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 夜色深重。

紅門酒吧的招牌閃著亮,門前熱鬧非凡。

停車區早已滿員,等待的車輛歪歪斜斜排成了長龍。

車上的人時不時探出腦袋往隊頭望去, 滿臉都是等待過久的焦躁,不時有衣著光鮮的年輕人們三五成群, 說說笑笑,吸著腹部,擦著車邊和後視鏡,穿過蛇形的車隊, 在那扇紅色裝飾門前駐足,拍照打卡。

紅門酒吧因此得名,但真正的入口卻需要另尋。

曆險式的進門方式與其頗為著名的酒水單子, 讓這間酒吧從確定落址時,就引發了這個片區居住民的關注, 今天開業第一日,更不乏有驅車數小時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僅僅是為了集郵般的快樂。

各處的紅門酒吧都有些微差別, 不僅僅是裝修上。

每家的酒水單子都有一款特推,獨一無二。

這也是能驅使老顧客的最佳動力。

文鶯倚在副駕駛的車窗邊, 粘著纖長美甲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身前的安全帶, 她搖下半扇窗戶,探頭出去望了一眼,原本就裝著不耐煩的眼眸中更顯倦色, 她長歎一口氣, “怎麽前麵還有三輛車。”

他們已經等了快四十分鍾。

酒吧人員的疏通效率著實慢出了新境界。

察爾金伸直胳膊, 撐住方向盤, 寬大的手掌將上半部分的握柄處盡數遮住, 時不時小幅度地活動手指,握緊又鬆開,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根根分明,腕間的機械表盤和隨意挽起的襯衫袖扣,平白為他增添了一份禁欲。

他也不耐煩,後視鏡中眉壓著眼,凶惡惡的。

忽然,排在第二位的雷諾ZOE調轉車輪,開出了隊伍。

其實在過去的等待時間中,已經有不少車輛陸續開口,要麽是跟著導航再開兩個街區,去那邊的收費地下停車庫,要麽就是沿路找臨時停車位。

然而前麵的菲亞特還停在原地,紋絲不動。

原因是一分鍾前,駕駛員下車去買炸薯條了。

察爾金連喇叭都沒按,轟了一腳油門,猛打方向盤,直接開到了空位邊,再一個漂亮的側位停車,加塞進了第二輛車留下的空位裏。

有謾罵聲順著半開的窗戶溜進車內。

文鶯往後看,發現菲亞特副駕駛座上的女孩兒伸出半個身子,瞪圓了眼睛,顯然是對這種行徑異常憤怒,除了叫罵也沒別的能做了。

豎起的中指探出窗外,對準女孩兒晃了晃。

文鶯從不忍氣吞聲。

察爾金目睹了這一幕,挑起嘴角,跟著笑得暢快。

他的目光順著文鶯的鎖骨一路向下,文鶯今天穿著清涼的吊帶,青色的抹胸布料上方是白得晃眼的肌膚,察爾金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不動聲色地將座椅往後調了調,而後抬起手,朝文鶯勾了勾指頭。

文鶯迅速捕捉到了他的目光落點,心下了然。

解開安全帶後,她依仗自己身材嬌小,收起雙腿,跪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文鶯的眸子在各種燈光的照射下,像貓兒一般閃著亮,緊緊盯住察爾金,隻見她吐出舌尖,在塗著唇蜜的嘴唇上輕掃過一圈。

察爾金完全倚在靠背上,儼然一副敞開邀請之姿。

他的手搭在了文鶯的肩頭,略微施勁。

文鶯仰躺在了察爾金的腿上。

她順勢將腳翹出了窗外,高跟鞋的水鑽帶淬著五光十色的光。

後車上的閑言碎語果然沒有缺席。

文鶯毫不在意,甚至心情很是不錯,揚起了瘦尖的下頜,眼睛盯住察爾金,可手上的動作卻實在不太老實,柔若無骨的手貼住他的腰帶欲蓋彌彰地滑動了兩下,忽然向下收攏手指,察爾金悶哼一聲。

