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洗澡的感覺很奇怪——當然,這裏說的是七海和岩永琴子。

上一次七海幫肩膀受傷的岩永琴子洗澡,因為傷口不能沾水,洗的時候岩永琴子要將一條胳膊晾在浴缸外麵。而這一次因為剛剛拉傷還不適合活血受熱,在岩永琴子幫忙洗的時候,七海同樣是一條胳膊晾在外麵。

這奇妙的相同和反轉,有著非常強烈的巧合感。

仿佛撕去了文明遮羞布的坦誠相見,會把人和人的距離拉近一些,而岩永琴子對荻原明的騷擾,導致七海對其失去了名為禮儀的隔閡,於是明明見麵和接觸還不算多,七海卻能以一個非常隨意的態度去麵對她。

而岩永琴子也是個自來熟的,熟到早就開始跳臉了,更不會有什麽拘謹。

所以在洗完澡後,兩人並排趴在了**,以根本看不出是第二次見麵的樣子放鬆休息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七海休息了片刻就起床了,將剛買不久的筆記本給岩永琴子娛樂用,自己去桌旁抽出了一本書,岩永琴子也一時間沒有離開,繼續懶洋洋的賴在七海**,劃拉著筆記本的觸摸板。

然而這般無所事事的消磨,和坐在桌旁認真看書的七海相比,實在有著讓人尷尬的對比度。

“唔……你還真是夠充實的,這樣不累嗎。”

七海翻過一張書頁,隨口回道:“不累啊,又沒有動。”

岩永琴子理解不了。

哪有在放假期間剛洗完澡就去看書學習的,而且那學的都是些什麽啊,園藝和古典禮儀可以理解,但音樂和美術鑒賞是要拿去做什麽?

這個女人,果然不安分於做一個女仆。

心機,呸。

不對,之前荻原先生說在玩養成,雖然後麵肯定是謊言,但這一句……

“是荻原先生要求你學的?”岩永琴子試探著問道。

“不,是我自己要學的。”

“為什麽?”

“不為什麽啊,自己有不足,不就應該學習嗎。”

哦,原來不是被玩養成。

那就還是不安分於做一個女仆,心機,呸。

和奮鬥逼呆在一起是一件很草的事,哪怕七海是窩在自己的房間裏學習,而不是在公司裏獲得老板的賞識和同事的死人臉。

所以呆了不久,岩永琴子就呆不下去了,單腿蹦躂著去拿了梳子,又蹦躂回來,梳理著七海半幹的頭發。

七海終究還是不適應被人照顧這種事,何況還是個“行動困難”的蘿莉,忍不住開口道:“岩永小姐,讓我自己來吧。”

“為了不被趕出去,還是讓我盡職一下吧。”岩永琴子撇撇嘴道,“把我拖走的時候,你可沒有這麽客氣。”

“因為已經警告過你了啊,說起來,你和荻原先生聊什麽了。”

提到這個,岩永琴子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故意說道:“哼哼,不告訴你。”

七海看著書,輕輕的“哦”了一聲。

這不在意的反應,讓岩永琴子產生了強烈的憋悶感。

該說是太自信呢,還是沒有危機感,亦或是根本沒有多想?

總的來說也蠻怪的。

岩永琴子小聲哼唧著,將七海的頭發梳好,自己也隨便梳了梳,略帶不爽的問道:“還有什麽事嗎,沒有的話我回去了。”

七海頭也不抬的回到:“沒事了,早點休息吧,記得不要再去騷擾荻原先生了。”

