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羽那奇特的視角中斷了,耳中隻剩下貓又帶著痛苦意味的嘶吼。

然後,貓又“出來”的過程,實在讓詩羽一言難盡。

在這之前,她還沒試著從胸口抽出過什麽東西,何況是鑽出一整隻貓,尤其是最後離開時的那一蹬腿,著實讓她狠狠搖晃了一下。

岩永琴子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恐怖。

“霞之丘小姐……?”七海也帶著微妙的情緒問候了一句。

詩羽揉了揉胸口,一邊說著“我沒事”,一邊很在意的看著蹲坐在茶幾上的黑貓——畢竟這是從她身體裏出來的。

這不是大黑那種比較少見的黑色長毛貓,就是一隻普通的黑貓,而且看起來有些瘦,除去光亮的毛發外,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空****的臀部。

這隻貓沒有尾巴。

不,仔細看去,似乎能看到一點小小的尾巴尖。

荻原明摸著下巴,如同欣賞傑作一般打量著變成無尾貓的貓又,滿意的說道:“貓也不是隻有一條發展道路,既然當不成貓又,你就朝著九尾貓的方向努力吧,慢是慢了點,但前途也高。當然,最後八尾變九尾的那一劫,還得要你自己去過。”

黑貓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屁股,輕輕的喵了一聲。

“下一步,是讓你了結因果。”

荻原明取過龜甲與三枚銅錢,將銅錢放於龜甲之中搖晃幾下,便擱在了桌子上,對著黑貓說道:“把銅錢倒出來。”

黑貓猶豫的抬了抬爪子,感覺這樣不太對,兩步爬到龜甲旁邊坐下,很人性化的抱起龜甲,晃**著把銅錢倒了出來。

荻原明看都沒看所謂卦象,因為這是占卜,又不是占卜。

他將三枚銅錢拿起,穿上一根繩子,確定比較結實後,掛在了黑貓的脖子上。

“三枚銅錢,指向你的三個恩怨,第一任主人雖然將你遺棄,但姑且也算有過養育之恩,你可以按照養育時的關係和遺棄的理由決定是否回報,回報多少,至於剩下兩個,趁著符紙殘餘的靈力,去報仇吧。”

岩永琴子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麽,但又終究什麽都沒有說。

荻原明向後靠在了沙發上:“結束之後給我把銅錢送回來,然後好好做貓,去吧,銅錢可當路引,不用擔心院子裏的陣。”

黑貓如同行禮那般俯了下身,環視了一圈屋子裏的眾人,視線在每個人臉上都停了一下,然後跳下桌子,跑向了玄關。

岩永琴子看了看跟著黑貓往玄關跑的荻原明家三隻貓,回過頭說道:“以它的怨恨,報仇可能會非常激進。”

荻原明給七海使了個眼色,七海意會,小跑著去了玄關。

也許可以指望一隻有靈智的貓妖會自己開關門,但不能指望它理解人類的家養黨,如果把貓放進了院子,姑且也是一樁麻煩。

七海走後,荻原明才開口說道:“它身上殘餘的靈力足夠殺掉第一個要虐殺它的,到了第二個可能致它死亡的人那裏,就會不太夠用,這很公平。”

然後聳了聳肩,道出了下一個理由:“正常的宰殺食用是弱肉強食,是道理的一環,但虐貓必死,這事沒有道理。哦,也不止是貓,隻要不是和人類有生存衝突的,換成什麽我都會幫這麽個小忙。”

岩永琴子沒有表現出什麽反對,隻是輕聲道了一句:“也好。”

詩羽雖然同意這樣的道理,也很憎恨那種刻意虐待動物的渣滓,但出於人類的同理心和生活在法治環境中的意識,還是對這種名目張膽的殺人討論感到有些不適。

看著回來的七海,她又嫉妒了一下荻原明對七海的照顧,隻能搖了搖尾巴,強迫自己忽略這個事情。

搖了搖尾巴……

尾巴……?

詩羽突然一個扭頭,看著自己麵前黑漆漆毛茸茸的尾巴尖,再抬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貓耳,瞪大了眼睛問道:“這些東西怎麽還在?”

“為什麽不在呢。”岩永琴子把頭扭向一邊,頂著一種陰冷而蒼白的奇妙表情說道,“荻原先生的語序是先讓貓又留下尾巴,然後出來,而貓又的那一隻尾巴,並非是僅僅一段肢體,而是代表著剩下的半條命。”

詩羽幽幽的轉過頭,冷眼看著荻原明。

荻原明若無其事的把臉扭向了窗外,仿佛沉浸在窗外落葉枯黃的美感之中。

很顯然,這個語序應該是可以調換的,配合荻原明的反應,詩羽完全可以確信這是一次有預謀的特殊行動。

詩羽的雙手從後攀上荻原明的脖子,以一種想要掐死他的動作漸漸發力:“我說你怎麽對那隻貓那麽好,不但就這麽放走了,還給它安排了前途,原來是有所‘要求’後的‘補償’嗎?荻原先生還真是從不占便宜的好人呢。”

因為沒掐到喉嚨,荻原明對這種按摩般的力道還挺享受,但為了性癖與性福,貓咪還是要安撫一下的。

荻原明輕咳了一聲,解釋道:“讓它把半條命留給你,主要也是為了讓你以後有自保的能力,我等下可以教一教你怎麽收起來,但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就把它剩下這半條命驅散掉。”

這種“把它剩下這半條命驅散掉”的說法,多少會給人點罪惡感,哪怕知道這絕對是荻原明故意用出的話術,詩羽掐著脖子的手也忍不住鬆了鬆。

然後想到荻原明摸自己耳朵時的興奮表情,又突然手臂一緊,一個鎖喉卡了上去。

因為她幾乎又能想象到,荻原明會因為“控製不住”,導致自己無論喊不要還是要都沒用的悲痛情景。

“我不喜歡!給我驅散掉!”

“咳咳咳,再考慮一下好不好?你不覺得這樣挺可愛的嗎?不覺得這樣的機會來之不易嗎?不覺得咳…咳咳……”

麵對這種主人仿佛要被弄死的情況,女仆理論上應該出手阻止,但考慮到這明顯是荻原明自找的,又覺得似乎不該插手他們之間的“談判”。

七海微微歎了口氣,決定視而不見。

然後發現岩永琴子直愣愣的盯著兩人,拄著手杖的雙手一直在抖。

便又多出了一個不去阻止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