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我還擔心她倆合起夥來算計你。◎

段三禁不住笑了,她就猜孫薔薇忍不住——成日被爹娘拘在家中的女子,怎麽可能不對外麵好奇啊。

小丫鬟立即令車夫去花街。

孫薔薇好奇地問:“既有青樓,那有象姑館嗎?”

段三點頭:“自古便有斷袖分桃,又怎麽可能到了咱們這一朝男人隻愛女人啊。”

孫薔薇不由得朝外看去,而視線被車窗擋住,忍不住輕輕打開一點。

小丫鬟失笑道:“孫姑娘,早呢。不過您十分好奇,這象姑館咱們也去不得。咱們扮成男人終不是男人,可不能往男人窩裏鑽。”

孫薔薇點頭:“我知道。”

段三:“到了我告訴姐姐。”

“咱們這是往南去嗎?”

段三頷首:“花街原先離前門大街很近。先皇嫌離六部衙門不遠,離王公貴族的府邸也不遠,後來入主京師想取締的,隻是根基不穩,還有可能惹來酸儒文人口誅筆伐,索性往南遷,眼不見心不煩。”

“先皇還厭惡青樓?”孫薔薇詫異,男人不是更喜歡流連花叢嗎。

段三看出她想什麽,“先皇跟皇太後感情甚篤。登上大寶之前隻有一個結發妻。後來後宮多了幾個女子也不是選秀上去的,而是外族公主,比如高麗送來的女子。先皇可不敢把這些人賞給功勳之臣,索性收到自個宮中。”

小丫鬟點頭附和:“先皇最愛騎馬射箭。聽說駕崩前一年還帶著一些皇子皇孫狩獵。”

段三:“先皇認為隻有膿包才成天想那些事。”

“果然不是凡夫俗子啊。”孫薔薇感慨。

段三微微點頭,發現車慢了下來,“是不是快到了?”

駕車的小子道:“到花街路口了。”

段三令其停下同孫薔薇下車。

孫薔薇目之所及皆是些兩三層的小樓。有的樓上種滿了各種花卉,夏日降臨,小樓上姹紫嫣紅煞是喜人。有些帷帳窗簾用豔麗色的布,讓人眼花繚亂,反倒有種大俗既大雅的感覺。然而街上卻空****的,兩邊小樓也都關門閉戶,仿佛還在沉睡之中。

孫薔薇可惜:“咱們來早了。”

段三點頭:“雖然聽說過花街不到中午不開門,也沒想到這會子得有巳時了,依然安安靜靜,堪稱死氣沉沉。”

“咱們還進去嗎?”孫薔薇問。

段三猶豫片刻,既然來了,哪有不進去的道理,“咱們先從左邊,回來從右邊,叫車在路口等咱們。”

殊不知四人前腳走,後腳有一行車馬從路口經過,原是往城外去。打頭騎馬的人一見拉車的馬的身材高大勻稱,皮毛油光水滑,不像尋常百姓家養的,不由得勒緊韁繩,問車邊的小子,“你是誰家的?”

小廝循聲看去,見問話的人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身著單羅衫,頭戴玉冠,身後的隨從有人配著寶劍,有人帶著弓,還有人拿著魚竿,像是趕在酷暑來臨之前最後一次出遊:“您是秦王殿下?”

“你認識本王?”

小廝不認識他,偌大的京城像他這般年紀的浪**公子不少。可隨從有寶劍且個個騎著高頭大馬的沒幾個,“小人聽說過殿下。小人是忠義侯府的。”

秦王朝花街看去,街上隻有四個少年身量的人。可忠義侯府沒這麽大歲數的公子啊。忽然之間秦王想到一人:“那幾位是你們府上的?”

段三常扮男裝出遊,京中認識她的人皆有所耳聞。秦王同父異母的妹妹二公主也這般模樣出來過,而秦王也是個不拘小節迂腐之人,小廝便直言道:“那是我家姑娘和寧王府裏的孫姑娘以及兩個小丫頭。”

“莫不是孫薔薇?”

後麵馬車裏傳出一聲帶有疑惑的女聲。秦王回頭問:“王妃知道此人?”

“王爺怎這麽快就忘了?前幾日端午家宴上,王爺還誇那道紅棗夾糯米的‘心太軟’不錯,五弟還跟咱們顯擺糖醋裏脊、小酥肉更不錯,三弟因此還酸四弟運氣好,趕個大早吃碗餛飩也能撿個民間小廚娘。”

秦王恍然大悟,隨後調轉馬頭:“王妃先去,本王去去就回。”不待她開口,打馬直奔刑部。

寧王聽到衙役飛奔來報:“秦王殿下到。”楞了一下,然後迎出去,“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你竟真在這兒。”秦王很意外,“太子哥誇你懂事了,我還以為你陽奉陰違呢。”

寧王不禁說:“我至於嗎?”

“你是不至於。”不論寧王想做什麽都沒必要藏著掖著,“不過有件事得告訴你,你也好早做打算。”

寧王自上而下打量他一番,他能有什麽事。

秦王朝他胸口捶一拳:“瞎看什麽?當真是正事,你後宅起火了。”

寧王一愣,接著輕笑一聲:“你以為我是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掉頭回府衙。秦王拽住他,笑著打趣:“害羞了?”

