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好長的一段時間裏, 都有人說2018年是公認最美好的一年,50餘種生物解除瀕臨滅絕的危機,超10%的能源可再生, 嬰兒和孕婦的死亡率持續下降。

對於雲則來說,2018年同樣是最具幸福感的一年, 他身邊有十八歲的霓月,有相對自由和絕對幸福的暑假——凍西瓜,帶著冰碴子的雪碧,和坐在身邊手裏捧著Iipad追劇的霓月。

ipad屏幕上的畫麵是一隻飛鳥, 黃色鳥喙, 黑色翅膀, 翅膀邊緣有白羽,後頸有珍珠狀的白點, 他認得這種鳥, 珠頸,也就是野鴿子。

最新款的ipad是他買給她專門追劇看的,霓月看劇不愛開彈幕,倒是喜歡時不時和他吐槽一句,他往往不了解劇情,但會順著她的話說一句我也覺得。

其實這樣就夠了, 她的分享欲很容易被滿足, 隻要他回應她,她就很開心。

居家時雲則穿得很休閑, 白色短袖,黑色長褲, 白膚黑發, 氣質清冷, 隨便往沙發上一坐就像是漫畫裏走出來的男主角,很多時候霓月看韓劇的時候會中肯評價男主:“沒我男朋友好看。”

她是發自內心這麽覺得。

這時候,不管雲則在做什麽,總會把目光投向她:“我已經記不清,這是你說過第幾個沒我好看的韓劇男主了。”

“真的沒你好看。”

霓月暫停劇集,抱著ipad趿上人字拖,啪嗒啪嗒小跑向他:“不信你看。”

她指著屏幕上被暫停的男主,語氣較真:“光看這臉就沒你好看,更別說這男主連一米八都沒有。”

他眯眸淺笑,眼角傾出點微光,嗓音低低的:“是嗎?”

“是啊。”

雲則輕拉著她的手腕,讓她坐到腿上,手臂再環上她的纖纖細腰,他喜歡一切和她親密接觸的舉動。

她好輕。

雲則單臂圈摟住她的腰,帶進懷裏,腰部一用力坐直身體,讓她雙腳都脫離界麵,另一隻手輕輕撫著柔順濃密的卷發。

一和他接觸,霓月周身就發燙,有點緊張地問:“你、你幹嘛。”

臉埋進她香氣充盈的溫熱頸窩間,雲則擁緊她深嗅一口,閉上眼睛,聲音變得低低的:“就抱一會。”

霓月心髒撲通亂跳,呼吸都有些不勻,她不是排斥和他親密,隻是單純覺得好緊張,也很害羞。

在快要不能呼吸的時候,她伸手輕輕推推他堅硬的肩膀:“好啦。”

“嗯。”

他緩緩鬆開她,黑眸裏匿著抹欲色。

茶幾上擺著一袋開封過的瓜子,雲則在她頸窩間抬起臉,瞥一眼包裝袋,焦糖味,他淡淡問:“不愛吃?”

霓月低眼,看見他放在腰間那隻大手骨節分明,血管隱在手背薄薄肌膚下麵,她搖搖頭說:“我隻是嫌懶得磕,牙齒累。”

……牙齒累。

雲則聲息輕懶地笑一聲,眸光輕轉,近距離看著她白皙嬌俏的臉龐:“跟喝雪碧嫌辣嘴一個道理是嗎?”

霓月想了想,臉上還是紅紅的:“差不多。”

把腿上的她放到一邊,雲則坐直身體,伸手拿起茶幾上那包瓜子:“我給你剝殼,你吃仁。”

霓月櫻唇一彎:“這麽好?”

雲則倒出一捧瓜子在茶幾上,拿一顆在手裏開始剝,慵懶地笑了下,反問:“我什麽時候對你不好?”

