雯完全環在懷中,她的整個身體如紙片一般輕飄飄。

隻要一想到梁雯方才皺著一張小臉。

口口聲聲喊著難受。

他就心如刀割。

程錚霆不禁駭紅了眼眶。

他近乎癡狂地一遍遍地親吻梁雯的額頭。

自己不能失去她,絕對不能。

這是縈繞在他心頭的唯一執念。

急救人員很快便趕到了,他們在對梁雯進行檢查的時候,程錚霆被禮貌地勸退到了一邊,突然他注意到了桌台上的那碗粥,看起來就像是剩下來的,觸手冰涼,還飄著一股奇怪的奶味,已然是餿了。

程錚霆眯了眯眸子,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他又拉開冰箱,發現裏麵竟空無一物。

就連水壺裏也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沒有。

而負責照顧梁雯的張媽不知所蹤。

程錚霆鐵青著臉,將那極度寒酸的粥連碗狠狠摔進了水池裏,正在檢查的急救人員們因這巨大的動靜紛紛看過去,程錚霆的額角一下一下地狂跳著,滿臉都是要殺人的凶狠表情。

在救護車上,程錚霆便撥出了電話。

“馬上給我找到張蘭芬。”

張蘭芬就是張媽的全名。

程錚霆對那勞什子的蜜月根本不敢興趣,之所以婚禮過後要暫留法國,是因為有業務需要洽談,他連續熬了幾個大夜,就是為了能早點趕回來見梁雯。

他本是無比信任張媽的。

張媽是許宅裏做得最久的幫傭,她本來負責照顧許家的小姐,可以說是一手將許家小姐帶大的,看著她出嫁,而後又開始照顧小姐生的小少爺,也就是程錚霆,張媽對程錚霆特別好,總是慈眉善目的,有求必應。

程錚霆便覺得由張媽來照顧梁雯,再放心不過了。

可恰恰就是張媽辜負了他的信任。

梁雯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雖然已經打過了退燒針,但情況依舊凶險,需要住院觀察,梁雯的身體狀況實在太糟糕了,大大小小的舊症新疾暫且不說,她長期營養不良,保守估計已經有數日沒有正常進食了,還有些脫水征兆。

程錚霆聽著這一條條,腦袋裏亂得很。

仿佛被當頭棒喝。

梁雯昏睡期間,程錚霆寸步都沒離開過。

手機直接關機,他一向看得最重的公司事務,全都交給了手底下的人去處理,任何訪客都被秘書直接擋住,程錚霆滿心都記掛在梁雯身上,他徹夜盯緊牆上的掛鍾,隻為了按照護士交代的要求,隔一段時間幫梁雯換降溫貼。

大多時候,他隻靜靜地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

就那麽無聲地望著梁雯的睡顏。

也不知道看了有多久,程錚霆才試探性地伸出手,想要握緊梁雯的手,可即將要觸碰到的時候,他又沒由來地退縮了,如此反複好幾次,從來都無比果決的程錚霆才敢抖著手輕輕覆上,好似在捧著無上至寶。

“別丟下我,別丟下我,雯。”

他極為虔誠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祈禱。

而後握緊梁雯的手,將額頭抵在了上麵。

前幾日的連軸加班,長途飛機的疲勞,緊接著又為了看護熬了一夜,時差也沒來得及倒回來,疲累在程錚霆的臉上顯露無疑,他滿眼憔悴,連青色的胡茬都長了了出來,即使秘書送來衣物和洗漱用品,他也沒心思。

入院的第二日下午,梁雯才悠悠轉醒。

程錚霆累得要命,勉強撐住下頜不讓自己睡過去,一抬眼就發現梁雯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定定地看著自己,他喜出望外,說起話來都有些語無倫次,一邊問著渴了嗎餓了嗎有哪裏不舒服嗎,一邊準備起身去倒水。

