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雯立刻就要關上門。
可程錚霆終究快了一步, 右手迅速地扣緊門板。
任梁雯如何用力,都不能再推動房間門分毫,僵持之間她額角的冷汗越來越多, 當看到程錚霆嘴角掛著的譏笑時,梁雯更覺得自己像極了奶酪陷阱堆中的小老鼠, 貓隻探出一隻爪子尖,自己就被耍得團團轉。
力量上的懸殊,讓程錚霆隻稍微用力,門板就朝梁雯那邊頂過去, 震得她被迫鬆開手,整個人還往後踉蹌了幾步,撞在另一邊的門框上才勉強穩住步子, 隻能睜大一雙警覺萬分的眼睛,盯緊程錚霆。
昂德在那頭聽到些響動, 詢問發生什麽了。
手機緊貼在耳邊,梁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隻大手淩空探過來。
手機被程錚霆拿走,掐斷了電話。
而後梁雯被死死鉗製住下頜、推進了房間內。
手機也被隨意拋在了鋪著厚厚毯子的地麵上, 像在丟垃圾。
“怎麽回事。”
昂德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很是疑惑。
帕特裏克歪坐在外間的椅子上, 探出腦袋, “嗯?”
“沒什麽,雯突然把電話掛斷了。”
帕特裏克擺擺手,“估摸是手機沒電了吧。”
昂德點點頭, 忽然想起什麽, 出聲問道:“你來找我要說什麽?”
“哦對, 差點忘了正經事。”帕特裏克收起嬉皮笑臉, 無比正色, “今天拍外景戲的時候,波耶夫領來了一個男人,看長相應該也是中國人,待了幾分鍾就走了,有點來者不善,是不是你或者雯認識的人啊?”
昂德聽到“中國人”幾個字後,立刻警覺。
“什麽時候來的?具體長什麽樣子?”
帕特裏克被這一連串問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比劃了半天,卻發現不僅口頭描述的詞匯無比貧乏,拿過紙筆想畫,也發現無處下手,一時間隻能撓著後腦勺,望著昂德尷尬地笑。
昂德有極為不好的預感。
隻能飛快從手機裏翻出一張圖,遞了過去,“是他嗎?”
照片上的程錚霆冷著眸光,野心勃勃的一張臉。
帕特裏克點頭如搗蒜,“是是是,就是他。”
昂德瞬時皺起眉頭,想到方才與梁雯莫名其妙斷掉的通話,十分不放心,又撥過去第二次,卻無人接聽,那邊都隻有冰冷的機械提示音。
希望不會是……
“我上去一趟。”
話音剛落,昂德就衝出了門。
目瞪口呆的帕特裏克慌忙套上拖鞋,跟著追了過去。
走廊的微風和月光皆隨著甩上的門被隔絕在外。
程錚霆一手鬆著脖頸間的領帶,同時不緊不慢地垂眸欣賞在他手底下顫栗的人兒,他毫不憐惜,不斷收緊手指,暴戾的力道在梁雯的臉頰兩側均留下了道道指痕,顏色豔紅,痕跡新鮮,看起來可憐極了。
梁雯強忍住壓骨的鈍痛,絲毫不肯放柔目光。
即便她的那雙眼睛裏已經蓄滿了生理性的淚水。
倔骨頭,亂棍都打不出一聲討饒。
程錚霆對梁雯這種倔強的目光又愛又恨,當初就是由此生出的興趣,恨不能將她馴服成溫順的小東西,隻是糾糾葛葛三年多,除了讓他本就暴怒的脾氣與日增長,一點成效都沒在梁雯身上顯露出來。
不過看久了,也就覺得順眼不少了。
起碼比外頭那些豔俗貨色有意思。
就是太瘦弱,好似一折就能斷。
他沒預兆地鬆開手,用食指挑高梁雯的下頜,在燈光之下細致觀賞著自己方才留下的那些指痕,當看到梁雯因為痛楚皺起的嘴角和微微打顫的牙齒時,程錚霆眯起眸子,十分饜足地露出了笑意。
精神變態的人,喜歡在疼痛中尋獲快感。
梁雯僵直著脖頸,不敢輕舉妄動。
前一次她之所以敢給程錚霆甩臉子,那是因為在餐廳,即便是在包廂內,也屬於公共場合,萬幸她從屢次的教訓中總結出程錚霆的好麵子,他即使在不忿,也不會在外頭輕易動手,光鮮的外表是他極力在維護的。
但這一次完全不一樣。
深夜,無人走廊,自己的房間。
一旦程錚霆發起瘋來,她完全沒有勝算。