霓月把手裏ipad放到一邊,主動湊過去,在他沒回過神的時候,紅著臉飛快地在他臉頰上淺淺親了一下,清甜道:“你最好了。”

他對她真的很好,好到霓月覺得,從今往後可能都不會再遇到像他一樣對她那樣好的人。

不過她根本就不想再遇到別人,眼前人即是最好的人。

突然被親臉頰,雲則都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都一怔,手上剝瓜子的動作一頓,他轉頭看她:“你剛剛做什麽了?”

霓月臉上一熱,聲音變小:“……親了你一下。”

“我沒感覺到。”

“?”

“你再親一下。”

“……”

霓月被他的話逗得發笑,笑音如銀鈴清脆,她才不如他的願,不僅沒有如他的願,甚至還在他胳膊上擰了好幾下。

有一下真的重。

雲則疼得沒拿穩手裏的瓜子仁,哄著她:“不鬧了,再鬧你沒瓜子仁吃了。”

霓月立馬老實停手。

在那以後,霓月每次追劇用作消遣的零食中,都有雲則親手剝的瓜子仁,他每天都給她剝,剝好以後就放在幹淨的玻璃密封罐存著,放在置物架上。

玻璃罐是小號的,有時候她的追劇時間長,一罐不夠吃,後來他就換了大號玻璃罐,比他的手還大,隻不過他每天剝瓜子的時間也相對增多。

一周後,霓月注意到他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磨損嚴重,便說不要他再剝,可以直接買現成的瓜子仁,他卻漫不經心地說:“買的哪有我親手剝的好吃。”

後來試過,買的還真沒有他剝的好吃。

天氣預報今日陰轉雨,霓月打算晚上多陪雲則一會,他還是一到陰雨天就心情不好,獨自站在窗邊發愣走神。

今天的情況更嚴重些。

陰雨的潮濕天氣讓雲則殘肢作痛,產生幻肢現象,雲則疼得在**翻來滾去,蜷縮著身體,滿額頭的汗,喉結不停緊緊上下滾動,眉宇緊鎖,薄唇很快就顯出蒼白色。

晚上十點多的時間,霓月平時已經回家,但今天怎樣也邁不出他的房門,用塑料盆接涼水,用毛巾不停給他擦著額上的汗,看著他身上那件白色短袖已經被汗水完全打濕。

“要不你把衣服脫了吧,擦擦身體。”

“……”

雲則疼得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就那麽皺著眉頭躺在**,單手揪著短袖下擺,煩躁地往上一掀,頭抬了抬,就輕鬆地把衣服從脖子上扯下來,隨手扔到一邊。

他的身體上全是汗。

冷色白皮,漂亮而肌肉不誇張的胸膛和腹肌,塊壘分明,人魚線展開出誘人角度,肩膀寬寬的,手臂肌肉飽滿膨脹,青色血管一路從手背延展到整個手臂,完全是一個成年男性的誘人身體——他已經成年,這麽說也沒錯。

就看一眼,霓月就覺得臉上開始發熱,她匆匆收回視線,用手上的濕毛巾去給他擦汗,其實房間裏開著空調,可他實在是太痛,所以出的汗水巨多。

毛巾路過他青筋鼓脹的修長脖頸,再是鎖骨,胸膛,小腹,手臂,在擦到他的耳後時,他突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也不曉得哪裏來的力氣,突然坐起來,和她麵對麵。

霓月一怔:“怎麽了?”

雲則麵色煞白,額頭凝著分明的汗珠,疼得薄唇微微發抖,黑眸深邃陰暗,看她時帶著難以臨摹的破碎感,嗓音低啞:“……月亮,我想抱你。”

或許抱著她就能好受點。

霓月抽走手腕,毛巾扔到腳邊的塑料盆裏,主動伸手經過他的腰身,人擁上去,手掌落在他出汗後冰涼的後背上,聲音軟軟的:“那就抱吧。”

想擁抱的時候,就應該擁抱才對。

鼻端縈繞著她發間淡淡的白桃香氣,雲則由此獲得安全感,緩緩閉上眼睛,慢慢抬起手臂摟住她的腰,然後一點一點用力將她往懷裏按,兩人中間空隙無限緊鎖,空氣被壓散,他的手背上青筋鼓得更明顯——像要嵌入骨血般。