許是起來地太迅速,一陣短暫的目眩。

他踉蹌了幾步,抓住床沿才勉強穩住,即便是這樣程錚霆都不敢再耽誤,冷水熱水來回接了好幾次,仔細感受過杯壁的溫度,這才敢端過去,而梁雯卻已經偏過了臉,根本不搭理程錚霆。

“那,等會再喝。”

程錚霆訕訕地放下了杯子。

梁雯始終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而程錚霆也不敢與她對視,總覺得良心有愧。

張蘭芬很快便被找到了,她當時正打算坐汽車返回老家,而後程錚霆用盡了手段,才拚湊起了零星的真相,即便這點隻言片語,都已經足夠讓程錚霆暴跳如雷,憤怒之餘是深深的自責和無助。

梁雯的所有忌口和注意事項都是程錚霆反複交代給張蘭芬的,而張蘭芬再從梁雯那裏親自得到驗證之後,除開明麵上的苛待,鮮筍、慈菇、海帶都是性寒的食物,她日日用這些給梁雯煲湯,更造成了內裏的虧損。

這些都是軟刀子割人,刀刀都想要梁雯的命。

即便張蘭芬死咬無人指使,可程錚霆已經有了猜測。

她一個久居深宅大院的幫傭,大字都不識的幾個,哪裏能知道那麽多利害關係和彎彎繞,明顯是有人早先一步費盡心思“好好”指導了她。

梁雯在醫院整整住了一周。

程錚霆幾乎沒有離開過,凡事親力親為。

每日來查房的醫生護士們自然是認出來了程錚霆,也知道他才新婚不久,現在網絡尤其發達,世紀婚禮的消息又掛了那麽久,大家很快便敏銳地發覺這位梁雯小姐好像並不是程錚霆那位門當戶對的太太。

大家有諸多猜測,卻隻敢私下偷偷講。

後來無意間被院長得知,被嚴厲斥責後,再沒人敢亂嚼舌根了,程錚霆每年都要給醫院很大筆數目的資助,要是這些議論的話傳到這位財神爺的耳朵裏,別說錢沒了,他要是再一個不高興,從上到下大家都得倒黴。

程錚霆從來就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他此時的所有溫柔和耐心,隻給了梁雯。

梁雯出院的那天,程錚霆帶她去了許家老宅。

誰曾想從進門開始,他們便遭到了阻攔,負責安保的隊長隔著鐵門一邊擦著滿腦門的汗一邊與程錚霆好聲好氣地解釋,“少爺,不是我們不放您進去,您自個兒要進去,我們立刻開門,但要帶著那位小姐一起,就不行。”

這全都是許岩授意的。

在聽到管家的通報時,許岩火冒三丈。

嚴令表明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梁雯進許家的門。

而梁雯打從一開始就料到了會是這個結果,要不是程錚霆強著脾氣非要帶她過來,她才懶得用熱臉貼冷屁股呢,於是梁雯穩穩坐在汽車後座上,冷眼看著程錚霆頂著大太陽與安保隊長唇槍舌戰。

程錚霆這件事辦得也確實欠妥當。

無論是出於什麽目的,他都已經與伊勞迪婭結婚了,正牌的妻子都還沒隨他登門拜訪過外祖家,梁雯這樣一個沒有身份的外來女人,怎麽能夠捷足先登,這要是傳到伊勞迪婭那邊,等於是無形打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而最後這筆冤孽債,都會計算在梁雯身上。

“那小子他是瘋了!徹底瘋了!”

彼時許岩正在大發雷霆,急匆匆地來回踱著步。

許老爺子倒是從容淡定得多,捧著瓷杯抿了口熱茶,過了半晌,才不緊不慢地發了話,“放她進來。”

許岩瞪大了眼睛,滿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

“把小輩們那樣晾在外頭,外人看到怎麽想。”

許老爺子擺擺手,示意許岩照辦。

有什麽事,關上門來說,就是家事了。

作者有話說:

先發一半兒哈,後麵的部分我還是不太滿意,得再改改(越到結尾我就越苛求完美)

大家放心,我拖欠的稿子一定會補上,說到做到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