梁雯眼看著程錚霆抬起右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頰,帶著假惺惺的憐惜,他算不得溫柔,甚至可以說是刻意為之著,故意用指腹剮蹭那些還紅腫的痕跡,起先還有些微痛的不適,後來就是連片的麻,再然後就隻能感知到熱了。
程錚霆的那雙眸子像尖刀,仿佛能割穿皮肉,刺入靈魂。
如同河底冰涼滑膩的水草,帶著天然的水腥氣。
被盯上就有一種無比的惡心感。
纏纏繞繞,休想擺脫掉。
簡直令人作嘔。
梁雯盡量忽視臉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觸感,逼迫自己冷靜思考,眼珠子快速轉動著,試圖從四周有限的條件中找出逃脫升天的可能性,手機倒扣在門口,不知道有沒有摔壞,如果蹲下去撿勢必要花費近一倍的時間。
似乎那扇緊閉的房門才是最佳選擇。
隻要能衝出去,一路跑下去。
無論是幾層都行。
這時,程錚霆暫時鬆手,開始脫西裝外套。
梁雯攥緊了拳頭,意識到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了。
她突然朝僅僅十步開外的門口衝去,期間撞開了程錚霆的手臂,梁雯的目光緊緊鎖在門把手上,握住,往右擰,朝裏拉開,然後一直跑就好。
一步,兩步,三步……
梁雯的指尖都已經觸到了門把。
下一秒,一條手臂抵在背後將她死死按在了門板上。
求生的本能讓梁雯用盡全力地掙紮,哪怕胸腔被擠壓出劇痛,堅硬厚實的木質板料隔著皮肉反複硌在她的肋骨處,她都不願意看著分明唾手可得的希望從指縫間溜走,可壓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太過強大。
完全不在意她是否會受傷,隻想她立馬屈服。
“怎麽一見到我就要跑。”程錚霆按住梁雯的頭,陰森森的聲音裹著寒氣,透入她的血液和心髒之中,“我有那麽可怕嗎?”
梁雯咬緊牙關,灑出的淚水沁在不吸水的門板上。
花糊濕潤了她的半張臉。
她跑不掉了。
程錚霆扯住梁雯的頭發,將她甩在了沙發上。
梁雯顧不得疼痛的後背,手忙腳亂想要爬起來,卻被翻身上來的程錚霆重又推倒了回去,她揚起的手臂毫無威懾力,程錚霆僅用一隻手就攥住了梁雯的兩隻手腕,牢牢按在頭頂上方。
程錚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令人膽寒。
梁雯不配合地扭著腿,想要踢開他。
卻再度被另隻手撈住小腿,用膝蓋頂住。
這下是完全動彈不得了。
“鶯兒,笑一笑。”
可回答程錚霆的隻有一張驚慌的臉孔。
於是他又重複了一遍這個不太符合情景的奇怪要求。
梁雯好似瀕死的魚,隻能用大口的呼吸來衝淡恐懼。
她根本沒有給出程錚霆想要的回應。
程錚霆的麵色陡然淩厲起來,他不斷靠近,嘴唇挨在梁雯的脖頸間,牙齒幾乎能感受到皮下不斷跳動著的脈搏,梁雯以最大程度仰著下頜,頸間的皮膚好似變得透明,根根血管很是分明。
好像都能聽得到裏頭血液的流動聲。
他咧起唇角,牙齒逐漸顯露。
梁雯鉚足一股勁兒,用力撞向了程錚霆的下頜。
果不其然,程錚霆悶哼一聲,皺著眉捂住了嘴,待把手拿下來的時候,下嘴唇上滿是斑斑點點的血跡,他剛剛根本沒有設防,在衝擊中來不及收起牙齒,直接磕破了嘴唇。
力的作用總是相互的,梁雯也頭暈得厲害。
仰躺在沙發上淺淺的喘著氣。
但她的求生欲極為強大,手指摸至旁邊的茶幾,用指甲狠狠扣住了邊沿,企圖帶動沉重的身體遠離程錚霆,哪怕是能偏離分毫也行。
程錚霆發現了梁雯的小動作,暫時未阻止。
等眼看著她要翻下沙發時,他才一把捉住腳腕拉回身下。
嘴角被挑得極高,未凝結的血液被抹開,拖成了一條淡淡的長痕,程錚霆滿眼盡是癲狂,目眥欲裂,他不斷收緊手上的力道,好似要把梁雯的肩頭捏碎,越看她慘白的臉色越笑得厲害。
“笑一笑!笑一笑!我他媽讓你笑!”