她的身材嬌小,深刻的擁抱讓她有窒息感,雲則不鬆她半分,隻是越來越近,那一瞬間,她好像理解他說過的話,他沒有辦法接受和她分開。

她是被他需要著的。

雲則更是比誰都更清楚,他不能沒有霓月,她是他的那一瓣月亮,是照向他的獨一寸月光。

霓月捧著他半張蒼白臉龐,主動在他唇角親了下,手指輕輕撫摸,溫聲說:“別怕,我陪著你,會一直陪著你的。”

唇角吻是個導火索。

被她親一下後,他就像一個拿到許可的侵略者,肆無忌憚地直接重重吻上她的唇,霓月沒回神,嘴裏無意識地發出一聲嚶嚀。

他灼熱的大手掌住她後腦,緊緊壓向自己,修長手指穿插到她順滑長發裏,輕輕撫摸摩挲,有著訴不盡的繾綣愛意。

唇瓣廝磨,津唾交換。

霓月在他連連攻勢下,丟失掉自我呼吸,她秉著氣,不堪受迫地後仰身體,他卻不肯放過她,伸手將坐在床沿上的她用力一拽,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她直接滾到柔軟的鋪麵。

霓月的手摸到自己頸部,感受到他路過的濕意,移開掌心,肌膚呈現出濃烈的觸目紫紅色。

他幾乎不像是在親,更像是咬她。

雨聲、男人沉重到紊亂的呼吸聲,汗滴聲,還有一些不可描述的聲音。

一直到雨停。

霓月用空調被將自己整個裹起來,隻露出張小臉躺在他懷裏,臉頰潮紅未褪,原本清脆的聲音也啞得厲害:“……你還疼嗎?”

她指的是他的腿。

雲則赤著上身靠坐在床頭,摟著她,低臉在她額角親了親,嗓音比她還啞:“你還疼嗎?”

問的同一個問題,指的不是一個地方。

霓月不好意思,把頭藏進被子裏,嗔怪地叫:“不準問,你好煩啊。”

雲則被逗樂,傾身過去,俯低身子去掀她被子,喉嚨裏滾出來的笑意誘人沉沉:“藏什麽,我都看過了。”

啊啊啊啊啊啊!

這人好煩!

隔著被子,霓月用腳踹他:“你不會是裝痛吧!”

那還真不是。

雲則記得每一次的幻肢現象,發作時疼得他隻想撞牆,那是一種不劇烈卻後勁強大的鈍痛,像是有人拿著一把生鏽的砍骨刀,重重地宰他的腿。

隻是剛剛發生的那一切都太過美好——香氣馥鬱的白桃味長發,柔軟的軀體,少女瑩潤的唇,滑嫩的肌膚,都能讓他沉溺其中,很成功地轉移注意力,不再去集中於疼痛。

她是他的救贖——

從一開始就是,無論何時都是。

這天晚上,他終於可以抱著她睡一整晚。

懷裏有她,床頭有捕夢網,陽台上有風鈴,他緊緊擁著她,在她耳朵後麵親了又親,低低地用氣音說話:“以後都這麽陪我好不好?”

霓月笑道:“我爸真的會打死你的。”

聞言,雲則收緊手臂,在她精致耳垂上親了親,有種視死如歸的灑脫:“那就打死我。”

不管了,他隻想要她。

背靠在他懷裏的霓月咯咯發笑,笑他孩子氣,笑他幼稚,他從不反駁。

相擁而眠的夜晚,雲則惺忪睜眼間,模糊看見窗外有一隻飛鳥掠過,撕開黑色夜空。

黃喙黑翅,後頸白點,那應該是一隻野鴿子。

沒去深想,雲則抱緊懷裏的她,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後頸,臉埋在她香香的頭發裏,再次安穩地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