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聞濯的話委婉迂回, 卻也很熱忱直白。

葉則伊總算是反應過來邵聞濯的意思了。

以共度一生為目的,那就是說,不隻是合作關係。

意味著正常婚約關係所要經曆的, 他們都要嚐試去做, 要磨合性格,要能互相包容彼此的生活習性,要互相理解信任,彼此照顧托付,那是不是還要跟他培養點感情……

那要談戀愛嗎?已經結婚了,不需要了吧……

還需要做什麽?

葉則伊沒有立刻回答邵聞濯,反倒是腦海中忽然劃過邵聞濯在浴室裏光著身子的模樣,花灑的水濺落在他的皮膚上,緊繃的脊背和腰身淩厲結實,身材好到他心裏忍不住羨慕……

想到這葉則伊心口咯噔一下,猛地回過神來!

他喉間動了下,猝不及防地收回視線。

邵聞濯直勾勾地瞅著他,葉則伊悄無聲息地清了下嗓子, 臉頰頭皮升起一股密密麻麻的熱意。

……隻是試試, 為什麽不敢呢?

包廂裏喧囂吵鬧聲不絕於耳, 燈光很暗,沒人注意到這個角落裏的暗流湧動。

葉則伊沉吟片刻,瞅向邵聞濯, 說:“你認真的嗎?”

邵聞濯始終誠懇地看著他,回答:“我認真的。”

葉則伊又有一會兒沒吭聲。

他耳朵在昏暗的燈光下有點泛紅, 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過了好幾秒, 才淡定地哦了聲, 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語氣也很隨意:“也行,那就試試。”

邵聞濯連自己都沒發覺自己緊繃的肩背在這時驟然一鬆,無聲地呼出口氣,輕笑說:“嗯,試試。”

葉則伊說完,隨手從桌上拿起杯紅酒,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

冰涼的**順著喉嚨往下,流淌過胸膛,葉則伊被刺激得用力咽了一口,冰涼的紅酒把胸口升起來的心跳速度稍微降下去了少許。

邵聞濯默默看著他連續喝了兩口紅酒,欲言又止,葉則伊奇怪地扭頭看他,邵聞濯這才指指他手中的杯子:“阿則喝的這杯是我的。”

葉則伊一頓,忽然驚天動地地咳了起來,趕忙把杯子放回桌上:“抱、抱歉咳咳咳……光線太暗了我沒注意咳咳咳……”

“裏邊沒投毒,喝就喝了。”邵聞濯一隻手伸到他背後,不斷撫摸他的脊背,“別說話,慢點兒。”

感受到後背傳來的觸覺,葉則伊咳得更厲害了,他原本有些蒼白的臉硬生生咳紅了幾個度,周圍的人都看過來,葉則伊手握成拳抵在嘴唇邊,站起身說:“我去趟洗手間。”

邵聞濯擔心地跟著站起來:“我跟你去——”

“不用!”葉則伊打斷他急哄哄地往外走,“我自己去就行,你跟著遛鳥嗎?”

邵聞濯:“……”

邵聞濯隻好停住腳步,心情複雜地站在原地看著葉則伊走出包間。

柏遊驚魂未定地跑過來:“怎麽了這是?怎麽突然咳起來了?不是誰在這抽煙了吧?!”

邵聞濯收回視線,坐下說:“沒。”

“那就好那就好。”柏遊拍拍胸口鬆了口氣,又揶揄地看著邵聞濯:“惦記這麽多年了,終於得償所願了,恭喜啊。”

“謝了。”

“不過……剛才他在我沒好意思問。”柏遊試探地問:“他不是跟蘇暨?”

邵聞濯眉頭皺起:“都是誤會,他們沒關係。”

柏遊吐了口氣,笑了:“原來是這樣啊,當時看到他們退婚的消息時我真是大吃一驚,還以為是你橫刀奪愛,搞得什麽陰謀。”

邵聞濯又往門口看了眼,失笑:“至於麽。”

“別人可能不至於,但這個人是你邵聞濯,那就很至於。怎麽弄到手的?”