岩永琴子沒有搭話,抱著沒裝上的義肢一跳一跳的走了。

如果在沒開燈的情況下看到這一幕,應該還是挺驚悚的。

因為隔壁住著人,七海今天隻是簡單的進行了一些發聲練習,之後想了想,也隻能回去預習功課。

胳膊放在桌子上不會太觸及拉傷的疼痛,寫寫作業也不是做不到,但終究不太舒服,何況荻原明已經讓她給老師打過電話,說了受傷的事,寫作業的時間就此省下。

之後,聲優練習的時間也降低了,打掃,洗東西和做夜宵小吃的工作也不用做了……

一直忙著的人,閑下來會無所適從,在這個“無所事事”的夜晚,七海開始感到很不自在。

最主要的,當然是工作問題。

女仆工作沒有時間要求,與生活也沒有明確的界限,那顯然過高的薪水,滲入心底的溫暖和對她的需求,讓她在物質和精神都極為滿足的同時,也建立起了極高的責任感和回報欲。

所以隨著夜色越來越深,七海開始愈發的焦慮不安。

平日裏也不是天天需要做家務,有這樣閑著的時候,但起碼會泡一壺茶,送點夜宵上去。

都算不上多大的事。

但做了一點和什麽都不做,以及沒去做和不能做,都是截然不同的。

學不進去了。

在岩永琴子離開了大概一個小時後,七海推開了書,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天花板。

其實所謂的天花板就是一麵白牆,畢竟荻原明家沒有奢華的裝修,現在看起來比較上了檔次的家具和布局,也是七海來了之後才購買和收拾出來的。

七海對家裏的裝修擺設其實很感興趣,雖然不考慮雕梁畫棟的奢靡,但也總在想著如何讓這棟房子的裏裏外外變得更好看一些。

就像喜歡裝飾自己的房間。

或者說喜歡裝飾巢的鳥類。

不過那都是平日的思考,現在的七海,隻想做點什麽來緩解內心的焦躁感。

比如去泡壺茶,讓荻原先生少喝點飲料,順便看看岩永琴子是不是又去騷擾了。

摸了摸已經幹的差不多的頭發,七海有些後悔沒讓岩永琴子幫自己把頭發紮上。

女仆要在人前保持最好的一麵,所以關於私下裏洗完澡後披著頭發,和摘掉隱形眼鏡換上正常眼鏡的樣子,她從未讓人看到過。

唯有一次不小心被詩羽看到戴著眼鏡,也是因為荻原明不在家,從而放鬆過頭了。

對一個不常改變形象的女孩子而言,想要露出新的形象還是需要一定決心的,尤其是麵對在意對方看法的人。

但她不想去打擾不知睡沒睡的岩永琴子,也不想讓岩永琴子意識到泡茶的舉動有些刻意。

說起來,詩羽小姐也是披著頭發的,荻原先生應該不會……反感吧。

七海走到鏡子前,將頭發規整了一下,確認應該不算難看,鼓起勇氣出了門,又端著泡好的茶上了樓。

樓上沒有光亮,七海小心的用肩膀碰開了走廊的燈光開關,發現荻原明的房間關著門,多少有些困擾。

“荻原先生?”七海試著在門口叫道。

裏麵沒有回應,一般來說,應該是在洗澡或戴著耳機玩遊戲。

以現在的關係,七海不用顧慮能不能進去這個問題,她忍著疼將另一條胳膊抬起,打開了門,意外發現房間裏沒有開燈,電腦和浴室的燈也沒開著。

出去了?

在這樣想著的時候,七海從陽台隔門的上半窗戶看到了躺椅支架,和露出的半個腦袋。

她快步進屋放下托盤,從衣櫃裏拽出一個毯子,之後一把拉開陽台的隔門,和躺椅裏略顯驚訝的荻原明對上了視線。

七海首先注意到的,是荻原明果然穿著根本沒有保暖意識的襯衫,其次便是放在躺椅旁小桌上的一瓶清酒與酒杯。

她趕緊把毯子蓋在荻原明身上,皺著眉問道:“荻原先生怎麽突然想喝酒了?”

荻原明沒有回答,用帶有醉意的迷蒙雙眼仔細打量著放下了頭發的七海,笑著說道:“不錯,好看。”

強烈的羞澀和喜悅湧入了七海內心,她努力克製著,不讓自己表現出失態的高興,反倒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繼續用略帶質詢的語氣說道:“就算想要在外麵喝酒,您能不能多穿一點?”

荻原明有點不耐煩的扭過頭去:“真的不冷。”

“都已經十一月了,怎麽會不冷啊,尤其還喝著酒,這樣很容易著涼的。”

七海知道女仆能對主人用的語氣最多是“勸說”程度,也知道現在的語氣很不對,但她就是忍不住。

為了不讓自己更加失禮,七海暫時閉上嘴,回屋端出茶來倒了一杯,在因溫差而蒸騰的水汽中姑且恢複了冷靜。

有熱茶和毯子,應該不容易著涼了吧……不對,躺椅的後麵是鏤空的。

想到這個,再看著荻原明這醉意微醺的樣子,七海揪心的問道:“在屋裏喝可以嗎?”

