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是捧殺啊。◎

葛氏嚇得縮縮腦袋,可是一想起孫薔薇的婚事,又大著膽子說:“王爺,她,她騙你,她連米湯都不會煮,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

寧王看向孫薔薇,你最好說實話。

孫薔薇別的不敢說,在廚藝這一塊即使不如一輩子隻專注一件事的老廚師,可憑她上輩子所知所學,也能讓寧王倍感意外。

“王爺,在街上的時候她們也說過跟民女家斷往多年。”

寧王想起來了。

葛氏下意識說:“那是草民怕騙——”身體被人掐了一下,痛的呻/吟一聲。

馮氏爬到她前麵來,“王爺有所不知,孫薔薇已經跟人定了親,連庚帖都換了。”

寧王擰眉,換了庚帖可就不好辦了。

孫薔薇看到他的樣子慌忙說:“假的!我根本不知道。即使是真的,要回來就是了。可沒有律法規定不能退婚。你們要是舍不得定親的彩禮,你倆就嫁過去。我一個變成倆,想來那老頭也不介意。”

馮氏噎的有口難言。

葛氏臉色漲紅,想罵人卻礙於寧王在此不敢貿然開口。

寧王見她二人這樣突然很想笑,這個孫薔薇啊,真沒辱沒她的名——刺兒刺兒的。

孫薔薇的大伯忍不下去:“你知道那是誰嗎?戶部員外郎的親叔叔。你不嫁讓我們怎麽辦?”

“涼拌!”孫薔薇說出來一陣後怕,居然還是個京官的叔父。

她二伯霍然起身,試圖拚上老命也要把孫薔薇抓回來。

寧王煩的眉頭微皺,麵色不快,朱玉注意到,伸出長劍把人掀翻。葛氏一見煮熟的鴨子飛走了,她們還有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頓時撐不住地往地上一坐,哭天搶地:“我不活了!”

“那就去死!”孫薔薇脫口而出。

葛氏的聲音戛然而止。寧王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孫薔薇害怕唯一的路斷了——寧王不許她入王府,趕忙指著自己額頭上的傷解釋,她不願嫁給那個老頭子的時候,她大伯娘就是這麽跟她說的。

寧王擰眉,竟然不是打的,她已經死過一次了。

難怪先前在街上那麽不要命。

朱玉也一直以為那傷是孫家這些人打的:“所以這其實是你自己撞的?”

孫薔薇點點頭。

朱玉嘶一聲,好烈的性子——真是一朵薔薇花啊。

得虧入了王府,沒讓他攤上,

寧王掃一眼眾人,“本王再說一遍,她,本王要了!”

“王爺——”葛氏不甘心。

寧王:“本王雖然不是父皇,說出去的話也是潑出去的水,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說完朝鄉間小路走去。

孫薔薇的兩個伯父齊聲喊:“王爺!”

寧王麵色不渝,孫家這些人沒完了是吧。

“你們是要以下犯上跟本王搶人?”寧王停下,回過頭冷冷地問。

兄弟二人陡然噤聲,瞬間記起他的別號“活閻王”。

孫薔薇快速給兩個相鄰的墳磕三個響頭:“爹,娘,女兒清明再來看望你們。”爬起來撿起包裹去追寧王。

寧王腳步一頓,回頭看到她一瘸一拐,額頭上有傷,臉腫的像被凍壞了一樣,突然覺得他是不是太小肚雞腸了。

跟一個弱女子小丫頭計較,要是讓他太子哥知曉又得訓他心胸狹隘,無容人之量。

“朱玉。”寧王朝孫薔薇看一眼。

朱玉楞了一下,然後想笑,刑部侍郎說他麵冷心慈還不承認,“孫姑娘,包裹給我吧。”

孫薔薇下意識看寧王,見寧王腳步不停,像是沒聽見,“謝朱大人。”小聲說。

朱玉無所謂地笑笑:“姑娘,先去你家還是回王府?”