邵聞濯拿起剛才葉則伊喝過的酒杯,輕輕在燈光下晃動,嘴角浮起一點笑意:“陰謀詭計。”

兩人碰了個杯,柏遊心照不宣地一笑:“懂。”

葉則伊在洗手間洗了把臉,看著鏡子中麵紅耳赤的自己,覺得有些恍惚,他緊緊抿著唇,又抄起水灑了一臉,擦幹淨,這才重回包廂。

推門進去,一眼便看到邵聞濯和柏遊在交談,不知道說到了什麽開心事,邵聞濯眉眼間也帶著淺淺的笑意。

果然是發小啊,這兩人關係真好。

葉則伊心想。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過去打擾,正遲疑著,邵聞濯抬眼看了過來,修長的手指點點他旁邊的位置,這是示意葉則伊過去坐,葉則伊也不猶豫了,走過去挨著邵聞濯坐下。

太子爺們聚會玩遊戲原本很放得開,奈何今晚有邵聞濯這尊冷麵大佛在這杵著,還帶了個瘦瘦白白的相好,大夥都隻敢收斂著,玩遊戲都點到為止。

葉則伊起初很難融入進去,尤其一些卡牌遊戲,玩不習慣,總吃虧,然後邵聞濯便不動聲色在他耳邊支招,其他人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給這倆新人虐狗添加樂趣了。

遊戲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葉則伊開心了,邵聞濯也開心,大家玩遊戲間拿兩三個小項目當賭注,邵聞濯一高興,合作就成了。

葉則伊難得這麽放鬆,結束後夏艾錦過來開車接人,一眼就瞅出了他們狀態不一樣,好幾次偷偷瞥後視鏡。

這時邵聞濯忽然伸手,給葉則伊理理了理鬆亂的襯衣領子,葉則伊原本準備開窗的手硬生生僵在了原地,直到邵聞濯收回手,他才跟被摁了播放鍵般垂下手指,說:“謝謝。”

夏艾錦若有所思地眯起眼,察覺那種不對勁感更重了。

拘謹,曖昧,暗流湧動。

但他不敢問。

回到家,葉則伊累得不行,徑直往樓上走。

邵聞濯回頭吩咐夏艾錦:“煮點解酒的湯端上來,少放糖……對了,涼點再端上來。”

“哦好。”

葉則伊回房找了件睡衣就進了浴室,花灑的熱水衝在身上,他舒服地呼了口氣,把頭伸到花灑下麵衝,忽然沒由來地想起,邵聞濯洗澡怎麽辦?

手臂的傷會浸濕吧。

然後又反應過來,家裏又不是沒有醫生,而且夏艾錦也在,總會有人幫他處理的。

洗完澡出來,剛好聽到敲門聲,他擦頭發的手微愣,下意識看了眼自己單薄的睡衣,確定沒什麽不妥的,才走過去開門,結果發現是夏艾錦。

他端著醒酒湯探頭進來,笑說:“小葉哥,老板囑咐我給你煮的醒酒湯,喝了再睡吧,不然明早醒來該頭疼了。”

葉則伊盯著夏艾錦的笑臉,原本就麵無表情的臉硬生生僵了一下,讓開一條道:“謝謝,放桌上吧。”

他擦著頭發往回走,夏艾錦笑說:“那我走咯,你記得喝啊。”

“那個……”葉則伊語氣一頓,簡短地說:“邵聞濯手臂傷著,洗澡……消毒怎麽辦?”

“哦,那個啊,小葉哥你不用擔心,待會兒我去給他擦就好了,你早點休息吧。”夏艾錦說完出去了,沒發現葉則伊站在原地,表情變得十分複雜。

他盯著桌上的醒酒湯,半晌走過去一口悶了,又拿起吹風機吹頭發,吹完看著空空的碗,索性拿起碗送下樓,上樓時看到邵聞濯房間門開著,燈光從裏邊透出來。

夏艾錦這會兒正在裏邊給他擦身體吧。

葉則伊麵無表情地想。

他在樓梯口停頓了幾秒,餘光瞥見醫生從樓下上來,葉則伊盯著他手裏裝著藥盤子,狀似不經意地問:“陶醫生,去給邵總送藥?”