“放心吧,真的不冷,我想感冒還是挺難的。”荻原明端起茶杯,在躺椅裏望著天上的明月,“屋裏可看不到月亮。”

七海抬頭看了一眼,今夜無雲,月色確實很明,雖然不是滿月,但如果有心情的話,應該也很好看。

但果然還是應該注意保暖。

七海感覺自己有點煩人,感覺看起來很懶撒的荻原明肯定不願起來一下,但還是試探著問道:“再墊一層可以嗎,荻原先生。”

荻原明抬了下手,不耐煩的說道:“真的不用。”

七海摸了摸荻原明的手,發現很熱,勉強放下了擔心,從屋裏拉了個椅子過來,坐在一邊陪伴著。

她沒問適不適合打擾,在這種令人放心不下的時候,哪怕荻原明讓她走,她也會試著留下。

但是在看了她一眼後,剛剛怎麽都不願意動的荻原明卻站起身來,進了屋。

七海趕緊跟了進去,就這麽跟著荻原明一起走到衣櫃。

荻原明奇怪的看著她:“你做什麽?”

帶著可能惹荻原明厭煩的不安,七海小聲說道:“拿個毯子……”

“……”

荻原明歎著氣,取出了毯子和一件厚實的冬季西裝,將西裝裹在了七海身上,之後抱著毯子回到陽台,按照七海所想在躺椅上鋪了一層,又懶散的躺了進去,很自覺的蓋上了之前的毯子。

七海裹著厚實暖和的冬季西裝,慢慢的坐回椅子上,腦子有點懵懵的。

她沒想到荻原明願意爬起來,是為了去給自己拿衣服。

荻原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再次側過頭看了七海一眼,嗤笑著說道:“自己手涼成那樣,還有空關心我呢,下次先把自己顧好,別整的跟犧牲一樣。”

七海有些恍惚的點了下頭:“我明白了……”

荻原明不再說話,繼續望著天上的明月,慢慢的自斟自飲著,直到喝完第二杯,七海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職,拿起酒瓶將杯子倒滿。

她其實有話想說,比如空腹喝酒不好,要不要弄一點下酒的小吃,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因為今天的荻原明很安靜,似乎並不怎麽想說話,隻是一杯接著一杯,不快也不慢的喝著酒。

有了這樣的認知,七海便會覺得今天的自己一直在擾人清靜,實在很煩人。

但她依然想要……做點什麽。

喝了酒的人確實可能和平日不同,七海也不是沒見過荻原明喝醉,在那次侑子小姐來家裏做客的時候,荻原明就有點難受的在沙發上躺著過。

但是不一樣,那時的荻原明不像現在這樣安靜,安靜到仿佛沒了人間的煙火氣。

與其說想要靜靜的欣賞月色,這樣的安靜,更讓七海想到了當初在人來人往的超市裏,在一片喧鬧裏,荻原明那和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上一次的七海去買了冰淇淋,雖然荻原明似乎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但那般安靜的疏離感確實消失了。

這次沒有冰淇淋,也不再是那般還未熟悉的關係。

所以七海用了最直接的方法,抓住。

她抓住了荻原明的手。

荻原明微微側目,皺著眉頭說道:“手怎麽還這麽涼。”

七海輕聲回道:“其實不涼,是荻原先生太暖和了。”

是這樣嗎?

荻原明有點判斷不來,畢竟在醉酒的時候,很多感官和思考都不太靠譜。

那就暖著吧。

荻原明翻過手來,將那又軟又涼的纖手抓在手裏,繼續慢慢的喝著酒,不過在這之後,他不再看著天上的月亮,而是有些出神的看著七海。

這種較為專注的注視,讓七海感到很難為情:“荻原先生看什麽呢?”

荻原明又看了一會,很認真的說道:“確實挺好看的,以後晚上洗過澡了,不用特意把頭發紮起來。”

“……嗯……”

雖然已經被荻原明誇過一次,但這再一次的確認,依然讓七海害羞的不知如何回應。

更加讓她欣喜的是,自己確實將荻原先生“抓回來了”。

唯一的問題,是效果似乎有點好過頭了,因為荻原明一直在看著她。

尤其是拿起杯子喝酒的時候也在看,讓七海覺得自己好像是一盤下酒菜。

“……不是要賞月嗎,荻原先生。”

“是啊,但誰讓你突然用這幅打扮過來啊。”

