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兩人剛到市局,梁亭鬆腳還沒在辦公室的地停一分鍾就被通知準備去開會。

許為溪靠在沙發上,手肘搭在沙發邊,撐著半邊腦袋看擺在腿上的卷宗。餘光捕捉到拿著記錄本匆匆出了門的梁亭鬆的背影,許為溪放下手裏的卷宗看著緊閉的門,思索了片刻。

起身走到門邊,拉開門走了出去。

梁亭鬆參加的這場會議,主要內容是六月考試季道路交通和周邊安全維護問題,人員名單已經確定了,需要各支隊支隊長和分組組長之後再對各自負責的警員進行詳細說明。

由於慶州市分區多,涉及學校數量也不少,所以這場會議一開就直到了傍晚。

大會接小會,梁亭鬆回到刑偵大廳後,就喊著於沅等人去會議室開會,而路季商和許為溪也姍姍來遲。

許為溪的襯衫外麵披了一件材料室白褂,手裏拿著幾張紙,梁亭鬆剛有些疑惑,就看到跟在後麵的路季商垮著張臉,雙眼裏寫滿了救命。

當下便明白了,這人是趁著自己不在,又跑去材料室轉悠了。

“上班期間還要負責實驗科普,還沒出虎穴又入龍潭……”路季商抹了把臉,悲憤地往離兩人最遠的位置坐去。

梁亭鬆瞥了眼許為溪,而始作俑者正一臉無辜地坐在一邊,托著下巴看著他。

梁亭鬆清了清嗓,將手裏的記錄本打開,開始給幾人安排接下來幾天的工作,將會議裏一些著重點解釋給幾人後。梁亭鬆看了眼時間解散了會議,於沅幾人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收拾東西,準備和輪班的警員進行交接。

等著幾人都走了,梁亭鬆才舒了口氣,走到許為溪身邊。

“秋後算賬來了?”許為溪靠在椅子上看著人,雙手環在胸前,白褂被竄著擠堆在腰間。

梁亭鬆坐到人身邊,伸手拿起人擺在桌上那幾張紙,上麵是一些實驗呈現結果和結論,“怎麽突然對實驗那些感興趣?”

“多了解一點沒什麽不好的。”許為溪坐直了身,雙手高舉超過頭頂,抻了個懶,而後放下,“萬一以後就用到了呢。”

梁亭鬆看著紙上那點東西,聞言思忖了一會兒,許為溪想要了解這方麵,光靠著路季商講解那些應該不夠,晚點回去給人找點更為專業的書籍吧。

於沅幾人陸續離開後,梁亭鬆給輪班的警員提了幾句注意的地方後,也帶著許為溪離開了。

梁亭鬆原本打算開車,但是在許為溪的提議下,決定跟人壓一會兒馬路。這樣稍微悠閑的時刻是很少的,換下了製服,拋開了身份,兩個人隻是一對在街上散步的戀人。

慶州市的高三生們,基本都已經放假了,雖然是給學生們在家中複習和休整的機會,但是大多數的學生都選擇在這第一天夜晚出來小小的放鬆一下。

兩人從市局前的街一路到商業區的街,隔三差五地就可以看見一些學生打作一團,追逐笑鬧著。

幾個化著花枝招展的妝容的女孩和打扮時尚的男孩,笑嚷著朝著一家ktv走去,許為溪不經意地朝那邊看去,其中幾人有一些眼熟。

他在腦海中搜索了片刻,應該是上午在慶州一中看到過的。

他對於這種情況是不奇怪的,或者說他沒有這樣的體驗,初中畢業後他就被送去奶奶那了,待到要高考了才回來。在德國那的三年裏,他的學習生活還是比較悠閑的,所以他並不反對學生在高度的學習壓力下,做點能夠放鬆又不犯事的事。

人生在世不過幾十年,整個青春期掰著手指就過去了,越長大能夠通過簡單事情獲得的快樂就越少了。

“真好。”許為溪看著街上洋溢著青春的笑臉,不由自主的感歎道。

許為溪家畢竟遠一些,兩人就沒在街上晃太久,梁亭鬆把許為溪送上出租車後,叮囑了人一句到家記得發個消息,稍等了片刻方才朝著自己公寓的方向走去。

“你,你們聽到什麽聲音沒啊,剛剛好像有人說話的聲音啊!”

