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個的狗窩◎

寧王:“……”

牙尖嘴利的小丫頭,少說兩句能要她的命啊。

“本王向你道歉?”寧王目光灼灼。孫薔薇低下頭去,弱弱地說:“民女不敢。”

寧王倍感無趣地輕輕嘖一聲:“做法寫下來。”

孫薔薇明白他的“別有一番滋味”是別人或許喜歡,但他十分勉強:“民女的字不堪入目,還是民女說王爺寫吧。”

寧王信了她的話,蓋因他的字乃當世大儒手把手教的。商人能請到的有才之士不多,除非孫薔薇很有天賦。然而她的天賦是廚藝。以免汙了宮中諸人的眼,寧王難得沒嫌她“懶”。

寫好之後,寧王遞給孫薔薇令其過目。

孫薔薇:“糯米粉裏可以加些化開的糖水。”

寧王收起食單:“現下這樣已經很甜。”頓了頓,補一句,“糖吃多了該不好好用飯了。”

孫薔薇以為寧王說的是小王爺:“王爺說的是。那這個?”看向那碟心太軟。

寧王遞給她,忽然想到忘了問名字:“起名了沒?”

孫薔薇:“大夥兒說可以叫心太軟。”

寧王不由得看一眼紅棗裏麵軟糯的餡:“這個名字倒也貼切。行了,忙你的去吧。”然後叫人備馬。

孫薔薇見狀多看他一眼,到廚房忍不住問:“王爺好像很疼小王爺?”

錢姑姑:“小王爺嘴巴甜,宮裏幾乎無人不疼他。”

“今兒怎麽沒來?”孫薔薇當真奇怪。

錢姑姑也奇怪,畢竟這段時間每到休沐他都會跑過來:“功課沒做完?”

“有可能。”皇家子弟習君子六藝,即使不需要小王爺文可考狀元,武可上陣殺敵,皇帝也不可能由著他變成膏粱子弟。

寧王那麽不好管,也養成了早上看書習武的習慣。

孫薔薇自認猜對了,便不再糾結此事。邀請錢姑姑一起吃那剩下的心太軟。錢姑姑洗漱後去睡覺,孫薔薇收拾羊肉。

天氣回暖,早上買的羊肉到晚上就有點變味了。孫薔薇擔心這點,就把羊肉放盤子裏然後放桶裏,再吊在水井裏。

孫薔薇把羊肉提出來,還跟早上差不多。隨後算一下時辰就著手醃羊肉做“它似蜜”。

做“它似蜜”需要甜麵醬,京城雖然家家戶戶都會備醬,但多是黃豆蠶豆做的。甜麵醬主要原料是麵粉,此時的京城還未出現。

孫薔薇就用醬油代替。羊肉靜靜入味的時候,孫薔薇閑了下來,索性和一點死麵,然後做包鴨肉的麵餅。今日沒有炙鴨,自是用它來包“它似蜜”。

小廚房的徒弟們都知道要是在外麵,給師傅刷三年鍋也不見得能得師傅一句真傳。即便天賦極高承其衣缽的親傳弟子,但凡師傅身體健碩也會被考驗一兩年。

孫薔薇跟廚子李等人比就像野路子,可她的廚藝在外麵足矣養活自己。所以小徒弟們很愛跟她學。

孫薔薇不藏私,廚子李等人想學她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些大廚子看到自個的徒弟又圍在她身邊任憑她差遣也不好說什麽,心底更是不好有一絲不快,那樣反倒顯得他們小肚雞腸,七尺男兒竟不如一個姑娘家。

寧王的菜單豐富,一個月頂多吃兩次炙鴨,而小廚房又有個白案師傅,做麵餅不需要小徒弟,小徒弟沒機會練手,以至於麵被他們禍禍一半堪堪做成兩張。

孫薔薇回房找個從未用過的牙刷,用牙刷蘸一點點菜籽油刷在餅的一邊,然後放蒸屜裏。

白案師傅沒少跟孫薔薇學做菜,看到孫薔薇任由小徒弟們禍害麵,以為孫薔薇也是第一次做。而看到牙刷,頓時忍不住:“小孫師傅真乃心靈手巧。虧得我定製了一把刷子。早知如此,何必白花那個冤枉錢。刷頭很大有時還不甚好用。”

孫薔薇笑道:“師傅您第一次拿出那個刷子,我就覺得刷頭上的毛太密,有點浪費油。可又怕你們覺得我出身市井,太會過日子,一點油也能看在眼裏去,就一直沒敢說。”

“這話就見外了。”

管事廚子正在查還有多少油鹽醬醋等調料,聞言停下來,“是的。小孫師傅,以後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即便不對,咱們也不會往心裏去。”

孫薔薇點頭:“現下知道了。”然後就交給小徒弟,她調製做它似蜜的芡汁。

芡汁剛好,孫薔薇聽到主院傳來一聲:“王爺回來了?”接著便是眾人請安的聲音。

寧王中午吃的不早不晚,晚上自然也不能太晚,孫薔薇見其他廚子著手準備易克化的食物,就開始上鍋炒。

色紅汁亮,甜香撲鼻的它似蜜出鍋,孫薔薇令小丫鬟跟別人的湯一塊送過去。

孫薔薇考慮到寧王的口味,調芡汁的時候隻放了一點點糖。羊肉裏麵沒糖,麵餅也沒糖,包裹著肉的醬汁雖然有糖,肉和餅中和了糖的膩,寧王難得沒嫌棄甜口的菜,很給麵子的用去近一半。