嘶吼好似轟炸,徹頭徹尾地席卷了梁雯。
下一秒,茶幾上的花瓶被程錚霆慣碎在了牆上。
梁雯被巨大的響聲驚得一哆嗦。
程錚霆大約是真的瘋了。
“你為什麽不笑!為什麽隻對著昂德笑!”
程錚霆陷入了一場名為誤解、內是嫉妒的瘋癲中,即便他不想承認,但他確實是不爽極了,極端地認為連梁雯這個人都是屬於他的,憑什麽一個笑容能夠旁落他人,就該什麽都該是他的。
他就沒見過梁雯那麽笑過。
不帶任何的功利和勉強,完全發自內心。
憑什麽別人能比他程錚霆先看到,還看到那麽多次。
他不允許。
一旦陷入這種困境之中,程錚霆下手就沒輕沒重起來,他直接用雙手卡住梁雯的脖頸,步步緊逼,非要她對自己展露出那種笑容。
梁雯止不住地咳嗽,幹嘔,窒息感越發強烈。
她隻能拚命抓撓程錚霆的手。
可無濟於事。
“雯!梁雯!你在裏麵嗎!開開門!”
昂德焦急萬分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伴隨著劇烈的拍門聲。
程錚霆笑得不屑極了,他壓低聲音調侃,“你的救星來了,猜猜看,他能救你嗎,該怎麽救你?”
梁雯從程錚霆墨黑的瞳仁裏看到了自己。
披頭散發,一張臉因缺氧而猙獰。
她絕不屈服。
左手在茶幾上胡**著,終於碰到了玻璃杯沿。
感謝自己,一直有把杯子擺在茶幾邊的習慣。
梁雯緊緊摳住杯壁,用最後的力氣抬高杯子,猛地砸在茶幾上。
碎裂的玻璃霎時灑了滿桌。
一滴滴鮮血落進杯子殘骸中。
在水漬中暈出血色的花。
“放手。”
梁雯握住一塊玻璃碎片,壓在了程錚霆的動脈下方。
隻要他敢輕舉妄動,就會血濺當場。
程錚霆好像一點都不害怕,淡淡瞥了一眼。
“你是在故技重施嗎,鶯兒?”
三年前,梁雯也是這樣用物什抵住程錚霆的脖子,半是威脅半是懇求,也是為了搏一搏生路,也是為了名為自由的東西,卻因此給程錚霆留下了過於深刻的印象,就此才促成了糾纏到如今的局麵。
而那是一段很冗長很痛苦的過往。
令程錚霆止不住回味,令梁雯難以啟齒。
梁雯手心的血一路蜿蜒。
滴在了程錚霆的白色襯衫上。
程錚霆又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那種求生的渴望。
這才是他的好姑娘。
喜歡極了。
他好像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安危,捉住了梁雯的手,在她驚愕的目光中,將那塊碎玻璃片又往自己的皮肉中抵了抵,一條血線立刻現出,與程錚霆手上的屬於梁雯的血跡混合在一起,完全分不出彼此。
“你要是能親手殺了我,就來啊。”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我願稱之為程錚霆的發瘋文學and雯雯的漫漫抗爭之途
相信大家也看出了程錚霆內心態度變化(雖然還是很暴躁),hzc在等著他了
最近隻有咕嚕小天使留評,其他的小天使們呢,你們都養肥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