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雯端著蘋果派站在前廊。

剛把鑰匙掏出來, 卻發現門虛掩著。

這很不應該,她確切地記得自己走時還反鎖了。

“昂德,昂德。”梁雯一邊喊著, 一邊繞到屋後看了看,工具房就修在那邊, 她以為昂德醒了之後便到院子裏拾掇花草了,以前昂德就會這樣,為了不多帶把鑰匙,就不把門給關牢, 反正人就在院中。

可她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人影。

真奇怪,梁雯想。

她重新走回門前, 卻不小心被碎石絆了一下。

手裏的鑰匙串也掉進了土裏。

梁雯被驚了一跳,踉蹌著站穩, 莫名覺得心神不定。

彎腰拾起鑰匙的時候,全身的血液都快速湧向頭部,脖頸和口腔處緊繃發力, 梁雯的心髒跳得又快又重,等直起身時, 也許是過□□速, 她覺得一瞬頭暈,視線中的那條門縫,黑黢黢地張著口, 莫名陰森。

但梁雯還是推門走進去了。

屋內更是平靜。

外邊的太陽轉到了雲層後。

一室的光亮肉眼可見地黯下去了幾分。

忽然, 梁雯被人從後麵死死捂住了嘴巴。

她嗅到了檀木和廣藿香的味道。

近似於被大雪覆蓋的木頭, 焚燒過後產生的辛辣。

梁雯瞬時警覺, 想掙脫開, 卻被輕而易舉地箍緊了手臂。

她無比確信身後的人根本不是昂德,因為自己對這類動作有很不好的回憶,所以昂德絕對不會這樣做,而且他根本沒有買過這個味道的香水,要說熟悉也是真熟悉,不然梁雯也不會第一時間就能辨別出。

那個人,就很喜歡這類辛辣嗆鼻的強勢氣味。

但,怎麽可能會是他呢。

梁雯顯然不想相信。

“我說過的吧,我們總會再見的。”

一道暗含笑意的聲音貼著梁雯的耳邊響起。

她甚至忘記了繼續掙紮。

手上一鬆,蘋果派跌落在腳邊,摔得稀巴爛。

濃稠的楓糖漿在雪白的地磚上四濺開,像是血液。

“啊,好可惜。”

程錚霆垂眸看著,假心假意地感慨。

他鬆開了捂在梁雯唇上的手,撤離時還好似戀戀不舍地從她的臉頰邊拂過,這讓梁雯不自覺地偏過臉想要躲開,程錚霆也不在意,抓起她的兩隻手腕,不由分說,就將梁雯往樓上拖去。

相較於一年前,程錚霆沒太大變化。

隻是變得更瘦了些,陰鬱的氣質更甚從前。

活脫脫一副殺人越貨的不佳麵相。

昂德躺倒在臥室的地板上,被敲破了額角,鮮血順著麵部緩緩低落,逐漸在地上匯聚成了一小灘血泊,他雙眼緊閉,不省人事,身邊站著幾個彪形大漢,眼看便是訓練有素的保鏢。

看到這一幕的梁雯幾乎無法呼吸。

第一時間就想衝過去查看昂德的情況。

可程錚霆早有防備,硬將梁雯拖離了昂德的身邊。

就是要她眼睜睜看著,卻不能近身。

被甩坐在地上的梁雯根本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滿眼滿心都在昂德那邊,支起手臂想要爬起來,卻被坐在床尾邊的程錚霆按住了肩膀,迫使她乖乖跪坐在他的腳邊,梁雯抬起臉來,恨恨地看向程錚霆。

這個人仿佛是她逃不脫的宿命。

像是毒蛇一樣,永遠在她身旁徘徊遊走。

“急什麽,他現在又死不了。”

程錚霆瞥了眼昂德,滿目的不屑。

“先來解答一下我比較感興趣的問題。”程錚霆俯身捏住了梁雯的下頜,令她無法逃避開與自己的對視,而後慢悠悠地繼續說道:“明明有兩間臥室,你們為什麽要睡同一間呢?”

程錚霆承認,他有些嫉妒得發狂。

從踏入這棟小房子開始,溫馨又充滿煙火氣的裝飾就令他出離的憤怒,相較之下,他自己的那處別墅,除開價位上的奢華,哪怕什麽都是頂尖的,但就似冰冷冷的展出物,無一點溫情可言。

而走上二層,推開臥室的門。

昂德還在**沉睡著,安逸到沒有任何防備心。

淡色的床單,小巧的矮幾,潔白的長絨地毯,梁雯的電腦和用品都整整齊齊擺放在桌麵上,是她一貫的風格,可這其中,處處都有昂德的生活痕跡,他的衣服混在梁雯的衣櫃裏,他的手表和飾品躺在抽屜內。

尤其是床鋪上的兩個枕頭,一床薄被。

梁雯的睡衣就脫在半邊略微淩亂的床單上。

觸目的一切都在刺激著程錚霆,逐漸膨脹的扭曲心緒讓他根本無法理智思考,他隻想立刻把昂德從這個世上抹除掉,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變成昂德,切身體會梁雯那滿腔洶湧的愛意。

程錚霆的這個問題,是明知故問的。

實則他根本不在乎為什麽,隻是想通過這樣一種陰森叵測的提問,來震懾梁雯,同時紓解他心中鬱結著的怒氣,既然他都沒有跟梁雯有過這樣的親密接觸,昂德那個小雜種憑什麽可以。

可梁雯沒有辦法回答。

該怎麽說呢,因為我和昂德彼此相愛?因為愛到深處就是想無時無刻待在一起?還是說這本身就是個自然而然的過程,別人都能懂,隻不過你程錚霆無情無愛,所以才會問出這麽蠢的問題來?

