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o qui

——《Per Te Ci Saro》

午後的陽光炙熱,灼燒著青年微卷的發梢,許為溪被不斷揚起的喇叭音吵醒,剛想睜開眼,下一秒就被刺目的陽光激得閉上雙眼。

前方路過的行人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青年人,但也隻是匆匆看上幾眼,便移開視線,繼續忙碌自己的事。

許為溪抬起手遮在眼上,定了定神,才緩緩睜開眼。

這裏像是街邊,他此刻正坐在一張長椅上。

“為溪。”

熟悉的呼喚自街道的一邊傳來,許為溪偏過頭看去,那人背著光走過來,將一杯奶茶塞到他手裏。

“怎麽在這睡著了?”

許為溪盯著那人的臉,半天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他抬手想去觸摸,手被人攔空捉住,帶著往那人臉上碰去。

“怎麽了?還沒睡醒?”

“你……”許為溪輕皺起眉,那人的臉被光遮住,模糊成一片。許為溪垂下頭,努力思索這個人是誰。

隻是再抬起頭來時,那人已經不見了,周遭的世界開始逐漸崩塌,陽光被黑暗吞噬,城市分崩離析,行人四處逃散。

一切都在遠去,而許為溪被留在了原地。

他站起身向著光源的地方走去,忽而見那人從光源處向他跑過來,伸出手像是要拉住他。

“為溪!過來!”

許為溪的眼前瞬間變得明朗起來,他看清楚那個人。

“梁……梁亭鬆!”

許為溪猛得張開眼,像是溺水還生的人一般,大口喘著氣。

因眩暈帶來的疼痛感在腦中揮之不去,許為溪動了下手腕,才發現自己被手銬鎖在沙發椅邊。

他抬起沒有鎖住的那隻手,用手腕揉了揉額頭,努力回想到底發生了什麽。自己接到了章海雅的電話,然後兩個警員來找自己,說要協助臨海市警方的調查。

後來,就暈到了。

“嘶……”許為溪咬了咬牙,環顧了下四周,這裏像是酒店的房間,窗簾都拉了起來,屋內全靠著燈照明,也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自己又暈了多久。

門被從外打開,一個穿著保潔衣服的人推著車從外走進來,在看到許為溪時,人的腳步停頓了幾秒,卻沒有做出多餘的動作。

“抱歉,那個,現在是幾號?”

看人對自己這副模樣,一點驚訝都沒有,許為溪心裏便了然了幾分,讓人報警是沒用的了。

保潔員隻是安靜地看著他,什麽也沒說,幾秒後,又推著車出去了。

至少時間是可以說的吧……許為溪仰靠著沙發椅,有些無奈。但這樣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在許為溪思考自己能不能拖著這個未知重量的沙發長椅走的時候,門再次被打開了。

“你?”

走進來的這個男人,許為溪並不陌生,自己和他已經有幾麵之緣了。男人穿著深藍色的長衫外套,進來後摘了自己的帽子掛在衣架上,而後坐到了許為溪對麵的沙發上。

許為溪沒有說話,兩人陷入了短暫的對峙。

半晌,男人輕笑了一聲:“許先生,招待不周。”

“將要合作做生意的人銬起來,確實不是什麽好的招待方式,你這也是獨一份。”許為溪別開目光,掙了掙手腕,手銬擊打在沙發椅腿上發出沉重的敲擊聲。

男人無視了許為溪的吐槽,他將雙手合十支在下巴處,饒有興致地看著麵前的人:“聽說許先生想和我做生意?我也隻是給許先生一個表達誠意的方式而已,畢竟誰知道打開手銬放你走後,第二天會不會有警察直接上門來找我呢。”

許為溪擱心裏盤算了下,看人說得這些,想來就是章海雅夫婦背後的那位大老板,又或者與大老板有關的人。

還是要先抓緊時間知道這裏是哪,現在是什麽時候。

“那您的誠意又如何呢?做生意不得先自報家門?”許為溪冷漠著開口,“我不和無名無姓的人做生意。”

男人沉默了兩秒,倒也沒有被許為溪的話惹怒,他攤開手,半彎下腰看著許為溪:“真不愧是許家的人,連伶牙俐齒都是一脈相承的。”

“我叫閔可宇。”

又是閔,許為溪下意識驚覺,居然又是哪個團夥裏的人,那麽章海雅夫婦這麽多年來的生意,很有可能就是拐賣身邊的兒童。

那麽兩人多次更換住址也能理解了!

