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杯酒。”

思莞看媽媽臉色不豫,偷笑起來。前些日子,孟爺爺還找爺爺聊過,含蓄地說了孟黎瑁的心意,爺爺本來不答應,但母親卻興致勃勃,一直想看看孟家姑娘是個什麽樣。

思莞笑著介紹——“媽,這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孟黎瑁,孟爺爺的孫女。”

溫母的臉一瞬間變綠了,避重就輕,勉強開口——“你們孟爺爺不是讓你們陪他喝酒嗎,在a座,過去看看吧。小希酒量差,少喝點。”

言希含笑點頭,說著好,和思莞孟黎瑁一起離開,從頭至尾,目光卻未在阿衡身上停留一秒。

阿衡麵上也沒什麽波瀾,微笑看他們離去。

溫母臉色稍霽,帶著阿衡,給各家敬酒。阿衡能喝幾杯,雖然彼此並不熟識,說話卻很得體,因此宴會的氣氛一直很好。

溫母卻有些不讚同,低聲吩咐女兒——“去把你哥喊過來,讓他幫你喝點。你還要考大學,喝多了傷神。”

阿衡看了a座,思莞正給一位老人敬酒,言希伏在桌上,看情形似乎有些醉了。

阿衡正要說好,轉眼,一杯酒外加生日祝詞又來了。

等她喝完,說完客套話,回完禮,轉眼,思莞言希都不見了人。

阿衡怕他們喝多了,亂跑,就出去找人,看了樓梯,走廊,四周,都沒有見人。

侍應生忙著上菜,問了,都說沒看到二人。

阿衡望向窗外,天色有些昏暗。天氣預報,下午有一場大雪。

興許是去了洗手間吐酒?

阿衡想著,往七層裏頭走。

越走越遠,越來越安靜。

窗外,天色漸暗,大雪將至,似乎與遠處的熱鬧喧嘩,用厚厚的黑色幕簾隔了兩重天。

阿衡有些遲疑。她站在洗手間前,並未聽到任何聲響。

裏麵,應該沒有人。

思索著要不要進去看看,走近一步,明燦燦的吊燈卻啪地,滅了。

有人摁了開關。

“言希,思莞?”阿衡低聲詢問。想著是兩人在和她惡作劇。

轉身,卻被攥入一個溫熱的懷抱中。

黑暗中,站著一個人,身軀模糊,樣子模糊,隻有一雙眼睛,迷迷糊糊地,帶著氤氳的桃色和醉態。

它摸索著她的臉龐,一點點的,眉毛,眼睛,鼻子,臉頰,軟軟的指尖,帶著酒氣,卻冰涼刺骨。

阿衡打了個寒顫,想要掙脫,卻被它抱得更緊。

她幾乎不能呼吸,隻能聽到他的心跳聲,一下下,緩緩的,有力的。

他開了口,平淡而尖銳的聲音——“你是誰?”

阿衡不作聲,知道這人喝醉了,沒了理性。

它摸到她的長發,輕柔韶過的指腹——“女的。”

阿衡哭笑不得。

而後,埋在她的發間,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怎麽和阿衡的氣味一樣?”

阿衡抽搐。想說一聲言希你別鬧了喝醉了就做個乖寶寶不要胡鬧乖乖聽話知道嗎。

話沒說出,黑暗中,那人擎住她的後頸,迫著她,抬起了頭,低頭,疾風暴雨,吻了上去。

她傻了,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卻輾轉著,舌頭舔了她的唇,誘惑著,溫軟的帶著香醇的酒氣。

阿衡羞惱,不能成言,怕大聲喊叫,壞了言希的名聲,隻是死命地推他。

那人舌尖舔過,卻笑了,眯著眼,低頭,使勁吮吸起來。

阿衡急得滿頭大汗,那人的指在她腰間,卻越攥卻深,固執驕傲著——不放手。

他心中一團火熱,有種滾燙的**無法排解,渴求著,想要撬開她的齒,右手握住了她的黑發。

柔軟的,像綢緞一般的,卻鑲嵌著一隻怒放的……蝶。

冰冰涼涼的,水晶。

那是他為阿衡所綰。

他一瞬間,鬆了手,臉色慘白。

[]