醫生全名叫陶茂,他挑眉嗯了聲:“這藥得按時吃,我擔心不盯著邵總,他工作起來忘了時間,這不趕緊給他送上去。”

葉則伊伸手:“給我吧。”

陶茂隻遲疑了一瞬,立馬就把盤子給他了,笑起來:“確實葉少爺去提醒更有用,那就勞煩您了,我先下班了啊。”

“不客氣。”

葉則伊端著藥盤,心安理得地往邵聞濯房間走,到門口時卻遲疑了下,萬一見到什麽不該見的……要不敲個門吧,他剛一抬手,就聽到裏邊傳來聲音:“阿則?”

葉則伊驟然一愣,哦了聲往裏走,就見邵聞濯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右手搭在扶手上,袖子擼到肩膀,夏艾錦正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拿棉簽給他傷口邊緣消毒。

這畫麵,怎麽跟他想得不一樣?

邵聞濯指了指葉則伊映在門上的影子:“思考人生麽?站這麽久。”

“……”

葉則伊沒好氣地走進去,把藥往他桌上一擱,說:“到點吃藥,這都要人提醒?”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邵聞濯默默目送他的背影,薄唇勾起一點笑:“阿則晚安。”

——

翌日,葉家別墅。

葉塵羲聽說葉則伊和邵聞濯結婚的事,一早便滿身陰沉回到家,被鄔蕾拽進了書房,咬牙切齒:“事情你都知道了吧?你爸現在對他態度跟以前也不一樣了,你可千萬別再出什麽差錯,讓他給比下去。”

葉塵羲麵色沉冷:“我現在自身都難保了,我還能怎麽辦?”

鄔蕾心裏頓時升起幾絲怒氣:“你自己也知道,上次度假村項目他展露了鋒芒,行業裏對他的態度已經大不相同了。現在他和邵聞濯結婚了,將來誰不巴結他?連你爸對他都要客氣三分,到時候你還有什麽出頭之日?”

葉塵羲靠在辦公桌上,煩躁的揉了揉額角,耐住性子低聲道:“我會想辦法的。”

鄔蕾知道葉正初眼裏隻有集團,隻有名譽和利益,誰都有可能隨時成為被他拋棄的棋子。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語重心長:“你不能全部隻聽你爸的,也該想想別的出路了。葉則伊現在勢如破竹,跟他交惡不是好事兒,你也該收斂收斂了,這次那批鋼筋材料你就不該壓他的清單。”

“這件事情你想個辦法圓過去,趕緊把鋼筋放給他,把價格往下壓一壓,賣他個麵子。”

葉塵羲麵露嫌惡:“不可能。”

“不可能也要做到,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如果這次你幫了他,他肯定記著——”

“媽。”葉塵羲打斷她,“你當葉則伊是傻子還是菩薩?我們做過多少事他難道不知道?”

“……”

鄔蕾啞口無言:“總之,這次的事情必須解決,別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他對著幹!”

葉塵羲疲憊的直起身子,捏了捏眉心:“這事兒您就別管了,我爸呢?”

“你……”鄔蕾無奈歎息一聲:“書房,你爸最近又開始研究他新弄的風水盤了……這些年來他越來越癡迷了,你進去別惹他不痛快。”

葉塵羲皺眉,抬腳朝書房走去。

推門而入,葉正初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手邊擺著一盞類似鍾表形狀的圓盤,暗金色的,盤上密密麻麻全是符文,正中央兩條鮮紅的子午交叉線,看起來詭異又神秘。

葉塵羲走近:“爸。”

葉正初睜眼:“你回來了。”

葉塵羲問:“怎麽突然開始研究新的盤了?”

“最近諸事不順。”葉正初揉捏眉心,“建築大體,國運大氣,風水玄學有它的道理……你找我有事兒?”

葉塵羲點頭,把手裏的資料遞過去:“這是您讓我查的子公司目前的經營流水。”

“放那兒吧。”

葉塵羲遲疑了下:“爸,小則跟邵聞濯結婚,對葉家來說本來是件好事兒,但萬一大家知道邵聞濯並非情願跟咱家聯姻,恐怕對咱們來說有害無利。”

“我知道。”葉正初也正頭疼,“你有想法?”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就把消息傳出去好了。”葉塵羲麵無表情地說:“稍微注意下措辭,引導一下,讓大家知道,邵聞濯是為了跟葉家的合作才和葉則伊聯姻,輿論自己就會發酵。”

葉正初抬眼看他,思忖了片刻:“邵聞濯那邊……”

葉塵羲:“他不會公開解釋的,那不是徹底和葉家撕破臉了嗎?小則畢竟依附著集團,他不會這麽做。”

葉正初想了想:“你去辦吧,別做得太明顯。”

“是。”

——

上午葉則伊去了公司,剛一進辦公室,就接到了江修遠的電話。

“葉總,汨羅山03區塊的那批項目鋼筋還沒收到,已經延期五天了,現在耽誤了工期進度,工人們已經開始鬧了。”

葉則伊皺眉:“怎麽現在才說?”

