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一種不穩定的生物。

身體狀態,心理狀態,所見所聞所感所想,都可能讓人走向不同的道路,哪怕前後差別一分鍾,做出的決定都可能截然不同。

也是因為這份矛盾與善變,人類才是一種鮮活的東西。

說這些隻是表示,荻原明第一天還是蠻堅定的,但等到第二天,就不是那麽堅定了。

“岩永,你剛才是不是擠我了。”

“沒有!你是自己掉下去的!”

“我那邊的方向鍵都沒按我怎麽掉下去!?”

可能是因為互相之間吵吵嚷嚷,沉浸在以遊戲互相傷害的新鮮感中,比如俗稱為分手廚房的麻煩廚房2,以及可以互相“擠一擠”的橫版馬裏奧。

“青山小姐什麽時候回來呀?”

“七號,怎麽了。”

“嗯,那我得在這之前留下更多的美好回憶呢,真的不來一發嗎?我沒有不珍惜自己,這是我認真決定好的哦。”

可能是因為那些感性而又理性的發言著實太仙女——對男人而言,感性意味著**,理性意味著省心和可交流,一個二者兼存的女孩子,實在是太仙了點。

“荻原先生。”

“又幹什麽。”

“你身上好暖和。”

“……”

也可能是因為單純的“空窗期”問題,總之第二天的晚上這會,在岩永琴子“天真無邪”的湊上來的時候,荻原明感覺有點熱。

荻原明按下暫停,拍了拍懷裏的岩永琴子,說道:“我去抽根煙。”

兩人現在用來玩遊戲的姿勢,是荻原明正常的坐在懶人沙發上,腿伸在被爐裏,而岩永琴子坐在荻原明大腿上,後背靠在他的胸口。

以岩永琴子的小身材,和荻原明在霓虹出門拔尖的身高來說,這樣坐著不會耽誤視線和操作。但以這種過於親昵的姿勢呆久了,時不時再動一動,很容易產生其他角度的“耽誤”。

荻原明也不清楚自己怎麽就接受這種親密姿勢了,待到岩永琴子從身上離開,他去陽台點煙時候細細一想,才意識到自己大概是被循序漸進了。

就像當初在煙火大會上,荻原明讓早阪愛先來懷裏坐著,適應一下身體接觸一樣——倘若不從較為和緩的接觸,一步步減少男女之間的距離,羞恥,防備心,之後的事情哪怕可以如常繼續,也會讓早阪愛非常不適。

同理,岩永琴子以前就鑽到荻原明身邊睡過,昨晚又抱著胳膊睡了一晚上,然後今天,從靠在肩膀上玩,到枕在腿上休息聊天,再到半躺在懷裏休息,直到最後靠坐在懷裏。

再用上“你身上好暖和啊”這種激發男人保護欲的理由,每一步都讓荻原明覺得“行吧行吧”。

而且除此之外,也同樣有其他“正經”事情去吸引注意力,讓理應的側重點不放在過於親密的姿勢上,比如當初的看焰火,和現在的玩遊戲。

所以不出意外,這應該是被套路了。

思索至此,荻原明幽幽的呼了一口煙氣。

雖說是想清楚了,但倘若不以反感的情緒或正直的道德心去排斥接觸,這份防備感也回不來。

反感是反感不起來的,而道德心……荻原明確實有,但也顯然不算太正。

於是總的來說,岩永琴子這一波循序漸進還是很成功的,隻是一個二十四小時,荻原明就習慣她在身上膩歪來膩歪去了。

畢竟荻原明是個男人,對此的防備本就貧乏的可憐。

掐滅煙頭,荻原明回了屋。

時間差不多該吃晚餐,這次中場休息的時間也再被拉長,而在晚餐後的戰鬥中,岩永琴子玩著玩著,又理所當然的坐到了荻原明腿上。

這是一種很卑鄙的行為,畢竟她隻是“很單純的找個舒服的地方玩遊戲”,倘若有了什麽問題,就是荻原明心邪。

可荻原明從來不是一個坐懷不亂的人,這也不是什麽賢者時間,按照日程習慣和這段日子的經曆看,反倒是荻原明持續性換位思考的時間。

哪怕再將注意力放在遊戲上,感受著懷裏軟軟香香的女孩子,都必然會……有點熱。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在又一次關卡結束後,荻原明停了下來,拍了拍身上的岩永琴子:“下去。”

岩永琴子不安分的蹭了蹭,向後靠在荻原明臉邊,“天真”的問道:“為什麽,荻原先生這樣會不舒服嗎?”

