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鮮吃遍天!◎

寧王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流言是從安國公府傳出來的。安國公不像韓國公府裏鬆的跟漏鬥一樣。安國公治家嚴,據說蕭大姑娘也幫著她母親管家,以致於忠義侯府跟他們家比起來都顯得上不了台麵。

這種流言傳出來寧王不得不往深了想:“安國公做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嚴謹?”

聞言太子想想安國公的秉性手段以及家風:“是不是舅母弄錯了?可是也不該,這是舅父派人查到的。”

“要麽就是尋思著我既然敢做初一,就別怪他們做十五?”寧王問。

太子:“此話怎講?”

“我好男色,他們覺得惡心,尋到合適人選才舍下蕭大姑娘,很像騎驢找馬,所以也別怪他們不幫我隱瞞?”

太子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他看中的女婿是個斷袖,隻此一點也會感到極為不適。可他弟是皇子,蕭大姑娘不過是侍郎之女,能成為王妃備選也是她的福氣。

“看來安國公真老糊塗了。”太子微微搖頭,“此事你別管了。”

寧王露出笑意,拱手道:“多謝皇兄。不過殺雞焉用宰牛刀。您借此發落安國公的門生,他反倒認為咱家心虛。”

太子也不想攬這事,是擔心他年輕氣盛由著性子來:“先說說你的辦法。”

“解鈴還須係鈴人。”寧王沒直說,“您日前叫人尋的宅子尋到了嗎?”

太子差點沒反應過來,然後就叫人找曹公公。曹公公過來把房契給寧王。房契寫的是孫薔薇的名,曹公公代簽。

寧王不敢信,又拿近看一下。太子好笑:“權當給孫氏的體己。你可不許昧著不給。”

“我是那樣的人嗎?”

太子挑眉:“藏人家姑娘庚帖的又不是你了?”

“你——”寧王一愣,怒上心頭,然後又冷靜下來,這位是把他當兒子疼的兄長,“誰告訴你的?”

太子:“你要娶個孤女,孤總得清楚那孤女有何特別吧?”

“又是趙福個老東西!”寧王忍不住罵:“他再亂說別怪我把他趕出去。”

太子笑道:“孤問他他不敢不說。孤不問他也從未主動來找過孤。”頓了頓,“你聽不懂人話的時候另說。”

寧王心說你才聽不懂人話:“那擇日就招生?”

太子頷首:“辦房契的小吏知道這是東宮叫人買的,孤又沒下禁令,指不定此時已經傳揚出去。孤近日又叫人放出消息,皇家得了兩種高產作物,他們看到學堂隻會往利國利民這方麵猜測,不會認為此乃你和孫薔薇的主意。”

寧王心下大安:“臣弟回去就挑個吉日。對了,有鍋灶嗎?”

太子不知,又不是他親自尋的:“磨刀不誤砍柴工。”

寧王瞬間懂了。回到府裏把房契給孫薔薇,就叫趙福尋個吉日。

翌日,寧王前往刑部,趙福把挑好的日子給孫薔薇送去。孫薔薇請趙福寫招生條件,不拘年齡大小但家財不得過百吊錢,不拘城裏城外但隻限女人。每次招生十人,為期兩個月,十月初一開課。夫子乃羅敷。

趙福寫到“羅敷”二字手抖了一下,不確定地問:“羅敷?化名?”

孫薔薇點頭:“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

“可是姑娘你姓孫。”趙福不懂跟羅敷有什麽關係。

孫薔薇笑道:“夫家姓秦不是嗎?”

趙福恍然大悟,然後笑眯了眼:“爺見了一定很高興。”

“你家王爺在民間名氣大,你若寫夫子孫氏,有心人稍稍一想就知道是我。那些小官小吏為了攀上皇家,還不得把他們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找出來跟我學。”孫薔薇說到此一頓,“再加一條,官宦人家和商人之女一概不收。”

趙福寫出來,總覺得行文有些亂,又拿張紙潤色一遍,然後呈給孫薔薇。

孫薔薇頷首:“多抄幾份,一份送東西菜市口,幾份貼到城外去。再找個識文斷字的嬤嬤去學堂等著人來報名。你再使人幫我尋幾個匠人。王爺說裏麵可能隻有兩口家常用的灶。我琢磨著案板菜刀也得買新的。”

趙福笑道:“這些你就別操心了。我去大廚房找個廚子,叫他帶幾個小子過去就行了。也省得您出出進進被有心人看去,回頭隻能教一群嬌小姐。”

雖說招生條件寫著不要官家女,萬一招生的嬤嬤沒看出來,人招進去了,孫薔薇也不能再把人趕出去,“那此事就拜托你了。”

趙福笑嗬嗬道:“姑娘這樣說就外道了。您用得著老奴是老奴的福氣。姑娘此舉在一些人看來或許是吃飽了撐的,可老奴最是知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日傳出姑娘辦女子學堂,有心討好太子和殿下的人都會支持姑娘。久而久之,說不能咱們也能看到大唐盛世萬國來賀的景象。到那時老奴也能跟人說,當初這些事可都是老奴親力親為。”

孫薔薇失笑:“那得多少年啊。”頓了頓,“您就不怕女子越來越厲害,再出個武則天啊?”