“物資偶爾延誤是很常見的,負責人催了很多次了,結果鋼筋廠那邊一拖再拖,現在是實在等不下去了才上報的,目前工地現場情緒都不太好。”

工人們按天數算工資,無緣無故空閑了五天,全勤沒了,工人們當然有情緒了。

江修遠說:“工人們現場鬧事的視頻被人傳到了網上,不少網友都在罵,再這麽下去恐怕影響不太好。”

葉則伊穿上大衣往外走:“我知道了,你告訴工地負責人,物資明天就能到。”

“是。”

子公司的物資采購權在集團,鋼筋廠是葉塵羲負責的,他沒給理由就扣下了物資清單。

葉則伊直接開車去了集團,江修遠就等在樓下:“打聽過了,葉塵羲現在就在公司。”

他帶著江修遠和巴魯大步往裏走,好幾個接待員都沒攔住他,三個人風風火火地殺到葉塵羲辦公室,葉則伊直接在葉塵羲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大馬金刀地審視葉塵羲。

葉塵羲手裏還拿著文件,半晌,他放下文件推了推眼鏡,語氣不善:“不通報就進來,這就是你們小公司的作風?”

葉則伊雙手抱胸,冷笑:“隨意扣押小公司的物資清單,這就是你們大公司的作風?”

葉塵羲麵色沉冷:“清單裏有幾個規格的鋼筋價格要重新調整,暫時不能發放。”

葉則伊語氣冷下來:“葉大少爺,你知不知道工人們是按上工天數算工資的?他們空閑了五天,這個月就少了五天工資,我讓他們找你要?”

葉塵羲置若罔聞,指著桌上的文件:“你跟我說這些沒用,自己看看新調整的物資價格。”

葉則伊扯過來一看,氣笑了:“集團同意你這麽定價?你存心的吧。”

葉塵羲嗤笑:“現在是你急用物資,跟我嚷嚷什麽?你要是不滿意,自己到外邊市麵上采購去,我們都皆大歡喜。”

葉則伊咬緊牙,冷笑著衝葉塵羲點點頭,回頭朝江修遠說:“讓嚴之城重新計算清單,盡快把新的單子交給葉總。”

江修遠麵露難色,還是點頭說:“是。”

葉則伊深深地睨了葉塵羲一眼,轉身離開辦公室下樓。

江修遠跟在身側低聲說:“葉總,這樣一來,鋼筋成本就超出預算了。”

“工人們鬧得太凶,按全勤給工人發工資不能解決根本問題,無論走私賬還是公賬都不合規矩,隻能先這麽辦了。”

葉則伊說著,眼底漸漸浮現狡黠的笑意:“不過集團物資廠家那麽多,葉塵羲的鋼筋場私自漲價並達成了交易,這件事情讓其他廠家知道了,你猜他們什麽反應?”

江修遠立馬明白過來,笑說:“下次集團大會,他估計不好受了。”

“對了,上次讓你查的天鵝湖那事怎麽樣了?”

“正在查,鋼筋廠有很多細小的賬目對不上,但是都不致命。但我相信順著這些賬目往下查,肯定能釣出大魚。”

葉則伊想起昨天邵聞濯說的話,思忖片刻,壓低聲音道:“去調查鋼筋廠那幾個主要負責人的背景信息,人際往來,有過什麽把柄,哪怕翻出他們祖宗十八代,我也要一個結果。”

這不像葉則伊平時的作風,江修遠愣了下,忙點頭應答:“明白了。”

葉則伊走出大門,回頭看向集團大廈,緩緩說:“鋼筋廠的管理權,葉塵羲占了太久了,也該換人了。”