好像每一個字,都能精準地激怒程錚霆。

因此梁雯選擇了緘默。

程錚霆昂起下頜,衝保鏢抬了抬手指。

那幾個壯漢立即明白,將昂德圍在中間,開始拳打腳踢起來,他們都受過專業的訓練,皆是實打實發了狠地往下打,那一聲接著一聲,在屋子裏無比清晰地回響,能清楚地辨別出上一拳打在了皮肉上,下一腳踢在了骨頭上。

昂德根本無從反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悶哼一聲後,吐出了一灘血。

“別打了!你讓他們別再打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程錚霆!”梁雯完全被這樣暴力的陣仗嚇到了,她手足無措,甚至無能為力,手腕被程錚霆拽住,她就像被鎖進籠子裏的夜鶯,再想飛也飛不出他的方圓之地。

梁雯反握住程錚霆的手掌,低聲下氣地求著。

駭紅的眼眶,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

“你幾乎不向我求情的。”程錚霆拂去梁雯臉上的眼淚,揉了揉她的頭發,“如今你竟然為了他,向我開口求情了。”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意外和驚喜。

但還有隱隱的怒氣。

“鶯兒,假如有一天,我也遇到了這樣的窘境,你會像這樣聲淚提下地幫我求情嗎?”程錚霆湊近梁雯的耳邊,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梁雯無比哽咽,瞳仁顫動著。

她知道程錚霆想聽什麽,但她說不出口。

“你們都沒吃飯嗎!”

沒想到程錚霆抬頭衝保鏢那邊吼了一聲。

保鏢們麵麵相覷,不敢作聲,趕緊加重了拳腳。

“會!會!我會!我一定會!”

梁雯趕緊抱住了程錚霆的手臂,眼淚落了他一手。

她那哭到紅腫的眼眶像是兩隻糜爛的桃。

水汁汁的,泡發得厲害。

程錚霆滿意地笑了,讓保鏢們止住了圍毆。

他如何不知道梁雯是為了昂德的安危才違心應答的,可即使明知是謊言,他也覺得這是世界上最打動自己的一句話。

隻是心口有點悶悶的。

但他還是高興的。

“鶯兒,跟我回去吧,回我們的家。”

程錚霆發出了不容拒絕的邀請。

這時昂德悠悠轉醒,他掛著彩,渾身上下沒一處好的,本來是想坐起來的,但腹部的劇烈疼痛令他根本沒有絲毫的力氣,昂德兀自努力了好幾次,最終隻能任命地躺倒在地,大口地喘著氣,側過臉來看梁雯。

他狼狽極了,滿口都是鮮血。

昂德是想說什麽的,但卻痛到發不出聲音。

頂著滿額的冷汗,艱難地比著口型。

別答應他。

別答應他。

別答應他……

梁雯看懂了昂德的口型,卻隻能哭泣。

她以為自己不會再有如此絕望的時刻了,隻是上天對於給予她的苦難好像並夠滿意,不禁反反複複讓她經曆相似的痛苦,仿佛就連天,都在拚命壓低梁雯的頭顱,折損她的傲骨,想讓她就此認命。

“煩死了。”

程錚霆很不爽。

他不喜歡梁雯與昂德這樣的遙遙相望。

仿佛他們是一對苦命的鴛鴦,蛛網上的對蝶。

而自己則是殘忍拆散他們的劊子手。

這種感覺,太討厭了。

程錚霆立即起身,暫時丟下了梁雯的手。

他走到昂德的身邊,竟然從後腰處拔出了一把木倉。

這樣殺傷力的武器別說是在中國,就是在法國,也是明令禁止的,就算是能夠憑證持有的,這把顯然也不在那些種類之間。

梁雯不知道程錚霆是用了什麽法子弄來的。

隻是此刻的他,狂妄至極。

傲然淩駕於所有法理之上。

程錚霆蹲下身,極具羞辱性地用木倉身拍了拍昂德的臉,昂德隻能瞪大眼睛,目眥欲裂,喉嚨間滾出的盡是模糊的嗚咽聲,血沫在其間翻湧,伴隨著幾聲劇烈的咳嗽,血液飛濺出來,灑了昂德滿臉。

昂德的目光明顯比先前暗淡了些,

黑洞洞的木倉口就抵在他的太陽穴上。

卻也無力掙紮。

隻是依舊倔強地盯著程錚霆。

“知道嗎,我最討厭你這種眼神。”

哢嚓一聲,程錚霆拉開了木倉上的保險栓。

作者有話說:

戰損昂德,瘋癲程總,苦苦阿雯,這章buff疊滿了。

腰疼得厲害今天,字數少了些,明天多更,大家見諒。

程總已經在bt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