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許為溪一早便出發了,後備箱裏和後車座上塞滿了要小吃零食,以及一個梁亭鬆特地準備的藥物箱,上至跌打損傷,下至感冒發燒,把需要備上的藥物都備齊了。

還沒開出兩個區的時候,許為溪就察覺到後麵有車子一直跟著自己,

但老徐是個老實人,許為溪中間假借休息的空檔跑超市裏買東西,而後直接繞到人的車邊,跟老徐打了招呼,可巧的是,那會兒老徐也趁著空檔,給梁亭鬆匯報當下的情況。

兩人這麽一照麵,有些尷尬,但沒有特別尷尬。

車窗降下來後,許為溪塞了兩瓶冰水給人:“辛苦了。”

老徐擦了把腦門上的汗,得,秘密保護保護了個寂寞。在這之後老徐也就不藏著掖著了,直接將車速保持到跟許為溪差不多的速度,一直在人車附近。

到快進利川省的休息區時,許為溪拽著老徐去吃休息區裏貴的離譜的午飯,順便撬了不少關於梁亭鬆以前的事出來。

老徐印象裏的梁亭鬆就是個大好青年,人民的好警察,祖國的好兒郎,聊開了就一陣猛誇。許為溪就跟在後麵附和,梁警官真好,非常棒。

心裏想著,這麽棒的人還是我的對象,更好了。

“老大,眾心酒店的那幾名老住戶的詢問筆錄都整理好了,奇怪的是,那幾名住戶並不知道章海雅胡宇夫婦有兩個女孩,我和梧禹把照片給他們看的時候,都隻認出了章蓮蓮。”於沅把一疊文件資料放到辦公桌上。

那對有晚輩陪伴的老夫婦,雖然年邁,但在接受詢問的時候相對來說輕鬆一些,女兒也是在玫瑰園長大的,能夠幫著一起回憶玫瑰園裏的事情。但另外一對老夫婦在回憶往事的時候就要模糊一些,一個問題老人家兩個各有各的記憶,說著說著還要拌下嘴。

除了這兩家,在昨天又新來的一戶人家,但並不是老人,而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短發用皮筋紮在腦後,隻背了個旅行包就來了。

這個男人是當年一戶人家的兒子,父母在前兩年去世了。警方聯係到的時候,人說自己正在新疆進行一個月的旅行,本來想著再玩兩天回來。結果當晚老母親半夜托夢來,把他訓了一頓,人第二天就收拾行李打著飛的回來了。

“不過這個男人有些奇怪。”於沅把對第三戶男人的詢問筆錄從文件資料裏抽出來,放在一邊,在資料的最上麵是一張洗出來的照片,男人坐在房間沙發上,望著鏡頭,麵上沒有表情,“他說自己是半個月前去的新疆,現下是七月,依照新疆那個地方的天氣,他不可能能這麽白著回來。”

於沅也是去過新疆旅行的人,為此還特地詢問了正在新疆旅行的老同學,在看到人都快曬得都換色的臉後,一邊心疼一邊更加確信這個男人在說謊。

但隱瞞自己的行程和男人在麵對警方詢問時的回答沒有因果關係,於沅隻能在這個人的信息資料旁邊備注一下。

梁亭鬆拿過那個男人的資料看了眼,男人的照片旁邊備注著名字——宋榮飛,確實不像是剛旅行回來的樣子。

“嗯,章蓮的情況怎麽樣了?”梁亭鬆將男人的資料放到另外一疊資料的最上麵,隨後問道。

自從那天許為溪給章蓮疏導過後,人在賓館裏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開始的兩天,薑繼開接到警方的委托,就去給章蓮進行了進一步疏導,不過關於章海雅夫婦的消息,章蓮沒有再進行透露。

薑繼開也是站在病人的角度考慮,建議警方這邊等人精神改善一些後,再詢問案件的相關。

同時也提出了一些在疏導過程中發現的問題,章蓮在過去的時光裏很有可能接觸過類似催眠一類的治療,她的記憶是斷斷續續的。不管是外力作用還是自我催眠,一時之間都是不能強行去激起人的這部分記憶,像章蓮這種狀況,隻有等待機緣。

而因為於沅在章蓮發病那天的作為,使得廖靈對比了支隊裏別的人員後,更信任這位女警官,這兩天也時不時地和於沅交流章蓮的狀況。

“章蓮現在的情緒相對來說比較穩定,除了工作以外,更多時間都是在發呆。也不願意見人。”

聽完人的回複後,梁亭鬆點了點頭,給人安排了之後的任務:“繼續和廖靈保持聯係,如果章蓮有異常的情況,第一時間報告。老住戶這邊還是要你和梧禹多注意。”

“明白。”

等到於沅離開辦公室後,梁亭鬆翻看了會兒詢問筆錄,而後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信息,許為溪是一出門都把該報備的事情忘了幹淨,好在還有老徐發來的消息。人的車跟在許為溪後麵,現在都已經在利川省了,老徐在信息裏自然也沒略過被許為溪發現這件事。

“知道了。”梁亭鬆歎了口氣給老徐回複了一句,而後點開許為溪的聊天界麵看了會兒,編輯了條信息發了過去,隨後繼續埋頭在工作裏。

千裏之外的許為溪,剛到新的休息區,正要下車就聽到手機提示音,他拿出來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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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

布帆無恙

許為溪伸手掩去了笑意,半晌才意識到自己從離開到現在還沒給人發個消息什麽的,人這是催來了。他坐正身體後打開手機攝像頭,對著鏡頭比了個耶,然後將這張照片發給了梁亭鬆。