——

猝不及防的,鋼筋送到汨羅山的第三天,葉塵羲私自抬高材料價格的消息就傳到了集團,董事會很多人都忿忿不平,要求葉塵羲給個交代。

葉塵羲這事本來隻是針對葉則伊,隻是臨時進行了加價,沒想到的是,鋼筋廠居然在這兩天內忽然售出了一批數額極大的鋼筋,直接坐實了他違反物價規定並達成了大額交易的罪名。

他前腳才查明買主是東洲集團,後腳就被揭發到了董事會。

一時之間落到了百口莫辯的境地。

“你說隻是小批量進行實驗,請問昨天那幾十噸材料的錢有沒有進你鋼筋廠的賬?”

“你這是違反市場你知道嗎?!”

董事會口誅筆伐,葉正初這回也沒辦法保他,葉塵羲隻好擺低姿態認錯,承諾會處理好這件事情。

邵聞濯這邊。

那天葉則伊隻是隨口跟他提了一句鋼筋提價,他立馬就會意了,當即替葉塵羲清空了鋼筋廠的庫存。

果然沒到兩天,葉塵羲就拜訪了東洲總裁辦公室,表示要收回這次出售的鋼筋。

葉塵羲明知道這事邵聞濯多半是故意的,卻隻能把氣憋在肚子裏,給邵聞濯賠笑:“這次的交易確實是我疏忽了,我一定全部照價賠償,給邵總添麻煩了。”

邵聞濯鬆散地靠在沙發裏,指尖點著桌麵:“對我來說不是錢的問題,你現在要收回鋼筋重新進行清算,那我延誤了的工期怎麽算?”

葉塵羲咬緊牙:“都按邵總的意思辦。”

邵聞濯冷冷地睨著他:“既然這樣,就按違約來賠吧,法務進行損失估算後會通知葉總,我還有其他會議。閻厲,送人。”

葉塵羲走的時候身姿依舊板正紳士,臉色卻明顯泛白,雙腳虛浮。

他這次損失太大了。

他是真沒想到,邵聞濯會花這麽大一筆資金,就為了給葉則伊出這口氣。

跟在身邊的助理一句話都不敢說,葉塵羲上了車,緩了好一會,眼裏劃過狠厲:“我讓你去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助理忙道:“葉家和邵家聯姻的消息,已經放給媒體了,我都打點好了,讓他們把噱頭放在聯姻上,葉則伊不過是個被推出去的聯姻工具……”

——

晚上邵聞濯回家,本想著跟葉則伊邀個功,卻發現人已經睡下了。

夏艾錦小聲說:“老板我這有個好消息。”

邵聞濯坐在沙發上捏了捏眉心:“說。”

“小葉哥說,明天周末,他不去公司了,在家休息一天……老板,需不需要我幫您準備點什麽?”

邵聞濯從平板中抬起頭:“什麽?”

夏艾錦嗐了聲:“好不容易有空閑時間,您明天正好也在家,不安排一下?就算不出去,也可以在家裏看個電影?喝喝紅酒?打打球?”

邵聞濯思忖了下:“阿則不喜歡這些。”

夏艾錦瞬間就蔫了,走得時候嘀嘀咕咕:“又沒試過,怎麽知道人家不喜歡……”

難得周末睡個懶覺,葉則伊清早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他閉著眼摩挲到床頭櫃上的手機:“喂。”

“表哥!你還沒醒呢?是我,簡遼!”

葉則伊睜開眼,盯著屏幕上「簡遼」兩個字看。

這是他小姨的兒子,他的親表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親人了。

“我終於放周末了,表哥,你看今天的新聞了嗎……表哥?你怎麽不說話啊?”

上輩子葉則伊被陷害,公司被並購,是簡遼衝到葉家替他打抱不平,他跟保鏢打架,失手將人弄成重傷,被葉家一直訴狀送進了監獄。

那時候他才剛剛成年,剛剛高中畢業,剛剛拿到夢想的藝術美院的錄取通知書。

他被判決四年有期徒刑,直到葉則伊去世,他都沒有出來。

葉則伊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他的聲音了。

他完全清醒了,故作輕鬆地嗯了聲,隻是嗓音有點啞:“這麽早吵什麽?”

