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梁亭鬆的說話語氣和平常差不多,但許為溪還是從中捕捉到了些許疲憊:“玫瑰園的案子有新進展了嘛?”

“嗯,有突破口了。”梁亭鬆目光輕掃了下放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文件,而後繼續看向前方道路,“我剛去拜訪了下薑老,現在正要回市局。”

聽著電話那頭不斷傳來的警車鳴笛聲和傳呼機嘈雜的聲音,許為溪縱然心裏好奇案子進展到了什麽程度,還是沒有繼續問,半晌回了一句:“多注意休息,晚點聊。”

“好。”

關上手機後,許為溪將車窗搖下,趁著風灌進來的時候輕呼了口氣,而後從口袋裏拿出昨晚的那張照片。

雖然邊緣有些破損,但是根據背景上的一些事物可以判斷出來,這張照片是在柳叔家門口照的。照片上的七個並排站著的人,麵前擺放著一些雜物,左邊五個身上穿著類中山裝的服飾,右邊一個矮個子人,穿著麻布衣,從眉眼能夠依稀判斷是年輕時的柳叔。

其餘幾人的麵貌或多或少都有些模糊。

許為溪將照片翻轉過來,背麵是用鉛筆寫得歪歪扭扭的字,也被磨花得差不多了,好在觸筆深的地方,還是可惜分辨出字形。

“米……19……”在這些字的旁邊,是鉛筆畫的柳樹。

這些人姓米?許為溪將照片對著光看,目光定在那些字上,“米……嗯?”

剛剛在無光的環境下,許為溪還沒有注意到什麽,現下對光後才發現一些端倪。許為溪將照片重新翻到人的一麵。

老徐看許為溪停下車半天不走,擔心是人的車子出了什麽問題,立刻下車趕了過來。

就見著人一手舉著照片,另一隻手撐著下巴沉思。

“怎麽了?”老徐站在車邊,探頭看著。

“啊,這張照片,好像有點問題。”許為溪迅速抬頭看了眼人後又看回了照片上,“假的。”

聞言,老徐沒忍住抬高了音:“假的?!”

昨晚許為溪在外麵吸引柳叔注意的時候,他用東西遮著手機燈,翻半天才從一個小抽屜裏找到這張照片,不說別的,就這厚重的曆史感,怎麽會是假的呢?

許為溪伸手抓了抓頭發:“不是說照片是假的,我是說柳叔的話是假的,你看這個。”他將照片拿出窗外,用手指到那並排站著的六個人以及前麵擺放著的那堆雜物。

老徐將照片接到手裏,對著光看了半天,忽然明白許為溪想讓他看的是什麽了。那堆雜物裏有幾個光碟。

絕對不可能在那個時候出現的光碟。

“照片是真的照片,隻不過時間絕不可能是失蹤案出現後五年,應該是在2000年後拍的。”許為溪繼續道。他之所以能一眼認出來這些東西,全靠外公許裕德,許老爺子家裏至今還保留著一台老式VCD機和一箱子的光碟,小時候許為溪最愛做的就是把那些光碟翻出來用線一個串一個。

“有被擺了一道。”老徐伸手抹了把臉,知道那個柳叔不是什麽好人,沒想到還有這麽多心眼子,如果不是眼尖,可能真就被糊弄過去了。

許為溪將照片往口袋裏一塞,而後去啟動車子:“雖然時間不對,但也是重要的線索。先開車吧。”

達到市局後,梁亭鬆就喊上幾人進會議室開會。

原本以為去薑老那裏拿文件不會待太久,談笑間聊到一些當年九三案子的事,一晃就幾個小時過去了。

知道許為溪往臨海去了後,薑老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讓梁亭鬆記得多跟人聯係。

路季商抱著電腦最後進了會議室,黑眼圈尤其明顯,但在進了會議室後,路季商並沒有像以前一樣,把電腦打開就窩到椅子裏打瞌睡,而是一反常態地站著,遲遲不坐。

梁亭鬆的注意力還在薑老給的文件上,半天才注意到人奇怪的舉動。

“怎麽了?”

路季商一臉疲憊,連忙擺了擺手:“沒事沒事,我站著清醒會。”

聞言梁亭鬆下意識地往窗戶的方向看去,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路季商改性了。

不過看人一服如果地上有個坑,都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的樣子,梁亭鬆沒有繼續問了。他將文件裏的內容投到屏幕上,幾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薑老給的文件裏麵是對章蓮情況的一些分析,以及對警方詢問的一些建議。

“這段時間,我讓季商秘密查一些東西,應該有結果了。”話音一落,梁亭鬆便看向路季商,而後者隻是低著頭,不知道是在走神還是睡著了,梁亭鬆輕咳了一聲,“路季商。”

“啊,啊!”路季商這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去摸鼠標,將文件傳給梁亭鬆,“有結果了。”

“不要走神。”

梁亭鬆說完後便點開了路季商查到的資料。

長達十頁的文件,裏麵所記錄的是章蓮從小到大,身邊陪伴過的人,有跡可循的就診記錄,入圈後的經曆等等。

“這裏是章蓮在慶州時候身邊的人,章海雅胡宇夫婦,章月月,玫瑰園住戶。章月月是章蓮的姐姐,但在04年時就失蹤了。章蓮說自己是04年高燒不退,被接去了上海。但根據他的就診記錄來看,應該是07年。接走她的是一位叫做楊玉的女人,在那之後章蓮就一直生活在上海。”

路季商一邊翻動著文件,一邊解說著。

“然後是就診記錄,一些普通的小病都可以忽略,主要是這幾個。”路季商將文檔中的幾次就診記錄標紅,“07年同年,楊玉帶章蓮拜訪了當地的一位赤腳醫生。08年也是。兩次治療的赤腳醫生是同一人,然後這個人在23年時再一次為章蓮進行了治療。”

“核對上章蓮的行蹤,23年的時候,章蓮回了趟慶州,參與昭錦公司的一周年演出。”

文件的下方出現一張照片,章蓮和幾個人站在一起,旁邊備注說明了——昭錦公司一周年合影。

“楊玉現在的住址在上海市嘉定區,以上。”

“嗯。”梁亭鬆接過話茬,將薑繼開發的文件與路季商查到的資料放在一起,“首先是時間問題,根據薑老的疏導結果來看,章蓮沒有04到07年之間的記憶。”

“給章蓮做治療的這位赤腳醫生,並非是有執業證的醫生。但因其一手土方子,便宜又多有效,在當時小有名氣。”梁亭鬆將醫生的名字圈出,“而這個叫閔哲的醫生,現在幾乎是不接診了。”

梁亭鬆放開鼠標,看著麵前的梧禹和於沅:“匿名郵件的調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