趙福:“武則天能上去,李治功不可沒。當初不叫太子參政,反而並稱二聖,這不就是叫武則天也當一回皇帝嗎。”

孫薔薇很是意外:“趙總管也看過史書?”

“以前在太子跟前伺候,太傅給太子殿下講學的時候,雜家偷聽到的。不過雜家可是光明正大偷聽。”

孫薔薇:“那此事我就不管了?”

“您有空還是想想教她們做什麽,收多少束脩吧。畢竟隻有兩個月,每天隻有兩個時辰。”

孫薔薇認為此言有理,隨後前往小廚房集思廣益。

鮑魚燕窩花膠人參這些山珍海味都不合適。孫薔薇教百姓,食材就得是便宜的。比如豬頭豬腳豬下水,蘿卜白菜和菠菜。鐵鍋不便宜,要考慮到有些人家不舍得買鐵鍋,就是有鐵鍋也不舍得天天炒菜,這樣一來燉和蒸就比炒合適。其中酸甜口也不能過多,蓋因糖比豬油還貴。

可這也不合適那也不妥,可以做的菜少之又少,菜單就不好擬了。

孫薔薇如今是準王妃,管事大廚子不敢替她拿主意,就叫她自個定奪。孫薔薇沉吟片刻,決定“炒溜炸烹爆,煎塌貼燜燒,扒煮酥燴涮,蒸釀氽燉熬,焗烤熏煸醃和醉,拔絲蜜汁煨和糟”每樣來一個菜。

可新的問題又來了,醉蝦醉蟹是南方吃法,北方廚子不懂。天氣冷,尋常人家也弄不到蝦和蟹,又該“醉”什麽呢。

孫薔薇慶幸她前世好學看過花雕酒醉雞。寧王是北方胃,府裏隻有北方廚子,可宮裏匯集了南北方名廚。孫薔薇請管事廚子幫她擬菜單,她不擅長的就找宮裏的廚子問問。趁著學堂那邊裝修她再練練。

管事大廚子一聽找禦廚,頓時放下心來。令小廚房的幾個廚子也各自擬定一個菜單,回頭挑出最合適的三十道菜。頭一個月練習刀工的同時每天一道菜。第二個月了解食材習性產地的同時再複習一遍。

錢姑姑也在,聽管事這樣安排禁不住說:“妥了。”

孫薔薇微微搖頭:“還差一樣,主食。”

管事大廚子恍然大悟:“是的。不能隻有菜。不過主食也簡單,拉麵條,擀麵條,炸糖糕,疙瘩湯,糯米飯,綠豆糕,豬油糕、重陽糕,蘿卜糕、灌湯包等等,回頭菜單出來,每人想幾樣填在上頭就行了。”

孫薔薇想想也是:“得是易上手,最好可以挑個擔子出去賣的。”

管事廚子道:“那就再加幾樣粥和餅。”

孫薔薇點了點頭:“也行。”

錢姑姑道:“不過姑娘一定要照著食單來。不能做了豬骨粥,臨時起意又加個豬肝粥。不說貪多嚼不爛,叫她們知道太多,頭一個月來,第二個月可能就不來了,直接賣菜單去了。”

這點孫薔薇倒是沒想到,“多謝姑姑提醒。我一定管住自個。”看向大廚子,“就這麽定了?”

管事廚子點頭。孫薔薇回房擬定菜單和食單。

不過三天,眾人就把主食和菜單定下來。孫薔薇怕丟臉,菜單定下來,她每天早中晚都去小廚房,按著菜單給寧王做吃的。不過她也怕把自個累病了,每頓隻做一個菜和一個主食。

起初寧王以為孫薔薇手癢,天天窩在廚房裏。直到頭天吃了加了冰糖的蜜汁蓮藕,接著是加了紅糖的糖糕,第二天又是拔絲山藥,寧王意識到不對。

寧王的一天三頓跟孫薔薇一起用,見孫薔薇不吃菜反倒眼巴巴盯著他,氣笑了:“又拿本王試菜呢?”

孫薔薇不答反問:“王爺說什麽呢?”