孫薔薇想回去把大門一鎖交給刑部侍郎。然而屋子裏有孫家那些人的東西。哪怕刑部出麵也得讓他們把東西拿出來。

可是放他們進去,她家怕是會被洗劫一空。

再一想到那個戶部員外郎的叔父,還是算了吧。萬一他們家還有更大的官,寧王又不在,旁人可能不甚想管,畢竟是家事,沒觸及到道德底線。

“草民不去行嗎?”看向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何曾碰到過這種事:“你家沒什麽人了?”

“還有家丁以及粗使婆子。”孫薔薇看向她大伯那些人,“酒樓這幾個月賺的錢被他們搶去了。他們說以後婆子家丁的月錢由他們發放,賣身契也在他們手上,所以現下已經成了他們的幫凶。早些天天天守在草民房門外,吃飯睡覺都盯著草民。”

走在最前麵的寧王停頓一下,難怪她這麽刺還需要又死又逃。

跟孫家那些人一道的酒樓賬房先生忍不住罵:“你們還是人嗎?”

孫家一眾習慣性反唇相譏,看到前麵的寧王,左右的衙役,又慫慫的把話咽了回去。

刑部侍郎:“家裏還有你的東西嗎?”

孫薔薇搖頭:“除了這個包裹裏的,其他都被她們弄去了。”

刑部侍郎理解了她為何要把家和酒樓都送給刑部。即使不給他們,他們出手幫孫薔薇奪回來,孫薔薇也別想過踏實。

寧王也想到這點,不得不說孫薔薇很明智,聰明理智的讓他感到慚愧:“朱玉,你去處理了。”

朱玉一點不意外。

孫薔薇不是那些碰瓷的,又是真慘,王爺還能坐視不理才怪。

等到岔路口,朱玉把包裹給同僚張紅,他隨刑部侍郎一道去孫家。

孫家那些人萬般不願,看到朱玉腰間的寶劍也不敢反抗,隻能眼睜睜任由孫薔薇跟寧王走了。

——

寧王頭一回坐驢車,十分不適,到城門口想下來。不經意間回頭看到孫薔薇抱著腳,微微輕歎,讓趕車的小廝去寧王街。

寧王街以前是一片雜亂的貧民區。

多年前宮裏給三皇子齊王選址建府,看中了寧王街前麵那塊地。

工部向太子稟告,道路需要拓寬,不少百姓需要搬遷。太子拿到圖紙卻看中了三皇子齊王府後麵那片地。

那兩片的房子年久失修,皇家用新房價錢買下他們的房子,百姓十分樂意。三皇子的府邸竣工,工部騰出手來,太子就令他們修建四皇子寧王府。

兩處府邸落成,往東往西的路拓寬,舊貌換新顏,也有了新名——三皇子齊王門口的馬路叫齊王路,四皇子寧王門外的叫寧王路。

四皇子府和三皇子的格局一樣,是一處五進大院,裏麵分東中西三排。中間四進院是寧王的居所,東西各有兩個小院,據傳是給王府子女侍妾準備的。

開在牆上的門一關,每個院都是獨立的。不過中間的四進院和東西院後麵還有一排房子,跟東、西以及南邊外牆相連。據說最後麵那一排房子住的是王府侍衛和丫鬟婆子管家等人。

也有人說被用來養馬匹放雜物。

又因不是親近之人無緣得見,以至於連當時主持修建的官員也不知道現下被用來做什麽。

四皇子寧王府跟三皇子不同的是三皇子府沒有花園,寧王府後麵有個小花園,離花園七八餘丈便是一個湖。

花園兩側用的是木柵欄,柵欄裏側有青青翠竹,也有原就存在的蒼天古樹,即使沒有深深的高牆,旁人也進不去,看不見裏麵的風光。

據傳因為這個小花園,三皇子跟太子慪了好些天氣,逢人便抱怨他偏心。

言歸正傳。

寧王和齊王府東西兩邊還有百姓居住,又因府裏人口眾多時常出來買東西,有百姓瞧見了就在王府拐角處兜售貨物。

齊王喜靜嫌鬧,看見小商小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小販怕他就跑寧王這邊來。寧王無所謂,反正不常待在府裏。沒人給商販們甩臉子,久而久之,齊王路還是齊王路,寧王路變成了寧王街。

