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當天——

上午九點準時,幾張密室逃脫的照片經由一個創建沒幾天的賬號發出,因為畫麵的詭異血腥,瞬間便在網絡中流傳開。

掛滿了草繩的走廊,摁著紅色手印的滿是汙濁的木板門,堆滿雜草的光禿禿的窗台,以及出現在房間畫麵中的三位NPC。密室的設計者為了增強畫麵的壓抑性,在NPC穿著的外套上也抹上了暗紅色的**,他們的腳邊是一些鐵環。其中兩人的頭歪靠著,巨大的兜帽遮住了他們的麵容,仿佛娃娃一般。

隻有邊上的一個NPC瞪大了眼睛朝這邊看來,他的目光裏滿是恐懼。

照片上標注著兩三排字。

[廢棄童年——歡迎您的到來]

附帶的還有密室所在的地址。

彼時梧禹等人正按照上級的要求,在高校進行監管維護,而梁亭鬆則帶著警員進行小範圍的摸查工作。

最新發現問題的是許為溪,因為有著每日刷新聞熱點的習慣,他在那些照片發出後二十分鍾內便看到了。

許為溪偶爾也會喜歡看些密室逃脫相關的東西,在看到那些圖片的時候,一開始以為隻是商家為高考後學生熱潮進行預告,在看到那些NPC的照片的時候,越看越不對勁,直覺得眼熟。

他迅速在腦海中過了下這段時間見過的人,而後確定這個所謂的NPC是失蹤的學生之一卓然。

幾乎是立刻,許為溪撥通了梁亭鬆的電話。

梁亭鬆拿著記錄本從一戶居民樓中走出來,見人打來電話,隨即接通。

“怎麽了?”

“梁亭鬆!你看網絡上那幾張照片了嘛,是失蹤的學生!”

梁亭鬆聞言,腳下一頓,“我看看。”他喊住身後的警員,找人借了個手機,果然各個瀏覽器都在推送這些照片的事,梁亭鬆隨便點了一個進去,一張照片騰然跳進視野裏,照片上穿著寬大披風的人,赫然正是他們尋找了多日的失蹤學生。

“我已經看到了。”梁亭鬆將手機還給警員,便往警車所在的方向趕,“我這邊立刻帶人過去,你不要自己直接跑過去。”

梁亭鬆清楚,以許為溪的性子,照片上又有地址,人可能自己開個車就直接過去了,該叮囑是一定要叮囑。

“知道了,那我先去市局等你。”

梁亭鬆掛斷了電話,專注注意力在車上,他摸查的地區到市局最短的路上要經過不少學校,等候的家長多,又不能鳴笛幹擾。現下,隻能抄另一條道,加快速度趕回去。

梁亭鬆將安置在支撐架上的手機頁麵打開,撥通了路季商的電話。

“老,老大我在!”路季商的聲音有些激動,“我剛要給你打電話,那個照片!咳咳——我查了下,那個地方之前是一個幼稚園,因為城區改建就廢棄了,雜草叢生的,據說還有貓傷人,因為位置偏,也是沒人管的!”

“注意把那些照片備份。”

微博的檢測力度一向可以的,這種帖子在網絡上存活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小時。

“已經存好了,誒,許老板!”梁亭鬆聽著那邊的聲音,估摸著許為溪已經到市局了,便掛斷電話加快了速度。

許為溪是坐不住的,在刑偵大廳裏來回踱著步子,他的心裏癢巴巴的,人在市局裏頭,心已經飛到廢棄幼稚園那邊了,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鄭竹陽現在人在哪,是安靜地坐在考場考試,還是就在那個密室裏等著他們。

好在梁亭鬆很快便趕了回來。

路季商在這段時間裏已經將照片彩印出來,又備份上了幼稚園周邊的信息,一並交給了梁亭鬆。

梁亭鬆召集了兩小隊警員,簡單的說明了下目前的情況,和一會兒要做的事後,便讓警員們先去車上候著。

許為溪剛想跟人說自己也跟去,手機卻響了,他拿出來掃了一眼,是個陌生的號碼。許為溪下意識地接通了電話。

“許老師嗎?”是鄭竹陽的聲音,許為溪呼吸一滯,抬頭朝著梁亭鬆看過去,對上人探過來的目光。

許為溪盡量沉著聲回應,“鄭同學,按照現在的時間,你現在應該已經在考場考試了。”