Chapter56

阿衡知道言希清醒了,又想起他平時的小孩性格,肯定要糾結個沒完,眼神一黯,攥住他驚惶後退時的襯衣袖口,踮腳,又將唇覆上。

言希全身都僵硬了,他睜大漂亮的眸子,看著她,想要開口,阿衡卻橫了心,雙手攀附在他的頸上,微涼的唇溫,吻得更深。

她沒有了退路,在彼此唇舌中,推杯換盞,酒意更深。

少年的瞳孔緊縮,眼中是她的影。

阿衡的眸光山水明淨,微微掩了眉眼,迅雷不及掩耳,把他使勁推開,在黑暗中,踉踉蹌蹌,跑到洗手池前,裝了極明顯的嘔聲,用手快速慪喉嚨,反胃了,一陣嘔吐,把剛剛喝的酒吐了出來。

那少年,打開了燈,看到阿衡已經吐得昏天暗地,臉色紅得發燙,洗手間的酒味,一瞬間變得很重。

他上前,拍阿衡的背,阿衡卻被口中殘液嗆住,猛烈地咳了起來。

言希把她扶起來,阿衡卻軟軟地癱在他的懷中,雙眼半睜,臉色緋紅,醉得什麽都不知曉了的樣子。

少年擰開水龍頭,用手接了水,微微歎氣——“阿衡,張張嘴。”

阿衡迷迷糊糊囈語了一聲,乖乖張了口,就著他的手,吸了水。

“你乖哈,漱完,吐出來。”言希輕輕拍著她,哄著她,把水吐了出來,拿幹淨的紙巾幫她擦了嘴。

阿衡眸中精光乍泄,又垂了頭,喃喃嘟囔著醉話。

言希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阿衡確實是醉了,否則平時那麽冷靜的一個人,是不會主動親他的。

可是,又覺得自己對阿衡做出這樣的事,即使是醉了,也無法原諒自己。

這是阿衡,不是別人,不是用酒後亂性四個字就可以全然概括,不是用一場戀愛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親吻。

如果阿衡當時沒有醉,知道是他強吻了她,依她的性格,這輩子都會和他有隔閡,說不定,逮住哪個可以冷淡的機會,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於是,心中似乎萬幸她是醉了的。

他惴惴不安,隻想著自己占了阿衡的便宜,繞了一大圈,卻沒想到自己也是被阿衡占了便宜的。

“言希,你沒事吧,吐酒了嗎?”洗手間外,是思莞清晰的嗓音。

“我沒事,阿衡喝醉了。”言希把阿衡扶了出來,思莞睜大了眼睛,有些吃驚。

“怎麽醉成這個樣子?阿衡不是挺能喝的嗎?”

言希搖頭——“不知道,應該是喝得太多了。我帶阿衡先回家,你跟阿姨爺爺說一聲。”

思莞望著窗外——“下雪了,她這樣醉著,很容易感冒,先把阿衡扶回去,休息一會兒,等她醒了,再走。呃,她剛剛不是吐了酒嗎,散了酒氣,很快就能醒。”

窗外,鵝毛般的雪花已經撲天襲來,不過才些許的時間,有什麽東西,似乎改變了。

言希心中煩躁,卻麵無表情,平淡點了頭,扶阿衡回去。

思莞想要幫忙,言希卻不著痕地皺了眉,攬著阿衡,走得更快。

思莞微笑,他的眉眼又是平時的溫煦紳士,似乎不久之前,和言希針鋒相對的那個人,並不存在。

阿衡閉著眼,有些傷腦筋,到底什麽時候醒來時機比較恰當。

言希這麽瘦,她擔心自己的地心引力過大,一不小心把他壓回地表。

她又重新回到嘈雜的人群中,筵席的氣氛依舊熱鬧融洽,不睜開眼,依舊清楚。

言希把她交給了媽媽。媽媽握著她,手心很暖很暖。

她絮叨著,阿衡怎麽醉成這個樣子早知道這孩子逞能就不讓她喝了,不過思莞你也是隻顧著和孟老喝酒連妹妹都不知道幫襯著。

思莞哭笑不得——媽,是你讓我陪孟老喝酒的,妹妹醉了怎麽全怪我。

溫母也惱——我怎麽就生了你們這兩個死心眼的,讓你去陪酒你還真從頭陪到尾啊,阿衡也是,一杯接著一杯,誰讓喝都傻著臉去喝。

阿衡聽著聽著,笑了。撒嬌似地,攬住了母親的脖子,把頭抵在她的頸間——“媽媽,媽媽,媽媽……”

