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此,又有何求。

從煙火大會回來後,荻原明便沉浸在這樣的愉快中。

他一如既往的應付了午飯,然後帶著對品質愈發良好的晚餐的期待,窩在房間翻了翻書作為準備,又下樓打了一會遊戲,等到了比平日晚到的七海。

在那之前,大黑正躺在沙發上扭來扭去,荻原明則在揉著它的胸口,然後手被咬一口,舔兩口,咬一口,舔兩口,還被蹬了兩腳。

但在那個開門聲後,後麵的展開卻變得不太一樣,比如沒有了那句元氣滿滿又可愛的“我回來啦!”,隻有略顯沉重的腳步聲。

荻原明從沙發上探出頭,看到了從玄關走入客廳的七海,差點做出了一個戰術後仰。

那個女孩的目光呆滯而空洞,身形疲憊而木然,手裏提著食材與另外一個好像是裝衣服的袋子,一邊拖著腳走行走,一邊低聲自言自語。

“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

“青山?”荻原明試探性的叫了一句。

小七海隻是他和別人說時用的稱呼,直接來說還沒到這個程度,雖然如果想這麽叫的話,七海應該也不會拒絕,但荻原明總覺得唐突了點。

聽到呼喚,七海慢慢的看向荻原明,以那木然的樣子幽幽開口道:“哦,好像忘記說了,我——回來了——,荻原,先生。”

這詭異的氛圍與狀態,讓幾乎無所畏懼的荻原明都小心了幾分,試探性的問道:“碰到什麽壞事了?”

“壞事?唔,不是呢,是搞砸了。”

拎著袋子,帶著那壞掉一般的神情與目光,七海拖著腳步,搖搖晃晃的走到了沙發背麵,也就是荻原明麵前。

然後輕聲細語一般慢慢說到。

“荻原先生,有句抱怨我一直沒有說,因為您給我開了那麽高的薪水,對於一些困難,我應該想辦法適應與克服,但是今天,我忍不住了。”

荻原明連連點頭:“沒事,你說,你說!”

七海的表情終於發生了變化,她慢慢抿起了嘴,雙眼恢複焦距,又很快布滿了水靈靈的委屈。

聲音也從了無生氣的木然,變成充滿了怨念的,又仿佛撒嬌一般的發泄。

“您從來沒告訴過我!給您當女仆是那麽嚴肅到可怕的事情啊!”

麵對這帶有關西腔的可愛咆哮,荻原明在各種意義上都真的懵了:“什麽?給我當女仆很嚴肅嗎?”

“給您這種身份的人當女仆不嚴肅嗎!?”

“啊?我什麽身份?”

這個問題把七海問住了,因為她對此也沒有太大實感,隻是依照早阪近乎洗腦般的不斷描述以及四宮別院的奢華,在想象中無限拔高。

在愣神過後,七海試探性的描述道:“反正就是那種……不用向任何人低頭的身份?”

“呃,是這樣啊,可這跟嚴肅有什麽關係?”

“嗚,荻原先生您根本不懂啊!這很嚴肅的!”

其實換而言之,也正是因為早阪愛洗腦般的不斷強調,導致她對此太過在意,雖然端正了態度,但難度和嚴肅程度也跟著提上去了。

荻原明是真的不知道七海經曆過什麽,最初確實問過兩句,知道她和早阪愛的相處似乎挺好,也從早阪愛的道歉電話中得知了早阪愛的態度,就沒再關注過。

讓早阪愛按照所謂的最高標準培訓,隻是為了給七海找點累,找點充實感,讓她暫時來不及因為高薪水的問題胡思亂想,等到培訓完後,隻要給予一些肯定,再加上“給女仆的薪水太低掉我身份”一類的理由堆一堆,應該就能讓七海徹底接受每周十萬的薪資待遇。

不過看七海這淩亂的樣子,荻原明也姑且意識到,可能有點什麽自己沒想到的,或者和想象中不一樣的情況。

他拍了拍身邊的沙發:“過來,給我說說早阪到底怎麽培訓你的。”

對於荻原明在稱呼早阪愛時刪除了禮貌性後綴的細節,七海稍微有點意外,但也沒有想太多。

何況關於最近的培訓,她也確實有點想受到肯定與認同的心思,便坐在了沙發上,將最近的培訓一五一十的道來。

結果聽的荻原明眼角直跳。

……當女仆是這麽嚴肅的事嗎?

他確實見證了七海最近的成長,比如舉手投足間那規矩而優雅的樣子,還有愈發提升的料理水平,並享受著這種這種【禮儀+50】,【魅力+50】,【料理+50】一般的養成遊戲快樂。

但他真的沒想到,在這背後還有【學識+50】,【園藝+50】,【體貼+50】,【統籌管理+50】,【武力+50】……等項目繁多的提升。

更沒想到在這裏麵,還有一個難以用數據表述的,且極為困難的身份地位認知問題。

到最後,聽到七海說早阪愛試圖用“塑造麵具”的方式給她一個合格的工作狀態,結果七海經過大半天的自我與早阪愛雙重催眠,在下午茶實踐課中把四宮輝夜給“鄙夷”了,更是無良的笑了出來。

“荻原先生!不許笑!”

“哈哈,哈——好好好,我不笑,哈哈哈哈……”

雖然說著不笑,但沒經過專業訓練的荻原明是真的忍不住,他也是真的沒想到,一個女仆培訓居然可以這麽快樂。

這也是七海在回來時不停念叨“搞砸了”的原因,在脫下了女仆裝,從大半日的催眠中清醒過來之後,她簡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抓著早阪愛就讓對方帶她去道歉。

雖然早阪愛說了大小姐不會在意,但還是被七海強行拖過去了,好在知曉前因後果的四宮輝夜是真的沒在意,還細心寬慰了七海一會。

這讓七海好受了一些,但依然感到很丟臉,而根據早阪愛一直以來的教導,女仆的失態就是給主人抹黑,所以依然是抱著想死的心情回來的。

而看著荻原明這無良的笑,她想死的心又湧了上來,抓起東西便“哇——”的一聲衝回了一樓的客房。

為了防止這妹子想不開,荻原明強忍笑意跟了上去,在門口敲著門道:“早阪確實說的太嚴重了,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平常心而已,你換好衣服出來,我告訴你該怎麽做。”

“嗚嗚,不穿不穿……”

“在家丟人沒關係,但是不穿的話,明天就要去四宮家丟人了,那個才叫給我丟人,懂了嗎?”

荻原明的話術哪裏是七海能抗住的,當時就被這話給說服了:“嗚——我明白了,讓我洗個澡再穿,衣服太漂亮了,身上有汗……”

荻原明笑著坐回了沙發上,打著遊戲消磨時間。

直到半個多小時之後,七海的房間門被打開。

看著走出來的自家小女仆,荻原明著實被驚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