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就愛捏老子的臉,丫的有病呀有病呀!

翻白眼,轉身,大步,走向阿衡所在的那一桌。

話說,狸貓同誌本是一臉痛心疾首——“溫衡,你醒醒吧,你是配不上言希的,雖然思莞和言希是好朋友,但你也不能靠這個去勾引言希呀,你聽我說,勾引來的幸福不是真正的幸福。”

阿衡卻抿唇,微笑著,對狸貓姑娘開了口——“孟小姐,你渴不渴,說半天了。”

慢悠悠遞了杯水。

狸貓抱著水咕咚咕咚,抹嘴繼續——“你到底聽沒聽懂我在說什麽啊!我說這麽半天了,你榆木腦袋啊!”

阿衡笑了,山水溫柔——“孟小姐,你很可愛,和言希很像,也很般配。”

一樣的耀眼,一樣的高傲,一樣的好看。

阿衡忽然覺得有些冷,身後飄來哀怨的聲音——“阿衡,她哪裏跟我像……”

轉身,歪頭,是言希。

阿衡左手掐右手,把臉上瞬間的熱燙給掐了下去,嗬嗬笑了——“喝水時都能發出聲音,這個,很像。”

言希做賊心虛,不敢看阿衡,卻有些怯意地,在桌下握住阿衡的手——“你酒醒了?”

阿衡覺得指間冰涼,是言希偏涼的體溫,微微皺了眉,輕輕回握——“剛剛又喝酒了?”

那樣溫暖,柔軟的手。

言希,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戀手的癖好,從很久以前,他對阿衡的手,就無法抗拒。

不會非常漂亮,但手指很長很細,牽手的時候,有些細細的繭子,磨礪他的手心,但是,溫暖得難以抵禦。

眾家伯母看到了,似笑非笑的,一臉八卦。阿衡輕咳,拉了長裙袖角的白絹,遮住兩人的手。

狸貓姑娘不淡定了——“溫衡,你你你,怎麽能非禮言希的手!”

阿衡無語凝噎,火速收手。

眾伯母翻白眼——人小夫妻那叫情趣,這孩子到底哪來的二百五!

言希抽搐,對著孟姑娘,皮笑肉不笑——“孟爺爺好像喝高了,狸貓你要不要去看看?”

孟姑娘昂頭——“不要,我爺讓我來找溫衡問清楚你和溫衡什麽關係的,不問清楚我是不會回去的。”

然後,又想了想,羞答答——“你讓我走也行,不過,你也要和我牽手。”

言希臉徹底綠了,阿衡抱頭,溫媽媽問阿衡你幹什麽,阿衡想說媽媽你要對言希的唾沫做好預防措施,話音未落,言少爺已經爆發——“孟狸貓,你他媽以為自己是誰呀,要老子牽你的手,你丫還真拿自己當回事,給你三分顏色,準備開染坊了不是!你他媽再這麽多廢話,信不信老子一腳把你踹到地球對岸讓你和非洲土著牽手牽牽牽牽,一次牽個夠!”

狸貓怒——“那你為什麽牽溫衡的手!”

然後,言希吼了一句話,讓眾家長輩當飯後笑料嘲笑了一輩子——“靠!老子牽自己媳婦兒的手,還要跟你丫商量啊!”

阿衡狂扁某人。言希淚流滿麵,媳婦兒,啊不,女兒,我不是故意的呀你原諒我,大家都說你是我媳婦兒,然後我聽得多了,一時條件反射就說漏嘴了……

阿衡狂扁。

言希嚎——阿衡,我真的沒有想過**,你相信我tot

阿衡停頓三秒,繼續狂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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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生,有過許多許多生日,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卻很少,那一日,記憶有許多許多,但似乎,記著記著,一不留心,卻盡數忘卻在時光的洪荒中。

當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孩子們哭得很傷心,她什麽不記得了,隻想著,這一團聚,大抵,是永久了。

那麽多年,他送她的生日禮物中,有一件,是一雙水晶鞋,脆弱精致的模樣,是他十九歲時預備給十八歲的她的,可是,直到三十九歲,才送出手。

她記得,她十八歲的時候,是問他要過生日禮物的,她記得他說,沒有準備。

那一年,他病重時,方把那雙小小的水晶鞋遞給了她。

他微笑著,臉已經瘦削得脫形,閉上眼,輕輕歎氣。

抱歉啊,阿衡,我好像,不能陪你一輩子了。

本來,不想給你的。水晶鞋,格林兄弟說能帶來王子,我知道……你不信這個,可是,我卻買來了。

她笑了——買來了,又不給我,是什麽道理?