“你成天沒正事,我還有事。”寧王下意識掙開他的手,一下沒掙開,禁不住瞪眼,“我後宅連根草也沒有,上哪兒起火去?”

秦王眉頭微蹙,難不成搞錯了,“那個孫薔薇不是?”壓低了嗓音問。

寧王猛一使勁甩開他的手:“你府裏那麽多女人不夠,連我的廚娘也惦記——”

“誰惦記了!”秦王一看不遠處的衙役往這邊看,趕忙打斷,“我陪你二嫂出城路過花街,在花街路口看到她和段家那個老三扮成男兒逛花街呢。她倆在一處還能有好?”

寧王想問花街怎麽了,又想問段三是怎麽一回事,這麽一遲疑反倒不意外了。

自打清明前那次,孫薔薇得有兩個月沒出府了。據說是怕韓國公的黨羽報複她。畢竟她欺負過韓國公府的奴才,而她又是寧王府的人。那些人不敢給他添堵,還不敢收拾孫薔薇嗎。

難為段三也能憋這麽久才來找她。

“她和段三原就認識。她倆在一處也正常。”

“這就難怪了。”秦王說出來,猛然想起什麽,盯著他,“你不是很厭惡段三嗎,由著她跟段三一塊瞎逛?”

寧王挑眉:“我不喜歡她還能不許別人也不喜歡她?”不禁瞥一眼他二哥,把他當成什麽人了。

秦王想起來了,他們的二妹沒少邀段三去寧王府賞花,他這個四弟也沒因此記恨二妹妹,“這倒也是。虧得我還擔心她倆合起夥來算計你。”

寧王嗤笑一聲:“我不中計,她們搬出孫子兵法來也沒什麽用。”一見他要走,趕忙叫住,“二哥且等等,這會子去花街?她倆沒病吧?”

“誰知道呢。”秦王看一下日頭,離午時還早,更別說離天黑花街開門了,“整條街空****的,隻有她倆和兩個小丫頭。興許也隻有這個時候才敢往裏麵去。”

寧王想想孫薔薇的脾氣,反倒覺得她敢晚上過去,“十有八/九是段三的主意。我早上沒聽人說她今兒出來。”

秦王還急著出城,“那當我誤會段三姑娘了。”翻身上馬,忽然想起他五弟說小廚娘長得賞心悅目,三弟也說秀色可餐,“聽說孫薔薇——”

“想都不要想!”寧王不給他說出來的機會。

秦王嚇了一跳,忍不住為自個辯解:“把你二哥我當什麽人了?”然後一愣,老四不對,何時這麽緊張過一個女子。

先前貴母妃把流霞、蘭芷給老四的時候,他佯裝好奇,老四可是脫口而出,“喜歡送你!”秦王心底百轉千回,決定試上一試:“四弟——”

寧王抬腳走人。

秦王下意識抓他,一看手中的鞭子又趕忙收起來,然而這一收,人已經回了府衙。秦王禁不住瞪他一眼,轉向身後跟來的隨從,“覺不覺著寧王很在乎那個小廚娘?”

隨從:“小的聽宮裏人說過,那位不是寧王殿下府裏的人,是城中百姓。寧王即使舍得也會先問問孫姑娘。”頓了頓,“寧王殿下還有一副俠肝義膽。爺,您忘了?”

秦王調轉馬頭,慢慢踱步,“這點哪能忘啊。當年太子哥鍾意太子妃二嫂,父皇要給太子哥選個識大體知書達理的,我們哥幾個雖說沒少跟父皇吵,可隻有這個混賬敢跳上禦案把禦書房鬧得人仰馬翻。要不是娶了太子妃嫂嫂,太子哥今日依然是太子,也甭想踏實。”

太子妃的祖父雖然早已致仕,可護國公一脈在軍中的威信,即便太子妃的父兄沒有虎符也能糾集十萬大軍。

也是因此他那幾個皇叔才不得不安分下來。至於以後會不會外戚幹政,他活著不會出現,他相信太子的手腕。至於死後,管他呢。一輩人管不到兩輩子的事。

始皇帝夠雄才大略吧,不一樣二世而亡。

隨從繼續說:“聽說孫姑娘很可憐,寧王殿下興許是同情她。”

“多可憐?”秦王順嘴問。

隨從:“小王爺和齊王殿下清楚,小的也是聽他們的人說的。”

秦王一直很好奇他四弟是不是清心寡欲的佛爺轉世。下午從城外回來,秦王繞去齊王府。甫一進門聞到一股濃鬱的香味,饒是秦王不好這口見著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忍不住問:“什麽時辰就做飯?老三,你一天吃幾頓?”

“三頓。”

秦王不信:“做什麽吃的?”

“鹵蹄膀。”

秦王吸氣:“你也不膩。”

“我又不是你,吃飽就睡。我三天兩頭去京郊大營,不吃點硬菜身體怎受得了。你比老四還賴得過來,今兒不年不節的突然來找我,出什麽事了?”