許為溪抬頭看去,正好對上男人緊盯著的眼神,雖然是笑容滿麵,許為溪卻覺得那目光仿若一條毒蛇,順著自己的脊背向上攀緣,居高臨下地瞅準自己的命門。

“許先生,你的眼睛很會說話。”男人坐直身體,氣息始終是悠閑愜意的。

被人當麵編排了,許為溪直接回懟了過去:“閔老板嘴巴也很會說話,罵人都這麽好聽。”

“那是自然,不然怎麽培養起足夠優秀的講師呢,隻不過這個徒弟總是讓我操碎心。”閔可宇似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醉翁之意不在酒。

再次從別人的口中聽到謝圖南的代號名字,讓許為溪有一種陌生感,仿佛謝圖南跳水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但又如昨日。

閔可宇這話就是說給他許為溪聽的,許為溪暗自咬了咬牙,這人不僅知道自己身邊的關係,甚至對自己的性格也頗有了解,多半也是拜自個兒那糟心師哥所賜。

“看來許先生對於和我做生意這件事,又有了新的顧慮了,沒關係,我可以等。”閔可宇站起身,捏了兩下肩胛骨,而後走到門邊拉開了門。

趁著這個空檔,許為溪看到了走廊上的畫麵,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老者站在門側邊,正好將走廊牆壁上的標識遮住了一半。

但哪怕隻有剩下的一半,許為溪也認出了那是什麽——安琳娜產業的注冊商標。

自己現在是被關在安琳娜旗下的酒店裏,甚至有可能不是酒店,隻是某個酒吧或者KTV的休息包廂。

一些高檔酒吧或者KTV會在三樓或者更高層設置供客人休息的房間。

如此一來,許為溪明白了為什麽安琳娜會先後兩次給他發郵件,人不知道怎麽與閔氏搭上了線,想以此做注來謀求更白道一些的梅家許家生意。

許為溪沉下心去聽門口的交談,隻是距離隔得遠隻聽到隻言片語。

“……已經打過一次……不可……”老者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嚴肅。

閔可宇倒是氣定神閑:“……沒用……沒事……您隻管按我說的做……”

什麽已經打過一次,是藥物還是?

許為溪還在思考之中,那穿著白大褂的老者已經跟在閔可宇後麵走了進來,人斜挎著個小藥箱,看起來真有赤腳醫生那麽回事。

“要我幫你摁住?”閔可宇笑著問了一句,說著便往許為溪身邊靠過來。

許為溪眉頭緊鎖著往邊上移動,但手腕被限製著,他的躲閃看起來蒼白無力。

老者將人推到一邊去,嫌棄的白了一眼:“過來回頭我就把你腿給紮廢。”

“知道了哲伯。”閔可宇點了點頭,真的往後退了去。

老者蹲在許為溪麵前,撩起人的胳膊,他對著許為溪的胳膊仔細看了兩眼:“之前的針孔已經沒了。”

“老醫生,你……”因著老人和閔可宇的一段話,許為溪心中尚存一點求助的希望,但這股念頭在看到老者冷漠的雙眼時,生生斷住了。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將一個針管紮到某個藥劑瓶中,吸取了一些出來,又推送進另外兩個小藥劑瓶裏,最後一並吸進針管裏,而後抬起頭看向許為溪。

“看我也沒用,怪你自己運氣不好吧。”老者歎了口氣,抓住許為溪另一個手腕。

許為溪原以為老人家的力氣大不到哪去,這才發現這條並不適用此時。閔哲緊緊鉗住他的手腕,別說掙脫了,動都動不了。

老人哼了聲氣,將針紮進許為溪的手臂,直至整管的藥物全都注射完畢才拔出針。

“少掙紮還能少受點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