飯畢,菜撤下來,管事廚子就把這道菜編入食單。

孫薔薇見狀,等天又暖和一些,便嚐試著做甜麵醬。甜麵醬用處很多,可以做炸醬麵,可以和鴨肉一起食用,還可以做它似蜜,更是可以做蘸料等等。

可孫薔薇畢竟第一次做,饒是知道大概原理步驟,忘了多少度能成,結果試到臨近五月,京城周邊遍地金黃,可以收小麥了才成。

發酵成功還得過些日子,端午節這天並不能用。不過寧王也沒在府裏過端午,端午那天金烏西墜,寧王才從宮裏出來。

中午用了粽子,粽子又難以消化,孫薔薇等人便給他準備了湯湯水水,連他一向喜歡的肉食都沒備。

過了端午,蔬菜多了,甚至有些水果也成熟了,比如麥黃杏。水裏的東西也多了。經過一個春天的生長,菜市場時常可以買到蟹。

孫薔薇不擅羹湯,但以前在電視裏看到過一道蟹肉羹。她倒是想試著做,可蟹對上輩子的她而言太貴。孫薔薇也知道廚房試菜廚子先嚐,又有些饞蟹的孫薔薇就攛掇管事大師傅試做蟹肉羹。

恰好管事大廚子為菜單發愁,一聽有新鮮食材上市就令采買買幾斤蟹。孫薔薇在一旁聽得咂舌,上輩子都是按隻買,他們卻按斤,也隻有王府這麽吃了。

可王府再好終不是家。端午過後段三來找孫薔薇,順便給她今年新上的明前龍井,孫薔薇就同她說出找房子的打算。

段三聞言多少有點奇怪,她還沒定親,寧王和安國公府的大姑娘也不一定能成:“姐姐這麽急著找房子做什麽?”

孫薔薇:“房子找好還得收拾。我如今身邊沒個奴仆,自個抽空慢慢收拾出來,以後想搬出去隨時可以搬。不然到那時總不能住客棧吧。”

段三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拉住她的手。

孫薔薇笑道:“我們民間有句話,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個的狗窩。”

段三好奇地問:“這又是為何?”

“當今陛下也不敢把我從窩裏攆出去啊。”孫薔薇隨後壓低聲音,“除非他想當個昏君。”

段三仔細一琢磨:“是這個理。不如姐姐交給我,我令人幫你尋。”

孫薔薇笑著問:“寧王府我都不打算常住,你說我會麻煩你府裏的人嗎?”

段三搖了搖頭,又忍不住說:“姐姐這是把我當外人啊。”

孫薔薇:“自己尋的踏實。其實也怕節外生枝。孫家那些人這些日子不曾來找我,不等於他們放棄了。”

“姐姐都把家和酒樓送給刑部了,他們還不死心?”

孫薔薇微微搖頭:“刑部沒要。刑部突然多出一筆錢,可能怕被人誤會,上奏陛下,陛下言,即使國庫空虛也不差我這點錢。令林大人還給我了。”

“太好了!”段三得知她家買了孫薔薇家的酒樓,沒少可惜便宜了刑部諸人。

坐在車門邊的小丫鬟問:“孫姑娘有了這些錢可以尋一處好的,在我們府附近找可好?”

孫薔薇:“我一個人住,以後頂多請一個打掃婆子和小丫頭,三間小院便可。”頓了頓,“你們可能認為我小家子氣,可我認為還是財不外露的好。”

段三讚同,雖然孫家那些人在東大街,她們在前門西大街西北方,可時間長了也難保不傳到那些人耳朵裏。

孫薔薇有個大宅子,那些人拖家帶口上門,即使孫薔薇不許他們進,左右鄰居也會念叨孫薔薇不講情麵,房子空著都不給親人住,若是小房子,左右鄰居又是一套說辭。

段三想想那些人怕寧王,“姐姐就在我們府和寧王府中間找吧。”指著西邊,“那邊有不少老百姓的房子。”

“我也是這樣想的。隻是你我是朋友,有了這種打算終歸要跟你說一聲,不能搬出來再告訴你。”

段三越發覺得她行事穩妥周全:“多謝姐姐心裏有我。姐姐,今兒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孫薔薇下意識想問什麽地方,見她現下是個俊俏公子,先前還特意令小丫鬟傳話進府,叫她也做男兒打扮,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你你不會要帶我去青樓吧?”

段三和她的兩個丫鬟目瞪口呆。

孫薔薇輕呼:“真是啊?不行,不行!”

段三回過神來笑道:“姐姐真是我親姐姐。”

“不行,不行。”孫薔薇其實也想進去看看,聽說青樓和妓院不一樣。青樓女子可以賣藝不賣身,妓院無藝可賣唯有賣身。再說了,上輩子聽說宋朝皇帝都逛過青樓,她一個現代來的人不能被古人比下去。

可她如今身在寧王府,被人發現了,還是個女兒身逛青樓,寧王麵上無光啊。

段三拉著她的手歪纏:“隻是進去看一眼。”

“你是不是很好奇卻一直沒敢進去過?”孫薔薇問。

段三不敢信:“姐姐又知道?”

孫薔薇:“再過一個月吧,洋人的玉米就可以煮著吃了。屆時我請示王爺送你兩個,青樓就別去了?”

段三糾結好一會兒,使勁點頭:“我聽姐姐的。”大不了以後再找她去。

“青樓有什麽好看的?”孫薔薇真好奇。

段三:“聽說那裏的女子十分俊秀,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難為你還是侯府小姐。”

段三搖頭:“我雖然有學琴棋書畫,可跟她們不一樣。我還要學女紅管家等等。她們擅琴的一直學琴,可不是我這種什麽都需要懂一點學一點的可比的。聽說她們有的颯爽有的溫柔,各有各的美。美人誰不喜歡啊?姐姐敢說你不愛?”

孫薔薇是個顏控,上輩子看美女能看直了眼,經她一說有些心動,“這時候起了沒?要是起了,咱們從門口穿過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