這句話讓七海害羞的要死。

什麽意思嘛,是說自己比月亮還好看嗎,荻原先生怎麽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啊……

而且說起來,剛才的“抓回來”似乎也是從荻原先生看著自己開始,也就是說,荻原先生是被自己給勾回來的嗎……

以七海的心態,她不可能認同這種自戀的念頭,但從荻原明的反應來看,這似乎又確實是最大的可能性。

而且……而且……

七海看著荻原明的眼睛。

那雙眼睛並不像平日那般清明,或是含著有些寵溺的笑意,而是帶著醉酒的迷蒙,以及一些……火熱。

這聽起來像是所謂的色眯眯的眼神,但又實在沒有那種下流的感覺,隻讓七海也覺得心頭莫名的發熱。

七海終於難堪的低下頭去,不敢再和那樣的眼睛對視著。

而在她做出了這樣的躲避後,荻原明也稍稍清醒了一點,皺著眉按了按太陽穴。

興奮了。

雖然不是以前那廢了好多波折,終於把詩羽按在了**的性興奮,但從程度上來講也差不到哪去,某種意義上還猶有過之。

想想看。

你因為某種難以言說的孤寂感,坐在寒冷的陽台上獨自喝著悶酒,喝到醉意微醺,在這個時候,一個披著出浴後的頭發,穿著充滿居家感厚睡衣的女孩子突然氣勢洶洶的拉開了門,搞得你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心虛感,被嚇了一跳。

她就這麽闖入你的安靜裏,給你蓋上暖和的毯子,帶著無法掩飾的擔憂絮絮叨叨的埋怨著,倒上冒著蒸汽的熱茶,之後又很小心的詢問著,想讓完全不想動的你動一動,從而躺的更暖和更舒服點。

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會很煩。

那種喝酒被抓的心虛感是什麽啊,而且不過是喝個酒而已,至於那麽操心嗎,用得著管那麽多嗎。

時機也抓的太好了,就像當初莫名其妙的買來冰淇淋一樣,甚至比那更加過分,差點讓人一頭栽進去。

到底是誰比較暖和啊。

荻原明那厭煩的反應,包括後麵用不想說話的樣子逼著七海保持安靜,有一大半都是防止自己就這麽栽進去,也是因為這個煩得要命。

更煩的是七海那發涼的手,手那麽涼還在旁邊坐著,想多休幾天假還是怎麽著。

拿件衣服確定凍不著她,自己鋪層毯子免得她繼續糾結絮叨,之後就想繼續圖個清靜,結果一被抓著,就變成了倆人一起清靜。

雖然不是不可以,但清靜這種事,一個人和兩個人,它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而且披著相對寬大的外套,會顯得她比平日要嬌小瘦弱,楚楚可憐,又隨便一句話就紅了臉,水靈靈的眼波因為羞意打著顫的樣子,實在是……

讓人很來氣啊,真的很來氣啊。

荻原明徹底放棄了今天圖個清淨的打算,畢竟已經完全沒那個心情了,端著酒杯說道:“行了行了,別悶著了,有話就說,不想說就在這陪我吧。”

除去荻原明帶著醉意,氣氛似乎回歸了以往。

七海慢慢的放平心情,看荻原明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慢悠悠的抿著酒,試探性的找著話題說了起來——這一杯接著一杯的太快了,如果說著話,起碼能少喝點。

她說的是一些家裏的裝修收拾,打算將空置的書房鋪上榻榻米,布置成一個和風的休閑房間,因為荻原明的臥室比較大,書案也在這屋放著,似乎根本用不著書房。

相對於這個不錯的提議,荻原明對她這種行為更感興趣,笑著說道:“又在家裏折騰,你是什麽喜歡收拾窩的小狗狗嗎。”

七海感覺這個形容說不出的奇怪,又一次難為情的說道:“荻原先生不喜歡就算了”

“不,我還是挺喜歡的,隨你折騰吧。”荻原明打著趣說道,“隻要不把家拆了就行。”

“怎麽可能啦……”

有句話叫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酒這種事是很看心情的,且不說最醉人的失戀失意,荻原明今天開始是悶酒,之後是被擾的不勝其煩,又偏偏很有興致的煩心酒,其實都很容易喝醉。

加上他一直在刻意灌自己。

最初是心情微妙,之後是用來冷靜,畢竟今天是周二,是他往常出門的日子,會有一些火氣。

適度的飲酒會提高興致,會降低人的堅持和判斷力,如果不把自己灌翻過去,麵對著充滿居家感的七海,他真的很想做點什麽。

至於把自己灌翻之後的酒後亂性?