“不要太想我。”

眾心醫院——

廖靈在疊**的衣服,不時轉身朝身後的陽台方向看一眼。兩點最熱的時候,章蓮突然扯了把椅子到陽台上,任她怎麽勸說都沒用,人就閉著眼靠在那。

一直坐到了現在。

廖靈擔心人被熱到,就找酒店服務人員要了把大遮陽傘,支在人椅子旁邊。擺在人椅子邊的冰水隻動了兩口就再也沒碰過。

廖靈把最後一件衣服疊好,一起擺放到椅子上,而後走到章蓮身邊,將杯子拿起來,回屋裏重新給人換冰水。

她剛離開,章蓮就睜開了眼,隨後抬頭往另一麵樓的樓頂望去,因為兩棟樓呈十字狀交叉,她所在的地方,剛好可以看到那邊。

一些亮光在太陽的照射下閃了兩下,章蓮注視著那點光亮,幾秒後,跑回了屋子裏。

廖靈聽見動靜,連忙趕了過來,伸手拍了拍章蓮的肩膀:“蓮蓮怎麽了?”

“剛剛有人在樓頂看著我……”這是這段時間以來,章蓮難得展現出來的情緒波動,她抓著廖靈的手,有些害怕地道。

聞言,廖靈皺了皺眉,心下也是一抖,但她要穩定章蓮的情緒,隻能輕聲道:“沒事沒事,有可能是狗仔隊。你在這等我,我去看看啊。”

廖靈拿出手機,將手機照相機的鏡頭倍數拉到最大,而後蹲下身慢慢地挪到陽台上,借著遮陽傘的邊緣,一點一點移動鏡頭,直到另一邊的樓頂邊緣出現在鏡頭裏。

廖靈懸著一顆心,兩隻眼睛注視著手機裏的畫麵,但直到看完整個樓頂邊緣,也沒有發現什麽人影,倒是有幾排太陽能熱水器在那邊,遠遠看著確實像黑影。

她鬆了口氣,拍了兩張照片返回屋子裏,把手機遞給章蓮:“沒事,你看,就是一些熱水器。”

章蓮將那兩張照片來回看了個仔細,才放下心,靠在沙發上,抱著廖靈剛備好的冰水,灌了兩口。

門被人敲響,兩人下意識地看過去。

廖靈抬聲問道:“誰啊?”

溫婉的女子聲音從門外傳來,“我們是住在樓下的老玫瑰園住戶,聽說您也是,正好老友相聚,我父母親想請大家一起吃頓飯。”

老一輩兒的人講究這些鄰裏情誼,多年沒聚過,難得回來一趟,總是想要聊上兩句的。

“我們……”廖靈剛想開口拒絕,先不說章蓮的身份,就是人現在的精神狀態,也不適合跟那些老鄰居見麵。

但章蓮抬手打斷了她,“我想去。”

“蓮蓮?”廖靈看著人的雙眼,覺得還是不妥,便朝門外喊了一聲,“您稍等啊,如果要來,我晚點下來跟您說。”

“誒好。”女子輕快的回應道,而後離開了。

廖靈蹲下身,拉著章蓮的手:“蓮蓮,你現在的狀態安心休息是最好的。”她是真的不希望章蓮再出什麽意外了。

章蓮默了一會兒,自從那位姓薑的老爺子給她進行疏導後,很多事情都有了些方向,這幾天裏她雖然不說,但心裏想得多。

對於發病時候的事情她記不太清了,廖靈和那老爺子都不跟她說,但她依稀記得有人給自己答應過什麽。也許是這一場病的原因,她突然理清了一些事,這些事對她來說很重要。

那麽與其繼續遺忘,不如想辦法記起來。

“我就去吃個飯,沒事的。”章蓮反握住她的手,“我自己什麽情況,我心裏門清兒著,而且不是要協助警方辦案嘛,也許吃吃飯,聊聊,我能想起來什麽。”

廖靈拗不過她,隻能歎口氣道:“好,那你等等,我問問薑老爺子。”

薑繼開在電話裏對於章蓮的請求倒是格外欣慰,願意同別人接觸,也願意主動謀求打開心結,說明章蓮已經在恢複之中了。同時囑咐了廖靈要多注意章蓮的情緒變化,這些變化會優先反應在肢體動作上,如有異樣,就立刻帶章蓮離開。

廖靈連著回了好幾個謝謝後,才稍稍安下心來。看著已經去翻衣櫃找衣服的章蓮,她無奈地出門去跟樓下的幾家了解聚餐的時間,地點。

半晌後廖靈回到房間,還順便帶了些綠豆糕回來,擱在桌上:“樓下一對老人說什麽都要塞給我的,我想著你喜歡吃這些,就拿上來了。”

章蓮聞言放下手裏的衣服,走到桌邊,那些綠豆糕一看就是純手工做的,隻用一個袋子就紮了起來。章蓮坐在桌邊,輕輕地解開袋子,從裏麵拈了塊綠豆糕出來放進嘴裏。

一些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她慢慢嚼著嘴裏的那塊糕,眼淚幾乎是一瞬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廖靈看著人吃著吃著還哭上了,連忙去拿紙巾給人擦拭:“怎麽了啊這是,這綠豆糕有這麽難吃嗎?”

章蓮抽了下鼻子,任人擦著,又咬了口綠豆糕:“很好吃,好久都沒有吃到這麽甜的綠豆糕了。”

太久沒有吃到這麽甜的綠豆糕了,就像是曾經吃過,但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