“你還好意思嫌我吵?結婚這麽大的事兒都不跟我們說!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老實交代,你倆啥時候結的婚啊?”

葉則伊一愣:“你怎麽知道?”

簡遼嘁了聲:“現在全網熱搜,新聞都報道了,標題寫著,東洲集團掌權人邵聞濯疑似與葉氏集團聯姻,對方是竟然是……到這就沒了,就引著人點進去呢。我點開一看,好家夥,這不是你和邵聞濯的照片嗎?”

葉則伊從**彈起來,趕緊點開網頁。

果然全是邵聞濯和葉家聯姻的消息,附圖是之前他和邵聞濯一起出席宴會時,媒體拍下來的。

兩人坐在泳池邊,拿酒碰杯,眉眼都帶著客氣的笑。

葉則伊指尖點擊放大圖片,仔細看了看。

他們當時在笑什麽?想不起來了。

照片拍得還不錯,挺上鏡的。

“喂,喂?表哥?你在聽嗎?”簡遼靜了兩秒,忽然壓低聲音:“我去,不會吧?邵聞濯現在不會正睡在你旁邊吧……”

葉則伊:“……”

“瞎說什麽。”

“啊?你們結婚了居然不睡一塊兒?”簡遼嘶了聲:“難道真是網傳的那樣,你跟邵聞濯隻是商業聯姻?你們沒感情啊?”

葉則伊肩膀夾著手機,下床穿衣服:“閑的沒事兒看這些沒腦子的新聞,多花點心思在你的文化課上不行嗎。”

“表哥你這就是偏見,雖然我是美術生,我文化課成績也不差啊。”簡遼語氣八卦,“你跟我說說嘛,你老公是邵聞濯哎,你怎麽還沒我激動呢?”

葉則伊覺得網友說得也沒毛病,他們起初結婚確實是合作關係……

但他不想給小孩子樹立這種婚姻觀念:“沒感情怎麽會結婚,別多想。”

簡遼霎時樂翻天了:“我就說吧!你們肯定是相愛才會結婚的!表哥,我今天來找你玩吧,邵聞……不對,我該喊他什麽?也喊哥?他有沒有空啊?”

“沒空。”

“啊……那你呢,你有空嗎?”

葉則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光線霎時照了進來。

他一直沒聯係簡遼和他小姨,就是因為他現在公司塵埃未落,不想他們跟著灘渾水。

“過段時間吧,我今天還有工作要忙。”

“這樣啊……約會?”

“滾蛋。”

簡遼嘿嘿一笑:“我哥他現在真沒睡你旁邊啊?我怎麽這麽不信呢,你們剛結婚,他舍得這麽早起床?”

葉則伊準備洗漱,肩膀夾著手機不方便,索性開了免提。

然而走進浴室,忽然想起剃須刀還在邵聞濯房間,他遲疑了下,邵聞濯這個點應該已經出門了吧?

他拿著手機開門出去:“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閑,知道什麽是總裁麽?他日理萬機,忙得要死。”

邵聞濯房間的門果然開著,葉則伊徑直走過去,沒想到的是邵聞濯正好從裏邊出來,兩人碰了個麵對麵。

葉則伊驟然刹住腳步。

簡遼賤兮兮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嘶-那你倆都這麽忙,你們的夫夫□□生活怎麽保證呀?別拿我是小孩當借口,我懂得可多了——”

葉則伊抓著手機,僵硬地盯著邵聞濯,直接釘在了原地。

邵聞濯手裏拿著條領帶,視線緩緩移到他手機上,嘴唇蠕動了下,卻沒說話,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葉則伊被“夫夫□□生活”幾個字砸得有一點懵。

而且看邵聞濯這副意味深長的表情,肯定是聽得再清楚不過了。

好一會兒,邵聞濯眉梢微抬,舉了舉手裏的領帶,說:“我手不方便,阿則能幫我係個領帶麽?”

電話裏安靜了一秒,忽然嚎起來:“你還說他沒跟你睡一起!表哥!你老公讓你幫他係領——”

嘟——

葉則伊直接掐斷了電話。

他盯著邵聞濯,好一會兒,才麵無表情,硬邦邦地說:“你……別聽他瞎說。”

作者有話說:

二合一,明天下午六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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