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李大師好歹也假扮世外高人假扮了那麽久,養氣功夫怎麽也比之往日多了幾分,好不容易這才按捺住內心的羞憤,恨恨地瞪了一眼這個口出無禮之言的混蛋一眼,策馬先行而去。

段少君看著李幼雯的背影,咧著個嘴,臉上的笑容僵著,但是眼中的溫暖猶存。

“你呀……還真是個混蛋。”這個時候,繡娘策馬路過段少君的身畔,忍不住小聲地嘀咕了這麽一句,還很是刻意地讓段少君聽在耳中。

“繡壯士莫要忘記了你也是出家人,犯了嗔念可不好。”段少君恢複了平日的嬉皮笑臉,衝繡娘揚了揚眉道。繡娘憤憤地一揮馬鞭,直追李幼雯而去,不再理會這個家夥。

段少君笑意不減地看著這對主仆漸行漸遠,融入了黑暗之中,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抬起了頭來,望向那天際的明月,皎白的明月高懸於夜空,讓那斑駁的雪原有雪之處更如披上了一層銀箔,錚亮可人。

遠方,那裏的伊人,可在依窗遠望,與我同賞那明媚的月光。

營帳內,繡娘正睡得迷迷糊糊,卻感到了身邊的異樣,不由得驚醒過來。看到了李幼雯披著裘衣坐在火爐前呆呆的不知道想些什麽,趕緊起身小聲地問道。“您怎麽還不休息,有事嗎?”

“沒事,隻是沒什麽睡意,想坐一會,繡娘你休息吧……”李幼雯看到繡娘驚醒過來,有些歉然地笑了笑,小聲地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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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既然您沒睡意,我陪您坐會吧,反正白日裏也沒什麽事。”繡娘哪裏肯聽,再說了,李大師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哪像沒事的樣子?

看著那水壺與鐵爐子的縫隙處,偶爾頑皮地鑽出來的火苗,李幼雯嘴角輕揚,可是,很快又斂去。自顧自地低聲說道:“你說,像段公子這樣的人材,若是被困於契胡之手,可惜不可惜?”

繡娘提起了水壺,給李幼雯倒上了一杯熱水,想了想之後點了點頭說道。“段公子雖說有些惹人厭煩,但終究是一位極難得的才俊,若是被契胡所獲,於我大唐的確不利。”

“是啊,如此才俊,怎甘其落入契胡之手而不得脫。”李幼雯深吸了一口氣,雙目緊眯,卻又苦思無計。半晌不禁有些頹然,自己的性命可是他救的,而今,他想的還是怎麽把自己給平安送歸大唐。而他自己卻要身陷困頓之地,想要在吐昆的眼皮子低下歸唐,怕是千難萬難了。

救命之恩焉能不報?但是,自己卻沒有絲毫的辦法,如何是好?

鐵爐子的微光忽隱忽現,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那繡娘昏昏欲睡的當口,李幼雯突然眼中閃過了一道決然的亮光。“我決定了,執行第一套方案。”

“什麽第一套方案?”已經迷迷糊糊差點要睡著的繡娘揉了揉眼,一臉懵懂的模樣問道。

就見李幼雯咬著牙,杏眼隱有羞意地道:“之前不是準備了兩套方案以應該契胡人嗎?不過用的是第二套,現如今,是該用第一套方案的時候了。”

繡娘趕緊坐直了身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臉的震驚。“殿下您,您不是跟奴婢開玩笑吧?”

李幼雯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堅定猶如礁岩。“你覺得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可,可您現在的身份可是西域法王座下弟子,您……”繡娘一下子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了。

“他救了我,也救了你們,本帥豈是知恩不報之人。”李幼雯擺了擺手,示意繡娘無須再言。“我可不想自己的救命恩人遠困於塞北,別忘記了,他還是本帥手下的長史,見其身陷困頓,我焉能不救?”