後來人多了,百姓怕妨礙寧王出行,經常把攤子支到南牆邊,也就是三皇子府的院牆根底下,以致三皇子不出門也跟在街上一樣。

齊王找寧王抱怨,寧王不搭理他,他也不好跑到寧王府門口趕人,就找他皇帝老子告狀。好巧不巧碰到太子,太子直言原本就是老百姓的地兒,百姓樂意去就讓他們去,也是跟皇家親近的一種表現。

齊王無言以對,這事便不了了之。

寧王街熱鬧的也讓初來乍到的孫薔薇歎為觀止——有賣菠菜蒜苗的,有賣蘿卜白菜的,也有兜售針頭線腦發簪絨花的,還有賣風車泥人的,“難怪這裏叫寧王街。”禁不住感慨,“真熱鬧啊。”

寧王不由得瞥向她,看到她完好的半邊臉,如美玉一般,禁不住腹誹,還擠兌他像個玉人,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以後想買什麽不需要去前門大街,在這兒也買得到。”

孫薔薇轉向他,什麽意思啊?寬慰她,不用擔心碰到孫家那些人,亦或者許她長住。

“不進去?”寧王疑惑不解,她又想做什麽?

“沒想到買東西這麽便意。”

孫薔薇收回視線,邊走邊抬起頭來打量,朱門黛瓦,大門東西各有一間,總得闊三間,兩邊的牆壁是青磚黑瓦,沿著院牆再往東和西一點可以看到兩個角門,跟王侯將相的府邸沒兩樣,頓時有些失望。

寧王看到她被門檻絆的腳軟,慌忙伸手:“小心!”

孫薔薇想也沒想就抓住他。

寧王身體緊繃,“你——”

“爺?”王府管家趙福聽到小廝唱到“王爺回府了”,忙不迭跑過來,看到這一幕猛地住腳,使勁眨了眨眼睛——是他家尊貴的主子。

到跟前看到他懷裏的人身量苗條,眼眸明亮,眉毛秀氣,像是個女子,怎麽還受傷了:“爺,這位……?”

寧王慌忙推開懷中的人:“站好!”

孫薔薇站穩:“王爺恕罪。”

“要眼睛做什麽的?”

孫薔薇心說誰能想到你家門檻那麽高。

——不愧是高門大戶。

“民女的腳有點不舒服。”

寧王自是知道的,可一想到剛才碰到的柔軟,嗅到的淡香,就覺得哪兒哪兒都別扭,“你——”

“爺?”趙福忍不住開口,能不能先告訴他這是什麽情況啊。

難不成一出門就被碰瓷的王爺終於栽了?

要是這樣可就太好了!

有生之年還能看到王爺成婚,那他老趙也不用死了還擔心王爺跟他這個閹人一樣孤獨終老了。

寧王扭頭看到他的神色變來變去,心中有個不好的預感:“她是府裏的廚子。”

趙福愣了愣,廚子?合著不是愛慕王爺為了攀上王爺使的苦肉計啊。

不對,不對,無論大廚房還是王爺的小廚房都不缺廚子。再說了,一年三百六十日,王爺在府裏住一百二十天頂天了,小廚房的廚子閑的快生鏽長草了,還要什麽廚子啊。

趙福微微搖頭,他這個主子啊,不誠實,不誠實啊。

栽了就栽了,誰還敢笑話他不成。

“趙福!”

“是!”趙福低頭聽候差遣。

寧王瞪著眼睛看著他:“說,琢磨什麽呢。”

“沒,沒有,老奴哪敢啊。”趙福為自個叫屈。

八字眉快扭成毛毛蟲了還沒有,糊弄無知小兒呢。

“交給你了。”

“老奴明白。”

“最好真明白。”寧王深深地看一眼詭計多端的小老頭,然後轉向孫薔薇,“以後有什麽事就找他。”

孫薔薇明白,有事也不許出現在他麵前:“謝王爺。”

“本王要的不是道謝。”寧王意有所指,孫薔薇聽出來了,“民女遵命。”

寧王心說你最好真聽話。淡淡地瞥她一眼,然後大步流星朝裏麵去。

聽到聲音趕過來的丫鬟小廝跑出來,寧王停下,“都不需要做事?”