啊,除去某些特殊的體質或者情況外,那些所謂的酒後亂性都是騙人的,都是在那個降低了堅持和判斷力,因為高昂的興致改變了思考器官的醉意下,借著酒後亂性四個字的免罪感做出的衝動之舉,其實基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真要醉到神誌不清了,腦子和神經都被酒精麻痹了,通常都是一條死狗,至少荻原明是這樣的。

所以在七海偶爾的絮叨,和有一搭沒一搭的搭話中,荻原明一直把自己灌到了懵。

雖然懶懶的躺在那裏,沒太表現出來,但在一次沒拿穩杯子的時候,還是讓七海意識到了。

七海稍微用力的抓著那一直沒鬆開的手,看著荻原明那遲緩的反應,擔心的說道:“回去休息吧,荻原先生。”

荻原明皺著眉頭,感覺應該是差不多了,如果真的直接喝到醉過去,七海也拖不回去自己。

喝醉的人可是很沉的。

他用最後的清醒撐著身體努力坐起,在七海抱著手臂的攙扶中晃晃悠悠的回到**,一頭倒了下去,感覺自己確實已經安全的不行,姑且可以放心了。

就是非常遺憾。

在七海的推搡和勸說下,荻原明努力躺正,有些不舒服的喘了兩口氣,任由七海給自己蓋上被子。

然後微微睜開眼睛,發現七海沒有離開,而是在床邊坐著,等待著自己睡著。

還不走,那就不用走了。

荻原明掀開被子,因為惦記著七海胳膊拉傷,用幾秒鍾的時間努力分辨了一下左右,然後抓住她沒受傷的胳膊,一把拽進了懷裏。

抱著那略感僵硬的身體,荻原明的遺憾感消失了不少,滿意的說道:“別走了,就在這睡吧。”

停了幾秒,感覺懷裏沒有動靜,荻原明又勉強補上了一句:“蓋好被子。”

被拽進懷裏的七海因為過度驚嚇而睜大了眼睛,腦子裏一片空白,第一次在聽到要求後沒能做出反應。

等了足足半分鍾沒有動靜,她才稍稍恢複了一點思考能力,慢慢抬頭看了一下,發現荻原明似乎已經睡了過去。

真的要這樣睡嗎?

女仆是主人的私有物啊,既然膝枕可以,那抱著睡覺也很正常……吧?

而且被抱著什麽的,也根本走不掉啊……

在荻原明已經提出了要求,又已經睡著的情況下,這不是什麽太難決定的事情。

七海小心的摸索著,將被子蓋了回來,結果在那之後,剛剛冷靜了一點的她,又陷入了極度的緊張。

她也沒想到,蓋上被子變成躺在一個被窩裏,居然和單純躺在懷裏有著這麽大的區別。

感受著荻原明身上的溫熱,看著那熟睡的側臉,七海在極度的緊張和對“驚醒”的害怕中,小口小口的快速呼吸著,過了好半天都平靜不下來。

這樣怎麽睡啊,怎麽可能睡得著啊!

啊啊啊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是荻原先生要求的!

七海狠狠的閉上眼睛,在完全可以聽到的強烈心跳聲中,繼續嚐試著讓自己接受狀況。

過了好久,七海的心跳聲才終於安靜下來一些,但睡不著的現實絲毫沒有改變,最後隻能睜開眼睛,看著荻原明熟睡的側臉發起了呆。

……並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

七海微微抬起腦袋,和門口處抱著枕頭來夜襲的岩永琴子對上了視線。

“……?”

“……?”

在一片安靜中,岩永琴子走到了床邊,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七海,並聞到了濃濃的酒氣。

她捂著鼻子,悄悄的說道:“趁著主人醉酒就往**爬的女仆?”

七海在被捉奸在床的羞怒中悄聲辯解道:“才沒有!是荻原先生讓我留下的……你來幹什麽?”

岩永琴子晃了晃手中的枕頭:“這不是很明顯嗎?”

“回去!”

“嘻嘻……”

岩永琴子有恃無恐的繞到床的另一側,就這麽在七海充滿警告的眼神中爬上了床,在七海難以置信的眼神中鑽進被窩,又在七海幾近憤怒的眼神中,抱著荻原明的胳膊躺在另一側。

荻原明微微動了一下,睜開眼看了岩永琴子一眼,又沒什麽反應的睡了過去。

岩永琴子怔了怔,隨後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繼續有恃無恐的看著“對麵”的七海。

她賭七海不會爬起來把自己扔出去。

她賭對了,因為現在的七海正被荻原明抱著,別說起來了,動都不敢亂動。

“岩永小姐,你就沒點羞恥心嗎!”

“不能說沒有,但確實要比正常人少那麽一點點。”岩永琴子用拇指和食指比劃了個細小的距離,“那麽晚安,爬主人床的偷腥女仆。”

“都說了是荻原先生讓我留下的,你才是那個偷腥的貓吧……給我出去!”

“荻原先生又沒有‘不同意’,對吧,他剛才還是醒來看了我的。”

在那一陣僅通過口腔氣流發出的悄悄話後,屋子裏回歸了安靜,隻剩下憤怒得更難睡著的女仆,和偷笑著的偷腥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