很好,很跳。

荻原明忍著再將她按在被爐上的念頭,現在的岩永琴子已經夠難對付的了,倘若真的理解了什麽,“長大”了一些,荻原明簡直不知道她會變成什麽樣。

“總之,下去。”

岩永琴子沒再繼續皮,翻去一邊隨口問道:“要去衛生間?”

“不,你自己在家玩吧,我出去一趟。”

“哈?”

也不知是女人的直覺,還是覺得荻原明在視野外的短暫時間內接到電話的可能性太低,總之岩永琴子一口咬定道:“不是因為工作吧。”

荻原明也沒隱瞞,畢竟外麵到處都是妖怪,每一個都可以是岩永琴子的眼線,與其承受被拆穿的尷尬,還不如一開始就承認下來。

“嗯,不是工作。”

“太過分了!荻原先生!”岩永琴子氣得鼓起了臉,“有個希望被你為所欲為的女孩子在身邊,你卻將她丟下跑出去找其他女人,這也太過分了吧!”

聽著是有點惡劣。

如果是單純的任由為所欲為還好,但加上喜歡這種要素,就挺傷害人的了。

荻原明乍一聽有點愧疚,但轉念一想,自己這個日常吃肉的突然被禁欲了,還被蹭來蹭去的,也能算是一種被傷害。

想到這裏,荻原明的心裏立刻就平衡了,點點頭道:“挺合適的。”

岩永琴子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精彩。

“喂。”岩永琴子叫了一聲。

又低著頭沉默了一下。

最後雙手撐在荻原明麵前,仰著小臉說道:“我知道我會有種廉價感,但也別讓我顯得太難看吧。”

那一瞬間的意味與共情,讓荻原明動搖了一下。

這也是荻原明的顧慮。

和好歹經過一些努力,或是付出一些代價才拿下來的早阪愛和詩羽相比,完全屬於倒貼的岩永琴子當然會顯得“廉價”,那麽根據“得不到的永遠在**,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理論,說珍惜顯然是假的。

但不珍惜歸不珍惜,拒絕歸拒絕,對於看得起的人,荻原明不說在不在意,至少不願隨意踐踏對方的尊嚴。

之前岩永琴子也在問,會不會覺得她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因為讓女孩子這個樣子,確實是有點“難看”了。

荻原明點了點她的額頭,認真說道:“這樣確實不太好,但你應該也明白,我的本意不是讓你顯得下賤,而是不願隨意糟蹋。”

“我說了……”

“就算你說了不用負責,好像給了我一份輕鬆,但實際上恰恰相反,這是給了我一份較為沉重的負罪感,一份屬於單方麵付出,卻又讓我無法忽視的代價。”

荻原明收回了手,點了點自己的心,繼續以認真的態度說道:“我這人活的比較自私,又不算是真正的自私,所以對我而言,無可回饋的心意才是最沉重的東西,比可以用其他手段替代的責任道理要沉重的多。”

岩永琴子又一次陷入沉默,腦袋也低了下去。

荻原明沒再多看,他怕自己看多了會心軟,站起來就想走。

岩永琴子一時間忍不住,很“難看”的伸手抓了一下。

結果這一抓,出了很大的問題。

兩人都不需要出門,因此起來之後也用不著換衣服,就穿著昨晚的睡衣,而這種以寬鬆舒適為主的衣物,自然不會有多緊的褲帶。

岩永琴子情急之下,抓的自然比較用力,連“內層”也一起抓住了,於是隨著荻原明的起身,以及她在前傾中必然需要以抓住的地方為重心,荻原明下半身的所有衣服,就這麽被她“刷”的一下扒到了小腿。

“……”

“……”

情況尷尬的能把人蒸熟。

荻原明想提個褲子,但趴坐在地上的岩永琴子的臉實在是太近了,就那種……讓男人比較喜歡的近。

傻呆呆仰著臉的樣子,也很符合某種“上視”。

再加上荻原明這兩天裏,其實已經不知道對她起過多少次念頭,連玩法都想了一遍。

於是在那一片死寂中,岩永琴子傻呆呆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了一道陰影。

也隨著那“筆直經過”整張臉的陰影,岩永琴子的表情漸漸變了。

她震驚的抬起手,抓了抓,動了動。

然後突然一轉身子,甩了一句:“我不要了。”

“???”

荻原明不是沒脾氣的人。

先前“冒犯”一下就算了,後麵在震驚中碰一碰也算了,畢竟前者算是意外,後者可以滿足男人的自尊心。

但是又動了動?還想這麽撩一把就跑?

這就讓男人很上火了。

麵對此等惡劣行徑,荻原明一把抓住她的後衣領子給她拎了回來,似笑非笑的問道:“怎麽又不要了呀?”