秦王想起正事:“沒大事,是想叫你跟我去試試老四那小子。”

“他怎麽了?”齊王不免感到奇怪,這些日子沒聽說後麵寧王府有什麽事啊。

秦王把先前寧王的態度說給他聽,而沒等他說完,齊王就笑了。秦王被笑糊塗了,“你笑什麽?”

“這事不用試。老四還沒開竅,你貿然去試他隻會適得其反。”

秦王不由得靠近他一些:“所以不是我多疑?”

“目前看來不是。”

秦王:“既如此,端午家宴上老頭子要給他指婚,老四怎麽還跟沒聽見似的?”

“端午家宴過去好幾天了,賜婚的聖旨下了嗎?老四那是懶得搭理他。”

秦王不這樣認為,小聲說:“韓國公私藏他妹夫貪汙所得,他妹妹又幹出那等下作之事,老頭子氣得身子骨越發不好,他若是想趕在走之前把老四的事定下來,可不管他願不願意。”

齊王仔細想想:“太子哥也問過我孫薔薇人品秉性相貌如何,回頭我問問他是怎麽個打算。”

“孫薔薇究竟如何?”

齊王:“當個庶妃還行,當寧王妃有點委屈老四。”停頓一下,“好在是個女人。咱們再挑挑揀揀下去,老四弄個男人回來,皇爺爺能氣得活過來。”

秦王頓時感到四周陰風陣陣:“先不說這些。你跟我過去看看?”

“休沐吧。我把小五接出來,隻說他想老四了。”

休沐就得五月下旬,那時候天已經熱起來,秦王想去京郊避暑,“明日不行?”

“四弟在刑部,我們過去做什麽?叫一個廚娘招呼我們?成何體統。”齊王瞥他一眼,被色迷昏了頭了不成。

秦王被堵得說不出話,深深地看他一眼,轉身朝齊王府小廚房走去。

齊王一愣,然後跟上去:“那是我從上午就開始收拾的。”

秦王才不管,到小廚房找個盆四個蹄膀撈走一半,氣得齊王大罵土匪。可秦王充耳不聞。齊王隻能回府。到前殿腳步一頓,蹄膀被搶都怪老四。沉吟片刻,繞去寧王府。

離天黑尚早,寧王還在刑部,趙總管在前殿招呼他。齊王懶得同趙總管繞彎子,直接問:“你們府上中午做什麽吃的?”

“都是些尋常小菜。”

齊王似笑非笑看著他,看得趙總管不敢耍花腔:“釀苦瓜,黃瓜拌麵,茄鯗,好像隻有這些。中午我沒過去,是靈溪他們在後院伺候。這幾樣還是聽幾個小子說的。”

“兩個菜一個麵,伺候你主子?”齊王不信,“待我去廚房看看。”說去就去,不容趙總管拿話搪塞。

趙總管祈求孫薔薇上午逛累了,晚上懶得下廚。

然而孫薔薇正忙著拆蟹。

聽到趙總管喊“齊王殿下,等等老奴。”孫薔薇第一反應是把蟹藏起來。可案板上有蟹殼,想收拾幹淨已經來不及,於是對廚子們說:“咱們就說做蟹肉包。”

托小王爺的福,齊王府的廚子也會做各種餡料的包子了。齊王一聽蟹肉包,頓時不敢興趣,回去啃他的蹄膀。

孫薔薇看著他走遠,鬆了一口氣。

晚上,寧王用飯,趙總管在一旁伺候,看到蟹肉羹禁不住感慨:“這碗蟹肉險些沒保住。”

寧王奇怪:“為何?”

“齊王殿下來了。”

寧王眉頭微蹙:“回頭我就叫太子哥給他找個差事,省得三天兩頭往這兒跑。”

外無外患,內無內亂,趙總管好奇地問:“什麽事能勞煩齊王出麵?”

寧王:“剿匪。”

趙總管恍然大悟,繼而忍不住同情齊王,這大熱的天去剿匪,倘或知道是寧王的主意,怕是得帶著孫薔薇一起去——給他做飯。

幸而太子令齊王剿匪之時絕口沒提寧王,以至於齊王認為太子想試試他這些年所學。

秦王得知此事禁不住找太子,齊王一走他回頭怎麽去寧王府啊。殊不知齊王走之前還惦記著他四弟的終身大事,把這事“托付”給太子了。

當時太子妃也在。

休沐那日上午,太子使人送小皇子去寧王府,叫小皇子給寧王送來幾匹醒骨紗和香雲紗。沒叫秦王跟去。一來不放心他,二來也怕寧王隻是同情孫薔薇,秦王過去把藥下猛了,寧王為了跟秦王較勁看上孫薔薇,成了親又後悔。

太子妃藏了個心眼,其中一匹香雲紗隻適合姑娘家用。小王爺對寧王說是太子哥叫他捎來的,寧王就以為底下人弄錯了。

趙總管在東宮的時候不短,深知送布料這種事一向由太子妃安排,她不可能如此粗心:“爺,這匹香雲紗如何處置?”停頓一下,“叫小王爺還給太子殿下怕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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