他本來就沒打算忍耐,這會兒更是如餓狼撲食。

文鶯被提住腰,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已經跨坐在了察爾金的腿上,他們貼得極近,兩顆心髒隔著各自的胸膛猛烈跳動著,文鶯俏皮地用手指自他的眉心處滑到鼻梁上。

她難以理解,為什麽有人能長得如此無可挑剔。

察爾金就實在很多,他不做虛晃一槍的無用動作,右手挨近文鶯背後,順著吊帶的下擺就滑了進去,一隻手的掌心就足夠遮住纖細的腰肢,他摟緊懷中的小女人,吻直接落在唇上、脖頸處、鎖骨下方。

最後侵襲到他最初看中的領地上。

文鶯眯著眸子,不禁將手指揉進了察爾金的發間。

場記板在擋風玻璃前“哢”的一聲被打下。

這場戲大功告成,各組人員得以歇了一口氣。

“拍完了。”

昂德附在梁雯耳邊提醒。

理好梁雯背後的衣服後,攬緊的手臂未曾鬆開。

梁雯想坐回旁邊的副駕駛座上,剛一試圖挪動就感受到了腰間的這股阻力,她有些懵懂地望著昂德,握住他的手臂晃了晃,看不到背後情景讓她不自覺緊張,總感覺劇組人的眼珠子全盯在自己和昂德身上。

況且此時的坐姿和處境讓她有些別扭。

方才戲中的動作更是大膽。

梁雯滿腦子漿糊。

暈頭轉向的。

眼看著昂德慢慢湊近,梁雯不禁趕忙閉上了眼睛,預料中的親吻遲遲沒有落下,倒是聽到儲物格的開合聲,而後昂德帶著笑意的聲音便再度在她耳旁響起,“突然閉上眼睛做什麽。”

梁雯意識到自己又被戲弄了。

原本已經做好了要同昂德辯論三無輪的準備、發誓要扳回這一局的梁雯在睜開眼睛後,提前準備好的所有詞匯都派不上用場了,她望著舉到自己眼前的對戒,直接愣了神,久久都說不出話。

“總感覺應當送你些什麽才好,就買了這個。”

昂德觀察著梁雯,卻發現她神情凝重起來。

他下意識認為是否自己太唐突,還是選的禮物不夠合心意。

“果然還是做得太過了嗎……”

梁雯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沒有……”她的聲音在發著抖,眼中的驚喜逐漸翻湧而出,“我,我很喜歡,非常喜歡,真的特別漂亮。”

梁雯不是沒收過禮物。

隻是還沒有喜歡的人送她東西。

昂德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其中一枚稍小的戒指被取出來,昂德很是鄭重地幫梁雯戴上,而後盒子被塞進了梁雯的手中,昂德很是著急地將自己的手放到梁雯的跟前,看看戒指,又看看自己的手指,眼巴巴等著她也幫自己戴上戒指。

梁雯捏住有些冰涼的素圈戒指,隻要先將指尖套進去,而後一路戴至指跟就成,然而明明不是什麽困難或者過於精細的動作,可她偏偏心如鼓擂,止不住地顫抖,她極力克製,可未果。

仿佛不是在窄小的車內,而是身處白色教堂。

她知道這是一次簡單的禮物相贈。

但她將其當做了誓言交互。

梁雯想一輩子跟昂德在一起。

這對戒指就是見證物。

“我,我隻是有點緊張,我沒有不願意。”

梁雯生怕昂德誤會,著急忙慌地試圖解釋清楚。

恍然間好像聽到昂德笑了一聲,而後梁雯就看到昂德的右手附在自己的手背上,共同捏住了那枚戒指,帶領著她,無比溫柔地將戒指戴到手指上。

而後,兩隻手交握住,銀戒閃著素色的光。

“禮成,圈住了可就不能跑了。”昂德換用了中文。“我們不僅要這輩子在一起,下輩子,下下輩子,每一輩子都要在一起。”