那人微微睜開了眼,笑得狡黠天真——阿衡,你不知道,那一天,我喝醉酒,親了你。

於是,水晶鞋,無論如何,是不能給你了。

阿衡,那是我的初吻呀,不是第一次的初吻,而是,為未來的夫人而珍藏的初吻。

所以,如果你找了別的王子,他沒有我好,你該怎麽辦。

他比我好,那,我……又該怎麽辦。

chapter57

二零零一年的春節,溫父軍中事務繁忙,並沒有回家過年,隻是托人給兩個女兒帶了生日禮物。思爾收到的,是一本收錄著許多珍貴鋼琴曲的樂譜和一串華彩奪目的珍珠項鏈;阿衡的,則是一管湖州紫毫筆和一方端硯。

那紫毫筆中的紫毫,取材的是軟細猶堅的野兔項背之毫,筆杆則是翠竹泡藥去糙烤幹製成。握在手中,瑩潤生溫;而這方端硯,天然形成,有許多水紋和天青,隱隱小橋流水的姿態,卻帶著硬氣,生了傲骨一般,十分雅致冷譎。

阿衡愛不釋手。溫母卻有些奇怪,笑道——這看著不像你爸的風格。

過幾日,溫父來電,才知道,這兩樣東西是他托人找來的,據說還是以前主人的心愛之物。

阿衡有些忐忑,奪人之好,不好吧。

溫父大笑,並沒有說別的,隻說讓她愛惜著用就算不辜負舊主人了。

阿衡應允了,思爾瞥見阿衡的禮物,連日來臭著的臉緩和了幾分。

筆墨方硯,不算什麽值錢的東西。

阿衡心中,卻對這兩件生日禮物喜歡到了心坎,整天抱著傻笑得瑟,甚少理別人,比如某個在生日宴上踩雷的某人。

言希淚汪汪,女兒你看這裏呀看這裏我在這裏,落寞地站在阿衡身後,放了小的飛天虎,點撚,吸引此姑娘的注意。

“嗖”,“啪”。

阿衡微微一笑,視若無睹,淡定走過。

在一旁挖坑埋魚雷準備嚇路人的辛達夷反而被嚇了一跳,探了黑乎乎滿是灰的腦袋,鄙視之——“言希,你丫能不這麽幼稚嗎?”

“我高興,你咬我啊。”言希擼袖子,點魚雷,直接扔坑裏,繼續屁顛屁顛淚汪汪地追著阿衡跑。

“砰”,“轟”。

辛氏達夷長埋此坑,出師未捷,長使英雄淚珠兒(念er,請模仿台灣腔)滿襟。

於是,此人已死,有事燒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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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了。阿衡數日子,撕日曆。

高考越來越近,好像一個坎,你過了雖然沒啥,但是你不過總覺得比別人少點兒啥。

言希每天看物理書化學書看得幾度想從家中二樓跳下去,就此與世長辭。

阿衡眯眼,探向窗外,目測距離速度風向阻力,微笑著對言希開口——跳吧跳吧,沒事兒,死不了,連殘廢都懸。

言希握拳,堅定狀——**說,人雖然都會掛掉,但是我們不能像雞毛一樣沒有骨氣地被肯德基美帝國主義丟棄,要像泰山一樣壓倒物理化學高考三座反動派大山;**還說,言希,既然你生得如此光榮,死也要死得偉大!所以,阿衡你放心,我是不會尋死的!!!

