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 哥問你件事啊,”楊超靠到何簡身邊,壓低了聲音, 神神秘秘的樣子, 問之前還專門瞟了眼那邊閉目養神的英俊男人。“老實說,跟小雅發展到什麽地步了?嘖, 別不承認啊,哥哥我看得一清二楚。切, 台裏又沒有規定不準談辦公室戀愛。”

“這種事是我想不想的問題嗎?”

何簡這算是承認了,楊超嘿嘿地笑,仍然壓低了聲音調侃, “說實話,你小子整天親同桌親同桌的,是不是上學那會兒就看上了?”

這本來是兩個男人間的胡侃, 何簡卻突然動靜極大地挪了段池邊靠, 一副好笑的樣子,“這算什麽, 上學那會兒,沒人不暗戀她, 我也是人,所以不是很正常嗎。”

何簡這話說得不小聲, 甚至還有點大聲。楊超嚇一跳,這小子當著人家兄長的麵這麽不懂禮數, 這情商, 難怪沒女朋友。

時承景睜開了眼睛, 楊超幹幹地對他扯了個笑。然後偷偷擰何簡, 但何簡不知道抽什麽瘋, 還偏往那邊靠。

“你別看小雅現在漂亮,我們上學那會兒,比這會兒還要漂亮。那個時候她愛笑,愛說話,臉上整天都笑眯眯的。成績好,又熱心腸,別說男生,女生都喜歡她,老師也喜歡她,沒哪個不喜歡她。”

“藝術節她的鋼琴獨奏都是放在最後當壓軸表演,你想想,這樣的女孩子能有人不喜歡麽。你不信,你可以問問表哥,是不是這樣。”

女池和他們這邊隔了一段距離,互相能看得見,但絕對不會聽到相互的說話聲。何簡在說話,那頭,施樂雅卻不止一次地往他們這邊看,每一次的目光都在何簡身上,旁若無人地定在何簡身上。

時承景英俊的臉被溫熱的池水洇出水氣,即使如此,一張臉也冷得厲害。

時承景一個字沒有,何簡也不在乎他有沒有。“其實那會兒根本沒人敢追她,誰好意思去自取其辱。倒是有個愣子,”何簡笑了一下,“把小雅名字寫自己校服上,招搖過市跑來我們班表白。”

何簡嘴裏的青春歲月倒十分有趣,同事聽得起勁問後來呢。

“當然被收拾啦。喜歡人家,那就得做讓人家高興的事,不是為難,不是讓人丟臉,讓人尷尬地抬不起頭來走路。”

兩個池子中間隔了十多米遠,何簡到底在說些什麽,施樂雅一個字也聽不到,隻能用眼睛看他表麵的變化,看他到底有沒有放棄他的“撐腰”,然後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施樂雅這麽頻頻地回頭,目的地隻定在那一個人的身上,別說時承景就連大大咧咧的雲末也發現了施樂雅含情脈脈的目光。

看得那麽專注,每一眼都落在一個人身上,兩個人還對視,隔空相會的目光裏似乎藏著某種隻有他們自己知道的秘密。

“喂喂喂,你今天特別不對勁哦,喂,還看,難怪人家都說男孩子出門在外一定要好好保護好自己。”

那邊的男人們可都赤.**上身呢,雲末怪腔怪調地跟施樂雅笑鬧,撓施樂雅的癢,施樂雅總算招架不住雲末的攻擊,調轉目光,罷了。

雲末先前想跟施樂雅同車,結果被楊超硬拉上黑色奔馳,還叫她給人家留點空間。結果何簡的車上真就隻留了施樂雅自己。

同事說她一點眼力見沒有,但是平常施樂雅不都跟何簡挺正常的麽,怎麽今天突然就看對眼啦?而且看對眼的非常迅速,急速升溫。

雲末在琢磨施樂雅突然轉性了,施樂雅有自己的心事。這邊池子的女人們很和諧,那邊池子的男人卻突然就打起來了。

何簡明知道時承景和施樂雅的關係,開始說的那些話還隻是含沙射影,後來就直接揚言要追施樂雅,要時承景成全。

一池子的同事,都覺得這何簡今天是冒進了一點,但好像也不至於到了該打的地步,誰知時承景嘩地就從水裏站了起來,揚起拳頭就朝何簡揮去。

年輕氣盛,何簡不怕惹事,站起來就反擊,分毫不讓。

時承景從施樂雅撇開他上了何簡的車,從聽到雲末在後排跟同事小聲說的話,倆人在兩個池子裏綿長的對視,時承景的臉已經黑透了。

同學,同桌,暗戀!

施樂雅可以不理他,可以折騰他,可以詛咒他。甚至她實在氣不過,無論他做什麽她都解不了恨,他可以親自給她遞上一把刀,讓她往他身上紮。

但唯獨這個不行!