女生手裏緊攥著手電筒,視線不斷地往四處看去,她的聲音都是顫抖著的。

“聽錯了,那是風吹樹葉的聲音。”她前邊的男生立定了身,側耳安靜聽了片刻,回過頭道,“趙荷衣,你平時膽子不都挺大的嘛。”

女生被這一句話說得登時什麽都講不出來了,隻能跟前邊的男生貼近,借以緩解心裏的恐懼。

“不過大陽也是,幹嘛找這麽個地方玩什麽鬼屋挑戰,這兒怎麽看都隻是普通廢棄的老房子吧……你說是吧,卓然?”男生的手電筒往周邊掃了幾下,對著正在前邊走廊上的男生道。

被喊住的男生目光落在斑駁窗台的樹影上,風吹動葉子,如同鬼魅的影子牽引著人的心神,有些猶豫,“……嗯,是啊。”

“對了,竹陽呢,剛剛開始就沒有見到他了!”趙荷衣的語速越說越快,她後悔著自己為什麽要答應來這裏了,明明在家裏安心複習比什麽都強,“中逸,我們回去吧!明天白天再來也不遲啊,你,你不害怕嗎!”

簡中逸其實心底已經打了退堂鼓了,但是聽到女孩的最後一句話,莫名就覺得這個時候不能退縮。

“一會兒再走,就一會兒。你要是怕就在這待著等我們。”簡中逸眼看著前麵的卓然要走了,當即加快了速度跟上去。

趙荷衣就這樣被兩個人丟在了後麵,原本身邊有人時還能強作鎮定,這會兒身邊直接空落落的,風聲鶴唳,她走也不是往後退也不是。

“中逸!卓然!你們等等我,等等我!”趙荷衣大聲地前方喊道。

幾秒後,不知道從哪層傳來了回應,“在前麵!”

得到訊息的女孩幹咽了兩下,將手電筒重新舉好在手中,慢慢的往前摸索。

趙荷衣的神經始終專注在前方,卻不知身後已經出現了個黑色身影,身影包裹著的人默默地看著她,不斷地向她靠近,而後舉起手裏的東西,往她的後腦上猛地一擊。

連尖叫都沒有了,隻悶哼一聲後,趙荷衣的身體如同綿軟的綢布一般,往下倒去。黑影伸手拉住趙荷衣的手腕,移動著步子,把人把最裏層的房間裏拖去。

“卓然,趙荷衣這速度有點慢啊,她不是跑了吧?”簡中逸往身後看了看,始終沒看到女生追上來的身影。這會兒才感覺,把一個女孩丟在這麽個陰森的地方確實有點不道德,“我去看看。”

說完便朝著原路尋回去了。

卓然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人的話,隻依然自顧自地往前找著,這個地方他很眼熟,但是總記不清在哪裏見過了。

簡中逸回到了剛剛兩人分別的地方,這裏別說女生的影子裏,連個鬼都沒有,他扯了扯嗓子喊道,“趙荷衣,人呢?!”

他伸手撓了撓頭,估摸著女生是真的害怕跑了,便準備折返回去找卓然,剛走幾步,丟在一邊地上的東西給吸引去了目光。

簡中逸蹲下身,用手電筒照過去,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那是趙荷衣經常戴在身上的水杯,來之前他還嘲笑人探險整得跟度假一樣。

“艸……別搞啊,姑奶奶,你幹嘛呢這是……”簡中逸不停地念叨著,耳朵捕捉到一聲清晰的碾壓樹葉聲,他立刻舉起手電筒往左右兩邊探去。

空落落的什麽也沒有。

他深呼吸了兩口氣,站起身,目光也順著看向了窗外對麵的樹影,這一看差點把他心髒嚇得驟停。

明明先前什麽都沒有的地方,此刻出現了如人一般的黑影,正站在樹影下,朝他這邊看著。

他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隻想著找什麽東西遮住自己。一退再退直到背靠上了冰涼的牆壁,不,那絕不是牆,簡中逸清楚地聽見身後的“牆”動了一下,發出吱呀的一聲。風順著後脖頸溜進了衣領裏,帶來如老舊留聲機般的歌聲。