“許老師,你說要記得懸崖勒馬,我想來想去,覺得有道理。”鄭竹陽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隻是自顧著說著,話畢掛斷了電話,而後一封注明了地址的信息就發送到了許為溪的手機裏。

是一個小學。

“梁亭鬆,我……”許為溪頓了頓,有些猶豫,但還是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我得去找鄭竹陽。”

梁亭鬆盯著他看了幾秒,而後走到會議室裏,拿了個微型聯絡器出來,他把聯絡器塞進人的口袋裏,又將配套的藍牙遞給人。

“我會安排一車警員跟著你,這個聯絡器主要是用於隊內聯絡,務必一直開著,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關。如果遇到危險,不要硬上,等我過來。”梁亭鬆必須去幼稚園那邊,屬實分不開身,當下隻有這個辦法是最好的,“知道了嗎?”

“知道了。”許為溪把藍牙耳機帶上,調開聯絡器,確認通訊正常後,朝梁亭鬆比了個收到的手勢,便匆匆離開了市局。

少年坐在天台上,晃**著雙腿,學生們都放假了,這個小學裏空****的,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他點開手機,按著之前的方法,登錄上了那個網站,這次他沒有點開講師的頭像去看他們之間聊過的內容,而是直接點開了一個由講師組建的群聊,隨後打開了直播界麵。

這個點應當是人正忙的時候,但不一會兒便集齊了一小部分的人,鄭竹陽往後退了一些距離而後爬起身,順著天台找了圈,方才找到塊紅磚。他把紅磚放到角落裏,借以支撐手機。

而後鄭竹陽又坐回了天台邊,從他的角度,可以把學校裏的大部分景色收進眼底。他的手交疊著放在腿間,手指來回敲擊著,慢慢數著時間。

這個小學在慶州市有二十多年曆史了,來來回回重修過三次,統共五棟教學樓,綠化覆蓋較多,越發趨向於初中學校。

許為溪跟門口的保安說明情況後,就立刻帶著警員們進了校園,他下意識地往建築物的頂端看去,果然看到了鄭竹陽的身影。

“離這裏最快的消防站在哪?大概要多久?”許為溪目光緊盯著樓頂上搖搖欲墜的人,向身邊的警員問道。

“十分鍾的路程,快點的話,八分鍾!”

他以為鄭竹陽會更冷靜點,沒想到一來就是這樣的場景。

“你去打電話,來兩個人跟我上天台,我們盡量拖延時間,先把救生墊給布置好。”許為溪拍了拍身邊警員的肩膀,隨後帶著兩個警員奔上樓。

梁亭鬆的聲音從耳機那頭傳來,剛剛許為溪的話他已經聽到了:“我已經打電話給消防站那邊了,他們已經出發了。”

雖然人在去往廢棄幼稚園的路上,他依然時刻關注著耳機那頭許為溪的動向。

教學樓一共六層,許為溪的體力畢竟比不上專業人員,一口氣上到五樓後就有些氣虛,借著扶手的力,總算是到了天台門口。這會兒他才能喘口氣,給梁亭鬆回應一聲。

許為溪隻平複了幾秒,便伸手推開天台的門,鄭竹陽已經不是坐在天台邊了,他張開雙臂,任風鼓動衣服,寬鬆的袖子像一雙羽翼一般往後翻卷著。

鄭竹陽一步接著一步,似是丈量著天台邊的長度,聽到聲響,他偏過頭來看向許為溪。

太陽懸於空中,暖色的光墜落在鄭竹陽的側顏和衣服上,模糊少年的模樣,而背光的一麵,則將人冷漠的表情勾勒完全,亦正亦邪。

宛若天神遣送人間的行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