兩個人從池子裏,直打到池子外。池邊盛著泉水的玻璃容器打碎在堅硬的石頭地板上,憤怒得紅了眼,但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何簡握了地上打碎的容器口,將鋒利如刃的一麵朝著時承景身上就劃了去。

不過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就見血了,雖然打架是雙方相互的,但從監控上看,是何簡先靠近的時承景,說他用語言挑釁也合情合理。於是他先用言語挑釁時承景動手,再以牙還牙,於打鬥過程中故意打碎玻璃容器,然後再用玻璃容器故意傷害對方。

這一套流程有監控為證,事實清楚,無從辯駁。

慶幸的是傷情不太嚴重,所以隻要當事人原諒,事情也是可以大事化小事的。

否則,尋釁滋事、故意傷害他人身體,最高可以處20日以下拘留。

*

傷者的代表律師走了,何簡被拘在了派出所,施樂雅站在酒店高層的一間套房門外,好半晌才總算抬起手來摁響了門鈴。

門裏聽不到一點聲音,但門立刻被打開了。

餘北站在門裏,“太……董事長正在裏邊換衣服,你先在沙發上坐坐吧。”餘北作了個請的手勢,施樂雅走進去了,背後門扇輕輕的一聲合上,施樂雅回頭,餘北已經不在。

柔軟的地毯,發不出一點走路的聲音。客廳裏沒人,一道沒有關的門裏有輕微的窸窣聲傳出來。施樂雅走到客廳中央,立定,再沒動。沙發很柔軟,沙發上的枕頭顏色漂亮,但施樂雅不願意坐下來。

時承景從臥室出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個冷著一張臉的施樂雅。

“你去派出所和解吧。”

“我為什麽要和解?”

“何簡說你,他說你明明可以躲開,你……”施樂雅憤憤地轉臉,“他說你是故意的。”

時承景皺眉,皺得很深,皺完就立刻抬腳直走到施樂雅跟前,手指麻利地開始解身上襯衫的扣子。

一道從身體上散出來的溫熱氣氤氳過過來,施樂雅不明所以,慌慌地往後退。時承景嘴角破了,有一條結痂的血跡,也有點腫,來自於何簡。

“你幹什麽?”

施樂雅在後退,時承景受傷的臉繃著氣憤,抬眼看著施樂雅,手上繼續解著扣子朝她抵近。施樂雅直退到了沙發邊,後背貼上牆壁。時承景襯衫已經解開,胸膛上傷處貼著的白色紗布露出來。

“要不要看看?”時承景扯著幹淨的衣襟,露出胸膛。

施樂雅一下側開臉去,長睫毛顫巍巍的。

時承景垂在身側的右手籌措了半晌還是抬起來,還沒舉到施樂雅漂亮的臉頰邊,人家已經快把臉貼牆上了。時承景手掌一把壓在了施樂雅臉頰邊的牆壁上,和她挺出麵部的鼻尖隔著一個節指的距離。

時承景襯衫袖子上滑,手腕上曾經被咬破的疤痕清楚地露出來。

大山裏,裝修精致的套房,燈光靜謐,沒有任何嘈雜聲。

“我也是人,還……做過你的男人。怎麽就對我這麽狠呢?”

“你……”施樂雅退無可退,“你說和解我才上來的,你到底去不去和解。”

“和解也行。答應我一件事。”

施樂雅睫毛顫得更厲害,猛地轉過了臉來,時承景的眼睛已經近在咫尺,他略附著身,傷了的嘴角在近前。施樂雅沒有退開,也退不開,一邊是沙發,一邊是時承景的胳膊。她看著人的眼睛裏是滿滿的敵意,像是時承景會提出什麽齷齪的要求。

時承景看得清楚。

他要想硬對她幹什麽,還用等到今天。就差低聲下氣,低三下四了,他還能幹什麽。

時承景下頜動了動,拋出答案,“以後,離別的男人遠點。”

施樂雅薄薄的眼皮顫著,沒說話。

時承景沉沉地呼出一口氣,“你幹什麽我都不插手,隻要你高興。唯獨這個,不行。”

施樂雅眼皮顫著顫著就浸出了眼淚來,“所以何簡說的沒錯,你是故意的,你太過份了,你太過份了!”分明什麽事都可以沒有,分明任何人都可以好好的。

施樂雅氣得發抖,被連帶著發抖的衣擺就在時承景眼底。施樂雅的一口一個何簡,也足以讓時承景也氣得發抖。

時承景壓在牆壁上的手猛地一把捉了施樂雅的手掌,掀開已經解了扣子的襯衫,將她的手掌一把摁在貼著紗布的胸膛上。

“是,我是故意。但這也是肉,肉底下有血,有神經。”

施樂雅恐懼地看著突然拔高了聲音的時承景。時承景已經很久沒有對施樂雅露出過這種發狠的樣子,施樂雅心跳加速,想抽走自己的手。

她手下其實隻是柔軟的紗布,指腹貼著的隻是時承景溫熱的皮膚,但她像是手掌下有針在紮,一刻也不肯妥協。

施樂雅掙紮,時承景不放,自然就牽扯到了紗布下的傷口。時承景額頭上已經浸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答應我,咱們就去和解。”時承景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

施樂雅害怕時承景的發狠,也害怕他蒼白了的臉,她掙得手腕脫力了握著她的人也絲毫不鬆動鬆動。施樂雅眼角滾出兩行淚來,“你為什麽要這樣?”

時承景緊緊握著手掌下的手,從涼涼的捏到她變得暖和。

兩個人隔著呼吸相纏的一點距離,“你不知道?”

皮膚的接觸,體溫的融合,施樂雅心裏還是隻是厭恨,當然什麽也不能在心底激起。時承景的眼睛裏已經晦暗不明,他抵著人,臉朝施樂雅壓近,兩個人的鼻尖隻隔了半個手指。

他近,施樂雅就躲。

“你有病,你有病。”

“對,我是有病。答不答應。”

兩個人的鼻尖似乎就要觸碰到,施樂雅滿眼淚水,花了眼睛。時承景已經將臉壓過去,女人臉上的淡香氣,頸脖裏躥出來的體香清楚地進入呼吸。他閉了眼,唇肉觸到一點柔軟,隻是才剛觸上,臉頰上就迎來火辣辣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