他邂逅了愛人,等不及就私定了終身。

梁雯驟然感覺整個世界好像都變得溫柔起來了。

哦不,是昂德的懷抱足夠溫柔。

替她遮蔽了所有的霜寒風雨。

鏡頭還對準著車內。

梁雯和昂德的親昵舉動被還原到了監視器上。

帕特裏克幾乎要把眼睛都給眨爛了,那邊的攝影師還沒有領悟到讓他趕緊關掉攝影機的意圖,隻憨憨地笑著,還不停比著大拇指,仿佛是一片祥和的同樂眾樂,帕特裏克極度痛苦地捏住了眉心。

“貴劇組的演員,戲外的感情好像也不錯。”

程錚霆站在帕特裏克身後,一雙眸子緊緊盯在屏幕上。

製片人諂媚著一張臉,笑容幾乎要滲透進他用力擠出的每一根皺紋中,滔滔不絕地開始了新一輪的吹捧。

程錚霆半途出現,由製片人前呼後擁著過來的。

帕特裏克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許人,但直覺不是好相處的。

指不定跟帕特裏克或者梁雯有舊怨。

不然何須陰陽怪氣,話中帶刺。

這麽熱的天穿著成套的西裝,帕特裏克是懂貨的人,光看一處袖扣上的紋飾,就知道是價格不菲的高端私人訂製,這人身份絕對不簡單,街角處挺著的那輛純黑庫裏南,所上的牌照也值得細究。

帕特裏克瞥了眼程錚霆離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這人的身份地位,甚至可能在他和伊勞迪婭的家族之上。

“程總,招待不周,還勞煩您親自跑片場,酒店房間已經定好了,最高規格的,您稍作休息,等劇組收工回去之後,我再向他們隆重地介紹您……”

製片人一路小跑,勉強追上了程錚霆的步伐。

程錚霆隻抬手,並未停下腳步。

“不用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明天再見也不遲。”

眼看快到車前,製片人快速跑過去,擠開了司機,幫忙拉開車門。

“還是程總想得最周到,您放心入住,有任何事情隨時找我。”

程錚霆垂著眸,從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

製片人站在揚起的尾氣之中,仍在點著頭哈著腰。

回到酒店房間內的梁雯,站在洗手台前,在燈光下抬著手指,仔仔細細將那枚戒指看了好幾遍,要卸妝時,十分小心地暫時取下來,放到了旁邊的首飾盒內,雖然知道銀飾性能穩定,但還是怕沾到卸妝水會不好。

她看似寶貝這份禮物,實則寶貝昂德的心意。

洗漱完畢後,梁雯戴回了戒指。

也是時機剛巧,手機突然響了,梁雯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時,根本壓不住滿溢出來的笑容,她立刻按下接聽鍵,昂德的聲音就在那頭響起,如一般情侶相同,開場都是幾句沒什麽實質性內容的打趣話。

“帕特裏克突然過來了,等會兒我上去找你。”

三五幾句之後,昂德講出了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他們才分開一小時不到,真應了那句如隔三秋的話。

梁雯應著聲,忽然聽到有敲門聲。

她以為昂德又在故技重施,雖然在心裏麵笑他幼稚,但還是很快速地走過去開門,梁雯倒要看看舉著跟自己通話的手機在屋外麵編瞎話的昂德到底有多傻,這次說什麽都不能輕輕鬆鬆放他進門。

怎麽都要,多聽他討饒一句才行。

“Bonsoir.”

門外程錚霆背著光。

像極了深夜降臨的惡鬼。

梁雯原本喜悅的笑容瞬時凍結在臉上。

作者有話說:

程老二永遠是男女主甜蜜感情路上的絆腳石嘖嘖

這章之後情節會持續高能,很多伏筆也會揭開,請大家細致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