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機場後,許為溪跟在許裕德老爺子一路走到了臨時停車點處。司機正站在車邊等候他們,見著人來了,立刻拉開了後座的門。

“噫,阿公,你居然把773都開來了。”夜色深重,也掩不去燈光落在車上呈現出的鋥亮。

在許為溪的印象裏,阿公許裕德對這輛車是深愛有加,比起實用更偏向收藏。

許裕德老爺子咳了一聲,“我孫兒回來了,不得把老夥計請出來一起來接啊?”

“其實阿公你是想震懾誰吧……”許為溪瞥了眼跟在後麵的許雲淮,思索了片刻道,但仔細一想,以自己阿公的性子,不大可能會跟一個兄弟家的小孩子作勢。

許裕德老爺子一時沒搭話,他心裏也鬱悶著。

電話裏聽到許為溪說帶著朋友,隻以為是那個拐了他孫兒的臭小子要來了,許裕德便讓人把車子開來,意思是要在人麵前立個威,諒那小子也不敢欺負他孫兒之類的。

結果等了半天,就看到許為溪和老三家的小子。

“你那朋友呢?”等坐上車後,許裕德才開口。

“他還有事,就回去了。”

許為溪沒想到自個兒阿公還記著這茬,他的注意力全在窗外的風景上,離開沿海這麽久,城市變化之大超出了他的記憶。

從機場到許家老宅的路上要經過一處古街,在許為溪小的時候,許裕德便經常拉著他在古街散步,聽聽曲。盤算了印象裏的路,許為溪沒有看到那古色生香的街道,取而代之的是燈紅酒綠的現代店鋪和樓房。

“可惜了……”許為溪收回了目光,他原也是有想法的,如果哪天梁亭鬆能夠和他一起來沿海,他就帶著人一起來古街逛一逛。

許裕德老爺子看了眼心事重重的外孫,又看了看車窗外,了然地笑了笑:“放心,古街還在。我們現在走的這個路是跟古街並行的一條新街道。那邊晚上這會兒正熱鬧,堵著呢。”

“再不回來,我估計都要迷路了。”許為溪將胳膊肘搭在窗邊,有些無奈的撐著頭回道。

“別轉移注意啊,你跟那小子怎麽認識的?那小子是什麽工作?公務員那也有做各種事的呢。”許裕德老爺子哼了聲氣,睨了人一眼繼續道。

許為溪立刻擺手告饒,看樣子今天是過不去這個事了:“阿公你就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問嘛?咱回去說唄。”

許裕德歎了口氣:“你也別嫌阿公一直問,長久相伴的人,總歸是要知根知底的好。”

姥爺的意思,許為溪心裏門清兒,老一輩兒顧慮多,但總歸是好心的。“阿公,我心裏有數的,再說了,你孫兒什麽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翻了翻手機,從相冊裏找出來一張照片,這是在許裕德說要看人照片之後,他拍的梁亭鬆的一張背影,梁亭鬆向後伸的手和他的手緊握著,“你看。”

“怎麽連個正臉都沒得?”許裕德偏過頭看去,雖然隻是背影,看著倒是比許為溪高不少的樣子,身板也厚實,是個幹硬事的人。至少真的是有這麽個人,看著和他孫兒感情也還可以,許裕德心裏舒了口氣,“算了算了,你什麽時候想領回來,再說吧。”

許為溪也稍稍緩和了下緊張的情緒,趁著這個空檔給梁亭鬆發送了平安到達的訊息,那邊也秒回了讓他到家之後早點休息。

“還得是年輕人啊……”許裕德瞥了眼身旁這瞬息之間開心到不行的外孫,無奈地搖了搖頭,“到家了。”

車子穩當地駛入行車道,許為溪看到了熟悉的地方。許家老宅和傳統大家族不一樣,在翻修之後便偏向現代化了。繞過花草柵欄行車道後,便是一眾別墅樓,住的都是較年輕一輩的許家人,而最裏有一座老式庭院,那便是幾位老輩兒的住所。

也是翻修時唯一不更改樣式的住所。

司機要將車停到藏樓去,幾人便在別墅樓邊下了車,踱著步子往庭院方向走。而許雲淮和另一個大伯則是在半路上跟他們告了別,朝著別棟別墅走去了。

雖是家族群居,但這會兒也沒什麽人出來,棟棟燈火通明,路中冷冷清清。許為溪仰頭看著被遮住一角的月亮,這樣安靜的環境他在這裏呆了好幾年,每次一踏進這裏,便能夠沉下心。

但此刻,他有點想念慶州市喧鬧的街道,熱氣蒸騰的攤鋪,窩在他腿上的肉鬆,以及會坐在他對麵認真盤線索的梁亭鬆。

人這種動物,一旦嚐了點甜頭,便打開了欲望的口,之後的每一次經曆,都會不斷地拿這點甜頭反複比較。

管家一直候在門口,見著他們來,鞠了一躬而後打開了門。

院子裏果真如許裕德說的那樣,植株改了許多,倒是辟了一口小池,邊上安置著燈,在夜晚也能看到瀲灩。

“你要的東西,我都放在你之前的房間了,這會兒也不早了,就別帶晚看了。明早再處理也不遲。”許裕德老爺子背著手朝客廳走去,而後偏過身朝著某處一點。

“知道啦,阿公你也早點休息。”許為溪點點頭,順著人指著的方向走去,他離開臨海前便是住在庭院裏,沒想到這麽久了,這個房間還給他留著在。

繞過長廊,許為溪走到轉角處的第一間房,轉動插在鎖上的鑰匙,推門走了進去。

上海市嘉定區某街道——

兩名身穿便服的男人對著手機裏的文件信息,找到了一處居民樓。兩人對視了一眼後,上了樓,在某戶門口停下,伸手敲了敲門。

半晌,裏麵才傳來聲響,老婦人的聲音從裏麵悶悶著傳來:“誰啊?”

“您好,是楊老太太嘛?”其中一個男人禮貌地詢問道。

慶州市某住所——

女人敲了三下門,而後進了屋子。拋開那身製服後,此時的她穿著休閑衣,更像是剛畢業不久的女大學生。

男人坐在茶幾的位置上,麵前的煙灰缸裏已經掐滅了三四個煙頭。聽見人進來的聲音,男人抬頭看了過去,眼神中的鋒利讓女人不禁膽顫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把口袋裏的東西擺到桌上:“就翻出來了這個,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下一點了。”

“哼,一群毛頭小孩子罷了。”男人說著又點燃了一支煙,將東西拿到麵前,上麵是兩串電話號碼,“這種事情居然還要我來做,真把我當什麽了。”

女人不敢說話,隻能低下頭聽著男人的抱怨。

“你去吧,該怎麽做你長個心。”

得到男人這句話,女人好似得到了什麽赦令,立刻點頭離開了屋子。

男人吸了口煙,仰麵吐了出去。他將煙灰談到那張紙上,瞬間多出了幾個黑點。男人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而後翻出備用的手機往其中一個號碼撥過去。

幾秒後,對麵接通,潑辣女人的聲音高高揚起:“誰啊?”

在女人的身邊還有男人的說話聲:“海雅,過來搬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