眾人作鳥獸散,瞬間隻剩四個丫頭兩個小子和寧王先前的隨從。可這樣也有不少人。饒是孫薔薇知道大戶人家奴仆成群,也沒想到這麽快就見識到寧王前呼後擁,“這麽多人啊。”

趙福正偷偷打量她,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句楞了一下,順著她的視線看到府裏的大丫鬟們:“也隻有這麽多。”想起她是王爺頭回帶回來的人,還是個姑娘,不想她誤會什麽,“王爺從年前就被皇上和太子殿下留在宮中,有日子沒見了他們心裏怪不踏實的。”

孫薔薇好奇地問:“年後頭一次回府嗎?”

“是呀。還是沾了孫姑娘的光。”

孫薔薇心虛。

“趙總管,孫姑娘的東西放哪兒?”寧王的侍衛張紅忍不住問。

趙福看到他手裏的大包裹,這是要長住啊。

長住好,長住好啊,近水樓台方能先得月啊。

這下子陛下貴妃和太子殿下終於不用成天擔心王爺喜歡斷袖分桃了。

“隨我來。”趙福帶著孫薔薇過了二院門,到抄手遊廊下,指著坐北朝南寬闊宏偉的正殿,“那是議事會客廳。咱家王爺的臥室就在這後麵。”

孫薔薇點頭:“聽說過,前殿後宮格局。”腦海裏閃出一段屬於原身的記憶,據傳王府正殿和王爺臥室好像用了金絲楠木,“那裏的紅色圓柱,不會是金絲楠木吧?”

趙福眼底精光一閃而過,他就說嗎,隻是個沒見識的普通廚子,王爺怎麽會把人往府裏帶,“是的。”

孫薔薇倒抽一口氣,她在門外居然認為皇子府邸跟王公大臣家沒兩樣。

趙福不由得想起他主子在外聲名狼藉,要是再加上一個驕奢**逸,那寧王妃真就得看天意了:“都是前朝剩下的。”

孫薔薇下意識問:“前朝?”

“是的。先皇清理皇宮時發現的。修建東宮時用了一些。剩下的皇上原想留著自個用。太子殿下知道後就送到咱們府上來了。”

孫薔薇十分詫異,太子真疼這個弟弟啊。

別是捧殺啊。

不然她可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皇上很生氣吧?”她得弄清皇家對寧王的態度,以後也好早做打算。

趙管家:“那是自然。不過陛下氣也是白氣。”

孫薔薇頓時禁不住腹誹,傳言果然不是空穴來風。看來往後還是縮在廚房裏的好。

趙福見她不以為意,很想苦笑,都怪陛下,瞧瞧他家爺的名聲都成什麽樣了:“王爺的起居室東邊是東二院。東二院西邊的院門正好對著王爺院的東門。去王爺院中不需要繞回前殿。回頭姑娘就住東二院吧。”

“離廚房近嗎?”

趙福沒著急回答,打開東邊的門,帶著她直直地往東——抵達東一院。

東院的房子明顯比中間房子窄許多,矮許多,但也比孫家的正房氣派。這點孫薔薇倒不意外。皇帝再節儉也不能不顧皇家體麵——兒子的宅子還不如老百姓家。

趙福:“大廚房在這兒,王爺的小廚房在後麵東二院。今兒王爺回來的突然,小廚房沒什麽東西。”隨後喊廚房管事,命他去大廚房看看,缺什麽菜趕緊去買。隨後又喊來東二院的廚子來挑菜,給寧王準備午飯。

接著趙福轉向北,到東一院正房中間,推開房門繞過室內寬大的木屏風打開後門,眼前豁然開朗。

跟在他身後的孫薔薇也看到東二院全貌。

東二院跟坊間傳說一樣,也是一處規整的四合院。東西北三邊的房屋院牆用垂花門抄手遊廊相銜接。

趙福帶著孫薔薇到院中繼續為她介紹,兩邊的廂房分別是廚房和王府儲存糧食和食材的倉庫。正房沒人住,她住東住西都不礙的。

孫薔薇不敢置信地問:“我住正房?不合適吧?”

這待遇是不是有點過了。

作者有話說:

留言有紅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