溫母心疼了——看把孩子喝的。阿衡,是不是胃裏難受,跟媽媽說,媽媽幫你揉揉。

阿衡笑,眼角幾乎泛了淚——媽媽,我可難受可難受了,你抱抱我,我就不難受了。

溫母愣了,胸口疼得厲害。

像是有人把她的心剜走了,又還了回來,傷痕卻永遠無法痊愈。

她笑了,那笑容真溫柔好看——“好,媽媽抱,媽媽抱抱我的小阿衡。”

一瞬間,女兒似乎變得很小很小,沒有她的嗬護就無法生存的羸弱。

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殘忍。

同一席的孫家伯母卻羨慕了——“蘊儀,你真是好福氣,家裏有個姑娘就是貼心。”

溫母卻紅了眼眶,聲音有些難過——“我的阿衡很好,可我,待她卻不夠好。”

孫家伯母愣了,半晌,才笑——“這是哪裏的話,一家人又有誰待誰好不好的說法,你當母親的,主意拿正了,對孩子們不偏不倚就夠了。”

溫母想了想,心中越發慚愧,看著女兒,目光又憐惜了幾分。

侍應生端了一杯醒酒茶,溫母喂女兒喝了,阿衡騎驢下坡,發揮了醒酒茶的神效,“醒了酒”。

孫家伯母愛笑,望著不遠處和自家兒子打鬧,整個筵席分寸都拿捏得極好的言希,表情曖昧地看著阿衡——“蘊儀,你還愁什麽,兒子這麽好,女婿又這麽優秀,就等著享福了。”

阿衡紅了臉,想起了言希剛才的荒唐,嘴唇發麻。

同桌的,還有一個是跟孟家交好的夫人,搖搖頭,得意開口——“蘊儀,我看你還是讓阿衡少和言希來往,孟家的姑娘看上他了,孟老爺子一向對孫女百依百順,肯定答應,你們家,別到時候別麵子上弄得不好看。”

溫母連同孫母臉色都不豫了。

聽聽這話,好像別人都怕了他老孟家似的。

溫家孫家是一個園子裏的鄰居,本來關係就好,孫母有些看不慣這些人巴結孟家的嘴臉,淡哂——“這話就不中聽了。事情總有個先來後到之分不是,小希和阿衡從小就訂了親,那孟姑娘又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再說了,言老和溫老是什麽關係,和孟老又是什麽關係,誰親誰遠還指不定呢。”

言老和溫老是一輩子鐵錚錚換帖的親兄弟,孟老是文職出身,平時一股子酸氣,倆將軍都看不上眼。

那位夫人知道孫母說的是實話,訕訕地,岔了話題。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n個女人電視劇。尤其,當這一群女人都是有學識有見識的,這個戲,就更有深度以及廣度了。

阿衡聽得津津有味,想起父親帶她下茶館子的時候,一些說快板相聲的隔壁城先生。

本來大家明諷暗罵各家丈夫政敵家眷殺人完全不見血,語言高雅,情節跌宕起伏,相當和諧的宴會,卻突然冒出了一個不和諧的因素。

孟黎瑁孟姑娘是也。

阿衡納悶,這姑娘,怎麽跟背後靈似的,說飄就飄出來了。

她指著阿衡,情緒激動,生氣地指著她——“溫衡,你和言希到底是什麽關係,為什麽大家都說你們倆有□。”

阿衡囧,姑娘,奸情兩個字是這麽用的麽?

當然,所謂大家,就是指唯恐天下不亂的以孫鵬為首的無數曾經遭受言希摧殘的小少爺們。

孫少看到黎大小姐潑婦了,笑眯眯拉了糾結在,老子竟然親了自己的女兒這個算不算**算不算算不算這種艱深倫理問題中的言少——“言希,你小老婆正在挑戰你大老婆的權威,你是預備維護正室的尊嚴還是堅定拋棄舊愛隻愛新歡?”

言希望向遠方,立刻吐血,飛踹一腳——孫大鳥,你他媽就沒事兒找事兒吧,老子早晚滅了你。

孫鵬無奈╮(╯_╰)╭——我也不知道為毛,一看到你丫笑,我就渾身難受。

言希鬱悶——本少什麽時候笑了?

孫鵬雙手擰他的臉頰,繼續笑眯眯——你剛才紅著臉,傻笑半天了,當我瞎啊。

言希吐口水,打掉他的手——媽的,你丫手怎麽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