“老實交代,又想做什麽?”

孫薔薇:“昨天的蜜汁蓮藕和今天的拔絲山藥好吃嗎?”

“甜的齁心。”寧王不客氣。

孫薔薇一聽他隻嫌甜,沒別的毛病,便知道她做的還行,回頭可以教徒弟,“我親自做的啊。”

“所以本王吃了不是嗎?”寧王反問。

孫薔薇笑了,給他夾一塊拔絲山藥。寧王皺眉:“還來?”

“一塊,就這一塊。”孫薔薇滿臉討好。寧王不忍拒接:“明兒休沐,本王去把小五接來,叫他陪你試菜。”

孫薔薇:“那明兒做蜜汁雞翅和拔絲金棗?這時節的棗兒最是新鮮。”

“你昨兒怎麽不做雞翅?”比起蓮藕,寧王更喜葷。

孫薔薇微微搖頭:“那是以後教徒弟的。要是教她們蜜汁雞翅,那麽點束脩,還不夠買雞翅和蜂蜜呢。我不說裹住炭火油錢,指不定還得往裏貼錢。”

寧王挑眉:“你還想賺錢?”

孫薔薇:“按照現在的菜單,能裹住我的辛苦費。”

寧王很是意外:“本王以為你一文不賺,隻是圖個好名聲,亦或者給自己找點事做,不至於閑的難受呢。”

“我有那麽好心?”孫薔薇可從未想過往裏貼錢。

寧王:“當初你把自家宅子和酒樓送給刑部時,可是眼睛都不帶眨的。”

“那是因為跟身外之物比起來命更重要啊。攸關生死我還猶豫?我傻啊。”

孫薔薇不傻,寧王隻是沒想到她能那麽果斷清醒,以致於都要嫁給他了,還能保持理智。

“你能這樣想,本王就放心了。本王還想給你挑幾個丫鬟婆子,以防有人貪心不足鬧事呢。”

孫薔薇點頭:“我要兩個快言快語機靈的丫鬟,兩個看起來嚴厲的婆子。否則我一個人,她們又不知道我是,是——”

“是什麽?”寧王好奇地打斷。

孫薔薇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是你的人行了吧?”

寧王十分滿意:“她們不知道你是本王的人,你可能鎮不住她們。行,西院有兩個管事婆子,回頭叫她們跟你一道去。丫鬟,你自個挑。”

孫薔薇不會挑,也不好找以前伺候過她的銀杏,那丫頭得學刺繡針線。於是就找趙福,他那裏有名單,從沒有手藝的小丫鬟裏頭找。

孫薔薇希望兩個丫鬟心甘情願,就叫趙福先問她們誰想跟她去女子學堂。

府裏的丫鬟知道,學廚都是父傳子,師傅傳徒弟,外人別想學。後來孫薔薇來到府上沒這個規矩,很多人起初不敢相信,後來羨慕東院的丫鬟小子和跟孫薔薇走得近的靈溪等人。

一招鮮吃遍天!

有耐心且有想法的丫鬟都要跟孫薔薇去學堂。趙福從這些丫鬟當中挑兩個手腳麻利,嘴厲害但不碎嘴的。

丫鬟挑好,學堂也妥了。

孫薔薇帶著兩個丫鬟和婆子過去。一個婆子在門外等著收徒,一個婆子帶著倆丫鬟刷碗筷案板等等。

然而廚房收拾妥當也沒人來報名,孫薔薇納悶了,回到府裏就問寧王,是不是束脩太貴。

寧王料到她今日無功而返,聞言毫不意外:“不是貴,而是沒人相信世上有女子學堂。”

“那怎麽辦?”孫薔薇皺眉,“離趙福選的吉日沒幾天了。再耽擱下去就下大雪了。”

寧王:“好辦。明兒我叫靈溪和夷白帶人去坊間挨家挨戶敲門問。十個人還不好湊嗎。”

孫薔薇心底不安:“我可以相信你吧?”

寧王伸手把人拽入懷中:“孫姑娘這麽想跟本王有夫妻之實,本王可以滿足你,無需如此拐彎抹角。”

“你——”孫薔薇下意識掙紮:“別胡說!”

寧王:“你我的婚事天下皆知,你還不信本王,本王隻能用——”

孫薔薇抬手捂住他的嘴。寧王趁機親一下,孫薔薇燙的把手縮回去,臉變得通紅通紅。

寧王抱住她笑了:“你這個樣子可不行。你的徒弟可能比你大,又是目不識丁的婦人,回頭想到什麽說什麽,有兩個婆子幫你也鎮不住她們。不如從了本王,習慣了就不會動不動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