還有一句話李幼雯沒說出來,那便是,李幼雯不想再也見不到這個臉皮極厚,卻又笑容陽光的段大公子。

當那繡娘奉了李大師之命,天還沒亮就來喚段某人,段少君睡眼惺忪,滿腹牢騷地來到了李幼雯的營帳,入了帳便開始抱怨。“大師您這又是要玩哪一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不行嗎,這會子天都還沒亮,你就叫我過來,這要是讓人知道了那多不好。”

“少給我胡說八道,坐下,我有正事找你說。”李幼雯抬眼看了下帳簾外的那剛剛擦亮的天色,不由得俏臉微紅,但是李大將軍焉是那種輕易認錯之人,當下瞪了一眼段某人,親自給段少君滿上了一盞茶水,給他提神醒腦。

“好吧,還請大師言明所為何事?”段少君端起了熱茶抿了一口,努力地讓自己精神一點,好歹配合下李大師的談興。

“我們執行第一套方案吧。怎麽樣?”李幼雯此言一出,讓段少君先是一愣,半天沒反應過來這話是嘛意思。

李幼雯隻得繼續說道。“記得之前咱們來尋吐昆之前,所籌劃的兩套方案嗎?我覺得,已經到了實施第一套方案的時候了。”

此言一出就差點讓段某人把手中的茶盞給扔了。段少君咧著個嘴,看著跟前一臉認真的李幼雯,確信這個女人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後,段少君無力地靠著身後的榻欄揉搓眉心。“我說大師,您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啊?”

“你難道不想回大唐了?”李幼雯頓時豎起了黛眉,衝段少君嗔道。

“誰不想回?但是就算是咱們實施第一套方案,除了會讓大師您名聲現在的得道高僧……嗯,得道高尼的名聲盡毀之外,並不會對於我歸唐有任何的助益之處。”段少君攤開了雙手無奈地道。這小妮子不會是睡了一宿睡迷糊了吧?這天都沒亮就叫自己過來突發其想,莫不是夜裏的夢都還沒醒。

“什麽高尼高僧的,難道你覺得我回了大唐之後,會在意這樣的名聲不成?”李幼雯輕哼一聲,坐直了嬌軀,一臉的驕傲與從容。桀驁不馴的昭陽公主殿下氣勢再一次回到了她的體內。

段少君不禁一呆,看著這位身材傲人,眉目如畫,氣勢巾幗、傲嬌之氣衝天蓋地的小妮子,這才省起,這位是誰?連天子的麵子都不理會,敢闖上趙林甫家去當場臭罵那位當朝相國,姑奶奶想嫁誰就嫁誰,你敢讓你兒子娶我,姑奶奶我有本事把他*剁成七百二十三截的昭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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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雯最後一句話更是讓段少君目瞪口呆。“大不了,姑奶奶就嫁了你了,我皇爺爺能怎麽的?他都管不了我,天下還有何人能攔得了?”

段少君懵了,呆呆地看著這位俏臉酡紅,眉宇有羞意醞釀,可是說起話來,卻顯得那樣斬釘截鐵,一如立身於校場之上,扛著鐵血大旗,慷慨誓言的巾幗女子。

“等……等等,那什麽大師你說什麽?”段少君哭笑不得地想要阻止這位傲驕的大將軍胡言亂語。

“別廢話,姑奶奶向來是一口唾沫一口釘的人物,怎麽,你瞧不起我?”李幼雯心中一橫,惡狠狠地瞪著段少君,一副一言不合就要竄上來把這貨給三刀六眼的架勢。

“在下豈敢瞧不起你,隻是我是有妻室的人,這麽做,不妥當,太不妥當。”段少君無奈地翻著白眼苦笑著解釋道。

“這有什麽不妥當的,你休妻便是。”繡娘在旁突然插嘴說道。

段少君一呆,扭臉看向這位李大將軍的貼身女婢兼職女親兵,不由得笑了起來。“繡壯士說得好生輕鬆,可惜,你覺得我是那種貪慕榮華富貴的人嗎?”

“你當然不是,你若是那樣的人,我又豈會與你說這樣的話,但……”繡娘還欲再言,看到了李幼雯瞪過來的目光之後,心頭一滯,閉上了嘴悻悻地退到了一旁。