簡中逸的雙腳如同灌了鉛一般定在原地,他強迫著自己往後看去,但身後的人顯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簡中逸的頭還沒偏過去,有什麽東西就擊打在他的後腦勺上,當即兩眼一黑。

黑影踢了踢腳邊倒下的人,他伸手往人的兩腋下一插,池裏的拖著人往最裏麵的房間走去。

“找朋友啊……找朋友,找到一個好朋友……”黑影哼著歌,將簡中逸拖到了趙荷衣身邊。他站在兩人的麵前,隻是靜靜的看了會,便將兩人隔開了一些距離,而後才心滿意足的離開房間。

他踱著步子回到那個走廊,撿起落在地上的棍子,搜存著下一個目標。

“誒,卓然,簡同學和趙同學呢?”卓然停在某間屋子的門口,耐心地等著簡中逸和趙荷衣追上來,而另一個方向,本次探險的第四個成員鄭竹陽正邊說著話邊往這邊走來。

卓然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出於各種原因他並不願意與這個人有過多的交流,哪怕隻是一個眼神也不願意。

鄭竹陽對於這種情況是早已習慣了,他抬頭望著窗外道,“我沒想纏著你,你不用這樣。”

聞言,卓然方才偏過頭來看向他,“那你把我們喊來探險幹什麽?”

“就是探險啊,我聽說這邊可好玩了,還有有趣的都市傳說,不正好符合你們靈異解密社研究的方向嘛……”鄭竹陽說著走向了卓然。

卓然尋思著,那還不是纏著自己來著的,找什麽研究方向之類的借口,他移開目光轉過身背對著人,“我去找老簡和荷衣,你自便吧。”

鄭竹陽的舌頭頂了頂腮,掠過牙齒,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朝著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好。”

許為溪到達市局時候,隻見著刑偵大廳裏一個人都沒有,他偏頭看了眼緊閉著的會議室大門,又看了眼時間。

這會兒才八點剛出頭,居然就在開會了嗎?按照以往慣例,路季商這會兒應該在於沅桌邊跟人分享零食,但現在連路季商也不在了。

許為溪放下公文包,走到茶水台邊,燒了壺水,把早起還沒來得及泡的茶泡上。他握著杯子,半靠著茶水台望著門的方向,不一會兒,姚枝年從裏麵走了出來。打印了幾頁東西又進去了。

也是借著這開門的空檔,許為溪匆匆看了眼在會議室裏的人,除了刑偵支隊的人以外,居然連付局都來了。

這驚訝還沒有超過三分鍾,另一個人出現在了刑偵大廳裏。

“老薑……?”許為溪看著老薑,隻覺得有些錯亂,如果說付誌行親自過來盯得案子已經是重中之重了,那再加上一個薑繼開呢?

薑繼開看到許為溪發愣,指了指會議室的門,“進去吧。”

許為溪把茶杯往台上一擱,跟在人後麵進去了。

進入會議室後,他才發現,原來不隻有市局的人,還有幾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坐在另一邊,他們的胸前別著慶州一中的校徽章。

坐在正前方位上的是付誌行,旁邊隔了一個人然後便是梁亭鬆,根據中間人的外貌年齡和氣質,許為溪估計這個人應該就是謝誠明,確實是一副不好相處的模樣。

而他們的目光此時都聚集在付誌行麵前的電腦和手機上,付誌行難得板起一張臉,手指壓在桌麵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麽,離付誌行最近的西裝男人看了眼腕表,“快,快到時間了!”

話音剛落,桌麵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會議室裏頓時出現了衣服摩擦和座椅滑動的聲音。

付誌行將手舉到半空中,示意安靜,而後接通了電話。一陣刺啦啦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帶著些許喘息聲,而後明顯有變聲器調整過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出來,如同人掐著嗓子一般。

“慶州警察們,你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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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鍋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