“我會死的,會死的,所以不要了……”

“現在才知道會死,是不是晚了一點?”

有沒有那層體麵的遮羞布是不一樣的,那會決定荻原明在“全都算床”的榻榻米房間,到底要不要當個人。

現在既然沒了,又是岩永琴子先不幹人事,事情就要另算了。

“我想了想,覺得持續拒絕你的意願,讓你顯得下賤不堪,總歸也能算是一種很糟糕的踐踏,那麽兩害相權取其輕,和心靈上的傷害相比,些許身體上的傷害,應該是咱們雙方更能接受的。”

“和被捅死相比!我更想被用力的踐踏!”

“嗯……老實說,那種玩法不適合你,因為同樣會具有致死性。”

“你還真準備踩上來嗎!?”

當然不,在對蘿莉的玩法中,被踩一踩還是很不錯的,但踩上去什麽的……實在太沒人性了點。

就算有再多前置條件,那種事也突破荻原明的底線了。

“那個,荻原先生您看,我還隻是個孩子……”

“嗯,那不是更好嗎?還可以多玩幾年。”

作為一個典型的肉食係,在饑餓狀態下麵對可勁往嘴邊送的肉,忍著不吃已經很辛苦了。

現在既然送了點味道進來,倘若還能忍得住,荻原明就不是一個會用手段心計獲取女高中生身體的男人,也不會接納意義為犧牲的那份代價。

所以還是那句話,總有人把他當什麽無害的好人,搞得他在某些時候,都會產生自己無害的錯覺。

但他真是會害人的啊。

“所以岩永小姐,從昨天來的時候,你就已經做好變成女人的準備了,對吧。”

“沒有!我覺得當孩子挺好的!睡在你和青山小姐中間也挺好的!”

“沒關係,雖然身體破破爛爛了,但你依然可以保留童稚而純潔的心靈。”

“不就是摸了摸嗎!幹嘛這麽小氣!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

這波啊,這波叫火上澆油,一盆子扣進去的那種。

甭管這到底是不是岩永琴子的心計,總之為了證明自己是個男人,以及告訴她到底怎麽才是個男人,荻原明是上套了的。

那之後,就是“理所當然”的展開了,就連受到的抵抗,都是那般的欲拒還迎。

相比於以往的例子,這次的整個前置過程,都缺少了一些**和感性,卻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喜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倒是很符合岩永琴子的畫風。

“嗚…呃……”

岩永琴子緊咬著牙,眼中溢滿了淚花,抓著荻原明的手,帶著很不自然的顫抖。

荻原明也一動不敢動,就這麽慢慢的安撫著,等待著她的適應,雖然年齡和其他人一樣,但這個體型問題,總歸是一個很難邁過去的坎。

許久之後,她才慢慢的喘著氣,露出了一點得意的笑容。

“什麽嘛,我還以為會有多疼呢,其實不過如此,哼,看來我的身體還是很厲害的。”

荻原明想了想,覺得岩永琴子是一個偏向於理性的人,和沉浸在夢裏相比,應該更願意了解一下殘酷的現實,也確實有著必要的知情權。

於是他以溫和的聲音,輕聲告知道:“還有一半。”

岩永琴子的笑容僵住了。

荻原明確認了一下,又說道:“一半多點,嗯,真的隻是多點。”

岩永琴子慢慢的,露出了勉強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幹笑著問道:“我說今天就這樣了……荻原先生應該是不同意的吧。”

荻原明笑的很關愛:“嗯,相信自己所經曆的傷痛與坎坷吧,你還是很皮實的。”

“那,能不能讓我先去寫封遺書,女兒突然沒了,我的父母一定會非常擔心,我得告訴他們,我是在毫無怨言的情況下離開這個世間的。”

“嗬嗬,不能。”

“連遺言都不讓留嗎!”

“放心吧,倘若你真的出事了,我就把你變成這裏的地縛靈,遺言什麽的,可以到時候當麵說。”

“不能往生的地縛靈可是很痛苦的啊!”

“本人職業陰陽先生,如有需要可在半分鍾之內送你往生,還有什麽問題嗎?”

“……哦,沒有了。”

“那你再放鬆一點……算了,看你這樣估計已經算是放鬆了,那你再忍忍。”

隨著荻原明話音落下,岩永琴子突然一仰腦袋,發出了如同斷氣般的“咕!”的一聲。

嗯……

之前那些話顯然是開玩笑的,但看這架勢,不會真的能發展到交代遺言那一步吧……

荻原明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她額頭上的冷汗,也擦了擦自己的。

不管是誰,這一刻都辛苦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