辛達夷⊙o⊙——……

mary╮(╯_╰)╭——……

阿衡==——……

教室前方,黑板上掛著倒計時牌,離高考xx天,每一天,來到學校,當你偶爾忘記日子,腦中空白的時候,不經意看到黑板上又少了一天的倒計時牌,那種冷汗倒流蹉跎了時光的感覺難以言喻。

每一個人都很匆忙,阿衡卻很恍惚,不知道應該忙些什麽。

她的生活一向井井有條,節奏從高一時,就沒有變過。大家加倍勤奮的時候,她還是平時的樣子。

倒是溫母,覺得阿衡言希都要高考了,時間緊張,心疼孩子用腦子,每天變著花樣地煮補湯,什麽雞湯鴨湯骨頭湯乳鴿湯豬腦湯,就沒重過樣。

思爾比兩人晚一年,上高二,思莞比兩人早一年,正是大一,都暫且被溫家擱置了,一切順著阿衡言希的意。

所以,溫家姑娘言家少爺,心情舒暢,人整整胖了一圈。

小蝦雖然如願以償,考上了西林,但是高一的小少年,還是有了些懂事的模樣,沒有整天纏著哥哥姐姐撒嬌,可是,吃中午飯時,是一定要去阿衡他們教室一起吃的。

小少年很固執,很理直氣壯——阿衡姐言希哥是我的家人,家人是要在一起吃米飯的。

言希斜眼——那就吃你的米飯,別哈喇子都流在我的排骨上。

小蝦眼淚汪汪——哥你是不是不疼我了是不是不愛我了不要啊你不疼我不愛我我會心痛而死的。

阿衡嘴角抽搐——小蝦,你們班文化節演莎士比亞?

小少年沾沾自喜——不是昂我們原創的話劇我演被班花拋棄後重新振作然後又被校花拋棄的男主角。

……

孩子,你這個不叫男主角,至少路人甲,至多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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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撕日曆,算的是三年的時光,班上撕日子,算的是七月的某一天,兩者,本來沒什麽共通,達夷卻懷疑她得了考前憂慮症。

和肉絲嘀咕,肉絲隻是翻白眼,你丫以為產前憂慮症啊,看清楚這人是誰,能得考前憂慮症?辛達夷你開涮老子呢。

笨蛋,不知道緣由就別瞎猜。

高考前半個月,學校做了一份誌願調查問卷。大部分應屆考生,選擇的基本都是b市和s市,一個首都,一個首富,老師校長都十分滿意。

言希很糾結,是b還是s?b的話,這輩子都在家門口混,很沒麵子啊;s的話,生活習性相差太大,老子恐怕吃不習慣。

最後,隨手畫了b,看阿衡,卻是,空白卷麵,交了上去。

他知道,她不習慣操縱命運,順流而下,隨水東西,才是阿衡慣見的態度。於是,笑了笑,也就由她。

他不知道,寵一個人應該是怎樣的態度,寵著縱著阿衡的同時,卻始終羨慕著阿衡對自己的態度。不幹不火,不膩不淡,像極她做的排骨,讓人上癮,欲罷不能。

他卻始終,無法做到。往往,近之生憂,遠之卻生懼。

後來,閑暇時,忽而想起,問她,為什麽不填一個城市。

她卻笑了——我隻是不想生活變得格式化。

本來,枯燥的生活已經很少了期待,再把人生填在一張表上,不過是,徒生煩惱。

然後,教室中的那些倒計時的紙張,撕得零零碎碎,終於走到了終點。校長先生在大禮堂,考前總動員,表情激昂,汗洇濕了衣服。

眾生或迷茫或讚同或補覺或做題或神遊天外或挖鼻孔,人生百態。

先生最後,口感舌燥,巍巍顫顫,說了一句——你們,離校吧,好好準備。

人生百態立刻萬眾一致,歡呼。

他們交換彼此的考場,阿衡和達夷分到了一個學校,和言希,陳倦,都在不同的學校。

萬幸,離家都不遠。

七號,八號,九號,三天,溫老派了車,溫母跟著,送兩個孩子去參加考試。

準考證,身份證,帶了嗎?2b鉛筆帶了嗎,橡皮呢?你們倆帶齊了嗎?

溫母在車上,囉嗦了一路,很是緊張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